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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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四。

  所谓赏大会,便是每年五月初七举行在皇家园的宴会。原本是应该由德征帝亲自出席,但是德征已有二三年没有上朝出庭,除非紧急要件否则一概不批不理。所以实际上处理这些的都是年方弱冠的太子殿下原逸初。

  原逸初有一二兄二弟二。皇长子原昭治夭折,二皇原书容嫁与西藏和亲,三皇子恭亲王原书蔚被调去云南,五皇子端亲王原九陌,六皇月宁公主原月煌,以及年方十二的七皇原簌岚。

  虽说尉迟伊知道这些皇子皇的姓名,但是对谁都不了解。伊天不好场,不喜待于朝政权贵之间,原本还想要一生不涉及朝。

  尉迟伊掐指一算今日为初三,赏大会可不正在四日之后。踌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十分蹊跷。他尉迟伊去比武遭人暗算受伤,太子又是如何知道并且送来伤药的?他自认还没有可以让太子无关关注关心到这地步。

  随口问道:“小菊,你可知道爹爹在哪里?”

  “大人与淡宿公子在园……”

  尉迟伊一皱眉,叹一口气。走到书桌前,从抽屉之中找出一柄金雕匕首,藏于袖中。想一想,又从底下翻出一个精致盒子,在里面鼓捣了一阵,似乎拿了不少东西在暗袋中,幸而两袖宽绰,也就不是很显目了。

  “小菊,若是我这两天都没回来,那你就让大哥代我去参加那个什么赏大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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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柏翠竹,锦绣琼枝,团锦簇,流连戏蝶。于草木葱茏间,可闻得溪水潺潺,叮咚入耳。依稀可见一瑶亭于山石之间。长者位正南,男子着紫长袍于正北。酒醇,握觞而不饮。

  “公子,日可是快尽了。”尉迟辰宇神态安详,道。

  淡宿浅笑:“去秋来本就是节气交替不可变。不知太傅所言何意。”

  尉迟太傅冷道:“若是公子还认为老臣是太傅,又可念往日师生之情?可曾以老臣为老师过?”

  “学生不敢不认。”淡宿微微颔首,依然微笑,“老师所授,学生自是一直谨记在心。而学生待在这里安分了这么久,也是念及当年师生之情。”

  “但老臣不敢为公子之师!”

  “老师何出此言?”淡宿挑起秀眉,玩味看到。

  “老臣所授,即是忠孝。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是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利,以顺天下!公子其一不孝于兄,次不忠于朝!老臣自当愧为君师!”

  “我忠于我主,也未对国造成什么影响。我孝自是先孝父母后兄。没有乱了辈分。哪里不忠不孝?”

  尉迟辰宇涨红了脸,高喝:“荒唐!荒唐!荒唐至极!”

  淡宿冷了眼目,只放下酒觞,道:“太傅言重了。”

  桓博于山林溪边,隐蔽甚巧。原本也不想听,却是越听越是阴了脸。心里琢磨果然淡宿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既然太傅是他老师,必定也是皇亲国戚或是高子弟,但又从未听闻过有哪家贵人是姓淡的。

  思索之间竟忘了屏气,只听小亭内竟然都安静了下来。而淡宿悠悠然道:“桓门客不用藏了。水凉伤身。”

  桓博惊于淡宿那么快就发现自己行踪,但是既被发现,自是不好再做隐藏,那样不过是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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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伊也不坐轿子,徒步而行,太子府位于京都最南。看见那琼阁高墙之时已近黄昏了。门旁各站一个大汉和一个书生。尉迟伊上前叩门,果不其然立刻被拦住。

  伊冷笑一声,高声道:“尉迟太傅之子尉迟伊,求见太子。”字正腔圆。吐字锵锵有力。

  那书生拱手笑道:“原来是尉迟公子,太子殿下早已恭候多时。”

  太子府和伊所想相比并不十分大,亭台轩榭玉宇琼楼自是一样少不了,那书生一路引着尉迟伊,一路走进园,书生道:“尉迟公子,太子就在园后。”尉迟伊点点头,紧跟着书生。那书生看似文弱,实则步履大气,举止更是端庄得体。带着尉迟伊一路深入园。

  一进园尉迟就开始认真打量起来,太子府的园里并未种植什么罕见,只是假山林石堆砌摆放的倒是有模有样。尉迟伊眯起眼睛,发现整个园是以小亭为中心,四周为草假石像陪衬,以让亭中之人有身在山林之感。

  于是开始东摸摸西瞧瞧,悠然的跟着书生一路。书生脚步越来越快,尉迟伊倒是有些跟不上了,但是看看书生似乎也没有要减速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小跑紧跟。双手却也是没停。而到再后面竟是要奔跑着才能及着书生衣袖了。尉迟伊顿觉不对,冷问道:“为何还没走到头?”

  那书生头也不回:“公子,就快了。”

  “胡说。”尉迟伊伸手向前想要抓住书生肩,而那书生竟像活鱼一样从伊手中溜了去,佯怒道:“你们太子就是这样欢迎人的么?!”

  那书生终于回头,却是一脸藐视:“尉迟公子若是想见得太子,就得先有点本事才可以。”

  “莫不是要在下过五关斩六将?不才可不会半点功夫。”

  “自然不会。只是素闻尉迟公子善于心法破阵不知是否属实。”

  尉迟伊冷笑:“不才不知阁下所言为何。何为阵法?这上古的东西是真是假还没人能说个透。”

  那书生面不变:“若是公子真是尉迟伊,那定能说个透彻。”

  “那可真真是承蒙阁下厚爱!”尉迟伊不再否认,转而嬉笑,“那如果尉迟伊并不想走出迷宫那该怎么办?”

  书生一样浅笑:“那公子就一辈子困在这里好了。我自当是不敢奉陪了。”

  说着竟然当真足一点地跃上七八丈,衣袂决绝,风姿飒飒,眉眼尽是轻蔑之,落足于南边的假山之上,又立即跳向亭上,而立于亭上之后又不再动作,渐渐露迷茫之,有些迟疑地四周张望。

  尉迟伊忍着笑,道:“看来阁下注定要和不才一起一、辈、子、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字字说得极为清楚,而那书生却再不做声,只是冷冷看着尉迟伊,似是要将他看出个窟窿。

  伊笑道:“诶呀,你看的不才可是心中乱了,莫不是对不才一见倾心吧?不才还不知道太子府上门客竟然有这样爱好~”

  然后也不想再多玩弄那书生,道:“不过都是些简单的八卦阵罢了。”

  “公子莫要欺悔在下不才,”那书生下了亭子,理了理衣衫,说:“原本所设就是八卦阵。但是我按照地火风雷走了一遍……”

  尉迟摇摇玉指,“阁下走不出去是指走原来的八卦阵还是不才的八卦阵?”

  那书生即使再笨也该明白尉迟伊是在原先阵法上重设了阵。不问道:“你怎么知道一开始是八卦阵?”

  “这个嘛~~~~”尉迟伊正开口,忽觉不对劲,却听得有人大声鼓掌,一时惊讶。

  寻声望去,不知何时亭里出现了一位华服男子,年不过弱冠,头戴紫龙玉簪束发,长眉入鬓,凤眼微挑,面容精致而不失刚毅,眉目之间气宇轩昂,不怒自威。而若不是那双尽是赞赏又戏谑的眸子,尉迟伊定是认不出这就是当朝太子——原逸初。

  “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近乎同时,书生和尉迟伊跪地行礼。

  原逸初对书生笑道:“伯青,可以先下去了。”书生道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原逸初对尉迟道:“太傅公子请起,尉迟太傅为我之师,公子自当可以免了这礼节。”

  尉迟伊方才起来,道:“多谢太子。”脸上竟然全失了先前得意的神。

  “你这谢,是谢我免礼,还是谢这阵法?”

  “草民自当是感谢殿下的免礼之恩了。”尉迟伊冷冷道,“肩4、2,屐8、6,左3右7,戴9底1,5居中央——十岁儿童也会的九宫格。太子怎会拿来考草民?”

  原逸初眼睛陡然一亮,笑得更加灿烂地岔开话题:“那不知尉迟公子有什么事要这么急着来找我?”

  “是太子殿下要找草民才是。”尉迟伊摆出气势上绝对不能输的架势。虽然一口一个草民和殿下,口气却完全没有当自己是草民原逸初是殿下的感觉。

  “我不知道尉迟公子在说什么呢~”皇太子笑得十分无赖,“我邀请你,是四天后的赏大会,而不是现在的园相见。”

  可是你这只皇豺狼却是算准了我今日会来找你的!尉迟伊在心里大喊。嘴巴上却是一声不吭。原逸初示意尉迟伊来小亭内坐下,故作惊喜地笑道:“罢了罢了。莫不是公子早知道我有难以解开的困扰特来相商?”

  红脸和白脸倒是都让你给唱去了。尉迟伊在心里办了一个鬼脸。恐怕要商量的也不是什么好事,而日后别人说起来倒都是尉迟伊自己来找太子的,真出了什么事情原逸初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好你个原逸初!阴险毒辣卑鄙无耻!尉迟伊心里大骂,面子上却是毫不出声。双手攒成拳头,掐的指发白。

  原逸初看着尉迟伊秀眉皱起,却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忽然笑道:“……果然很像。”

  “什么很像?”

  “你,和他。”原逸初伸出一根手指,“唔,怎么说……”

  “只是他比你还要笨一点,聪明一点。胆大一点,但是有时候也胆小一点……”

  尉迟伊很无语地怀疑是不是几年之间厚黑的太子是不是给人下了蛊了。那人真是行了善积了德了啊。

  “草民惶恐……”尉迟伊抽搐道,“不知‘他’是指?”

  原逸初笑道:“有缘自会相见。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帮本宫破了这个阵法啊。”

  “……草民愚昧,以太子的聪敏,怎会有破不了的阵?方才草民所设之阵太子只是意念之间就可以轻易破解……”

  原逸初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如果你不帮的话,那醉楼的姑娘们恐怕不能那么简单就回去了。本宫原本准备让她们去招呼赏大会的,就不知道会不会有公子一眼看上了谁谁谁……然后就这么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直接……咳咳,——然后生米变成熟饭,两个人一起携手……”顿了顿,“本宫可是记得里面有个姑娘很不错,名字叫……千儿?”

  尉迟伊只是一颤,却是被皇太子看的一清二楚。

  “哎呀呀,是叫千儿还是叫醉秋的?本宫实在是搞不清楚了。”

  “草民倒是不知道太子对风尘子如此关注了。”第一次仰面,正对上原逸初凤眸,黑潭似的眸子锐气肆意。

  “好说好说。身为皇子也要好好体察民间情况嘛。没有名气的不敢说,京都前几名的人本宫且还是常客呢。”原逸初笑得很不要脸很欠扁。

  “……倘若有用得上伊的地方,尉迟伊万死不辞!”尉迟不再想多做纠缠,跪下地上连叩三个响头。

  “爱卿这是作甚!?”皇太子原逸初故作惊讶,“还不快快请起!”

  这会儿又是成了爱卿了。

  尉迟伊咬牙,粉面通红。想是一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窝囊气。这原逸初心机甚是深,明显就是调查过,知道自己和千儿往来密切,必定对她割舍不下。方才出此言告诫。表面上是要自己为他破阵,阵法阵法,不过是障碍而已!而他要自己破的阵,实则是要帮他破了身前的一切障碍。果真皇室都是碰不得的东西,权贵势力,都不知道什么是什么了!

  不过幸而千儿无事……

  “太子殿下,草民忽感身体不适,怕是要先告辞了。”尉迟伊缓缓起身。

  原逸初含笑道:“本宫原本想要留你用膳。”看看尉迟伊脸不对,“如果真的身体不适,早点休息也好,——伯青,送尉迟公子回府!”

  风吹草动,那书生闻声便到,对尉迟伊和太子行礼。原逸初笑道:“伯青轻功可是江湖中数一数二,除了南宫墨,倒还没有谁能和他相抗衡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想跑,跑了这里还有个飞毛腿能把你纠回来。所以尉迟伊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还是接受了。

  看着尉迟伊和任伯清消失在园之后,皇太子方微笑道:“琰瑛,可以出来了。”

  一个锦衣少年从亭柱之后现身,一出场倒是将太子的丽都压了下去,只见那少年得恍若天物,一时间难以找出什么词句来描绘了。

  原逸初笑得自然,“琰瑛,你觉得尉迟伊如何?”

  “不怎么。”开口便是寒气十足,与外表的粉嫩不同,举手投足之间有种成熟和贵气,和原逸初站在一起竟然酷似兄弟,“不是他,逸初,你骗我。”

  “哎呀~琰瑛不要太急了,本宫不是说了么,只要紧盯着尉迟伊,他自然会出现嘛。”原逸初淡淡道。

  “尉迟伊聪明是聪明,只是欠了火候,他不知道即使他不答应我的话,我也不能奈他何。——只要九陌要保他,我,或者是陌焱汐,谁都动不了他。”

  少年皱起了好看的眉头,眼睛开始有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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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尉迟伊出了园神清气爽,闭目走着竟然和一婢撞了个满怀。

  “哎呀!哎呀!”那婢急忙起来,指着尉迟,“你!你!”

  尉迟伊摸摸脸,莫不是太子府上都是这样的……?

  “姑娘~真是万分抱歉~不才在此思考着十分严峻严肃关于万民苍生的生死问题,方才不小心撞上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尉迟伊做忏悔状。

  一向对十分有把握的让尉迟伊认为只要自己出了这句话接下来应该就是那子的娇滴滴,而他注定要失措了。因为那子竟然一巴掌扇了过来,只尖叫道:“让你混小子打主意!”尉迟伊被一巴掌扇的晕了头,若不是任伯清接住,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了。

  “你……”尉迟伊无语只能指着,心想任伯清明明有功夫能让自己不受伤,却是故意让自己被打一掌,明显就是故意让自己难堪。遂也不和任伯清多说话。

  那子十分迷茫的看着尉迟伊和任伯清,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打了不该打的人,于是干脆坐在地上哀声道:“奴家该怎么办啊!”

  这子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尉迟伊做出判断。但还是上前道:“这位姑娘伤心所为何事?”

  “唉!唉!”嘛子大叹,“虞主子可是要斩了奴家呀!”

  “虞主子?”尉迟伊用眼神问任伯清。

  还好任伯清不至于薄情,答道:“是太子。”

  尉迟伊毫不隐忍的噗了出来。

  尉迟伊看着任伯清,伯青方加上一句“不过似乎夫不太合,太子对于太子有太多子的事情也没什么意见……“

  “虞太子虞晋珂,你可别说你不认识。”那婢又恢复了神气,趾高气昂起来,心里定是想不认得太子的人一定不是什么高子弟了。

  ……虞晋珂?!尉迟伊瞪大眼。

  要是说来……似乎……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袴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这……

  ……而伊一时间只觉畅快,被自己子这样讽刺,原逸初真是活该了!

  不过……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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