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关好了啊。
总镖头说,好,开始干活。
我说,啊,干什么活。
总镖头指指放在地上货箱说道,把这些箱子都搬到床那边去。
我心里说,你吃饱撑着了是吧,出去散步也行啊,折腾这个事干吗,再说,这些箱子都摆床上去了,我们睡哪。
总镖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别磨蹭了,赶紧动手,轻一点,别弄出声音来。
我看总镖头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只好他蹑手蹑脚的跟着抬箱子,我们一共还有八个货箱,原来都放在房间左侧的空地上,现在都得移到右边的床上,幸好这些箱子都不是很沉,我和总镖头都是习武之人,没过多久也就搬完了,还剩下两个大箱子是放我们镖局的杂物用的,总镖头不让动,还是放在原处,只是让我把里面的东西都理出来。
我理了一会,竟然理出几件黑白长袍,原来这是我们在天柱山抢的天门派弟子那几件袍子,陆雨桐没舍得扔,都放在里面了。
总镖头一看,这几件袍子不错,晚上冷,还可以当睡衣穿,来,披上,披上。
我说,穿这个干吗,不是有被子吗?
总镖头说,把两床被子都垫到箱子里面去。
我心里骂道,你个老王八蛋,晚上最好冻死你。
我极其不情愿的把被子垫在了箱底。
总镖头又说,你的柳叶刀了,拿来给我。
我掏出柳叶刀给他,总镖头拿着刀在两个大木箱子边上捅了几个洞,我心想,他这是干吗了,好好的箱子就这么给捅破了。
总镖头把刀还给我,然后把地铺移到床边,床上堆放着箱子是没法睡了,总镖头披了件黑袍子往地铺上一躺,算是睡了。
我连忙说道,那我睡哪里啊。
总镖头说,你可以睡地上,也可以和我过来挤一挤。
我四处一看,心里虽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好和总镖头背靠背的挤在一起。
躺了一会又觉得冷,就随手抓了件白袍子套上,总镖头套的是一件黑袍子,我心里说,嘿,巧了,又是一对黑白无常。
因为觉得冷,我一直都没睡着,又加上总镖头身上一股异味,熏得我难受死了,总镖头一动不动的,像是睡得很熟,我心里叹了口气,唉,为了将来能和他女儿睡在同一张床上,今天我就忍了吧。于是尽想着陆雨桐闺床上的软玉温香,仿佛觉得身边躺着的就是陆雨桐,迷迷糊糊的也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时分,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我连忙睁开眼睛,原来是陆雨桐跑进来了,只听她问道,你们两个怎么都挤在地铺上。
我说,还不是你爹要这么干的。
陆雨桐说,你等等,我去给你们拿两床被子过来。
我一把拉住她,雨桐,别走。一边把嘴凑过去想要亲她一下。
陆雨桐甩手给了我一巴掌,流氓!
我啊的一下被打醒了,睁眼一看,总镖头对着我低声骂道,你小子,想干什么了。
我心里想,奇怪,我不是和他背靠着背睡的么,什么时候变成面对面了,还凑得这么近。
我正想说话,总镖头嘘了一声,像是在听什么动静。
过了一会,总镖头低声说道,起来。
我只好跟着爬了起来,总镖头正色道,从现在开始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什么,别说废话知道吗。
我本来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是看总镖头一脸的严肃,我也只好闭嘴,然后点点头。
总镖头蹑手蹑脚的走到一个大箱子前面,把箱子盖打开钻了进去,然后对我示意也赶紧。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个老家伙不会是疯了吧,眼看着他在拼命催我,我也好走到箱子边想钻进去。
总镖头低声骂道,你白痴啊,你钻另一个箱子去,和我挤一个干吗。
我心里说,不是你说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吗,我哪知道要一人钻一个。
我只好钻进了另外一个箱子,总镖头把箱子盖盖上,我也跟着把盖子盖上。
现在我终于知道总镖头为什么要在箱子四周戳洞了,否则我们在里面就要闷死了,另外还可以看看外面的动静。
至于箱子底下为什么要垫床被子就搞不清楚了,难道就是为了坐的舒服一点。
这两个木箱子都是用来放杂物的,所以还比较大,我窝在箱子里也不至于太难受,只是坐久了终归不舒服,也不知道总镖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镖头又不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
没过多久,就听见楼下似乎传来一些动静,我心想,难道有人想从楼下钻上来,到时候我们躲在箱子里突然杀出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正这么想着了,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谁在用什么东西锯木板,又不像是用锯子在慢慢的锯,而是用什么很锋利的东西把木板划破了。
我心想,干什么了,这客栈半夜三更的还在搞装修啊。
还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好像是箱子在往下掉!
我拼命忍住才没有喊出声来,轰的一声箱子连着楼板似乎掉在了地上,现在我终于明白箱子底下为什么要垫棉被了,否则屁股就要摔烂了,幸好只是从二楼掉到一楼,还不是很高。
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驾”,然后又听见马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箱子立马就动了起来,这时楼上已经是人声鼎沸了,估计镖手们都听到动静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我坐在箱子里,感觉箱子在飞快的移动,因为一路颠簸的很厉害。
我透过小缝往外面看,但是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听到外面有人还在不停的甩着马鞭,还有马在奔跑的声音,我们像是在一辆马车上。
我就拼命的想这从头到尾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像刚才一样,只是在做梦,然后又会被总镖头一巴掌打醒。
我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咬了一下,他妈的,痛,看来不是做梦。
我正在想这是要把我们拖到哪里去了,有人在外面轻轻的把箱子盖揭开了,只听总镖头轻声说道,快出来。
我连忙蹑手蹑脚的走出箱子,左右一看,我们正在一个马车车厢里,这车厢的顶篷被掀掉了,抬头就看见星星。
两人站起身子探头往前一看,前面坐着两个人,一个人正挥着马鞭赶车,一人拿剑在旁边坐着。
我和总镖头互相看看,两人同时跳出车厢,前面的两个人听到了动静,都回头看,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把魂吓飞掉。
他们只是以为车厢里面都是货箱,哪里想到会突然会冒出两个人,而且是对黑白双煞,不被吓死才怪。
我把柳叶刀掏了出来,然后发出一阵令人恐怖的怪笑,嘿嘿霍霍哈哈的,听得我自己都头皮发麻。
总镖头心领神会,也跟着哈哈的笑了起来,只是他学得不像,笑起来比哭还难听。
那赶车的吓得连忙“吁”了几声,让马车停了下来。
我大模大样的对总镖头说道,黑鬼头,想不到我们塞北黑白双魔刚到江南就摊上了个大买卖。
总镖头看了我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心里暗暗骂道,你个笨蛋倒是说话啊。
总镖头想了一会才接口说道,白鬼头,搞了这批货我们还是回塞北吧,江南这边的人肉不大好吃,吃得我这几天肚子不舒服。
我心里说,这还像点样。于是就骂道,跟你讲了多少次,要吃就吃女人肉,你个饿死鬼,三十几岁的男人肉你也吃,亏你吃得下。
那两个赶车的正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两人惊恐万分的互相看了一眼。
总镖头没好气的说道,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一天不吃人肉就饿得慌。
接着又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像又有点饿了嘛。
一听这话,前面两人脸都吓白了。
我连忙说,等等,先看看他们说不说实话,要是不说实话你再吃不迟啊。
总镖头不情愿的说道,好吧,不过这次我要吃活的,杀了再吃那个肉不新鲜。
前面两个人的手就开始抖了起来,拿剑的那个把手中的剑抖得嗒嗒的响。
我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说吧,你们是什么人,要把货送去哪里。
那人连忙说道,好汉饶命,我们都是跑腿的,只是帮刘掌柜送货,送到前面的无柳村就不管了。
无柳村还有多远啊。
再往前走七八里地,村口有棵大槐树,树底下有人在等我们,其他的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看了看总镖头,总镖头凑到拿剑的身后闻了一下,拿剑的颤抖着说道,这位大哥,实在是对不住,小弟我已经三年多没有洗澡了。
总镖头脸色一变,拿剑的吓了一跳,又颤抖着说道,要不,我先回去洗洗。
总镖头也没理他,转头看看旁边那个拿马鞭赶车的。
那赶车的也不是省油的灯,连忙说道,大哥,爷爷,我们那地方的人脏,又缺水,弄得我打娘胎出来就没洗过澡。
总镖头气愤的骂道,滚,都他娘的给我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剥了你们的皮再吃。
这两个人如蒙大赦,下了车窜得比兔子还快。
等两人跑得不见了踪影,我和总镖头互相看看然后哈哈大笑。
我笑着说道,总镖头,你很有做恶人的天赋啊。
总镖头也笑着点点头,作恶人的感觉真不错,走,赶车去无柳村。
我一甩马鞭,驾。马车又开始向前飞驶。
我们走的这条大路是在树林里面,两边黑戚戚的,一阵风吹过就发出呜呜的声音,听得毛骨悚然。幸好还有点月光,路也又宽又直,赶车也还不是很费劲。
就这么走了三四里地,前面突然出现一盏灯笼,我连忙拉住缰绳,让马车慢了下来,那灯笼在风中忽明忽暗,也看不清打灯笼的人。
我只好让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下车走了过去,这才看清楚提着灯笼的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头,他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个小盆,腿旁边还放着块木板,像是一个乞丐。
我心里说,咦,这乞丐还有上夜班的么。忍不住就借着灯光打量了这个怪老头一番。
这老头大概五十多岁,衣着破烂,脸上的皱纹里似乎刻满了岁月的沧桑,总之是一脸的苦相,好像身上背负着几辈子的冤屈似的,下巴上又留了一小撮山羊胡子,把那张老脸越发显得尖瘦。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我们,也不说话。
我对他说道,这位老伯,麻烦你给我们让一下路吧。
那老头面无表情的用手指了指腿边的木板。
我定睛一看,原来那木板上写着四个字“给钱就走”。
我笑着说道,老伯,现在是后半夜了,你要讨钱明天一早去集市讨吧,那里人多。
老头还是不作声。
我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和他过多纠缠,就从怀里摸出点碎银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只听当的一声,老头低着头往盆里看了看,对我摇摇头。
我疑惑不解问道,你不是给钱就走么,我已经给你钱了啊。
那老头又不答话,只是把放在腿边的那块木板又翻了一面,然后用手指了指。
我凑过去一看,原来反面还写了四个字“只收银票”。
我心里说,做乞丐做成你老这样,也算是人间极品了。看来这老家伙不是来讨钱的,是专门来找茬的。
我笑着问道,这位老伯,我凭什么要给你银票啊。
那老头歪着个脑袋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我会变戏法。
他这一说话,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个哑巴了。
我又笑着问道,你会变什么戏法啊。
那老头把头低了下去,突然一抬头,又把我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低头抬头之间,老头的脸上突然多了张脸谱,画的是个呲牙咧嘴的黑脸,煞是吓人。
没等我反应过来,老头又是一低头又抬头,又换了张红脸的脸谱,只是这次速度更快,根本就看不清他是什么时候换的。
我呆呆的看着他,心里说,我是不是见鬼了。
老头问道,我还有个戏法,你要不要看。
我好奇的点点头。
老头把灯举到自己的前面,我忍不住往他那边凑了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这次老头也不低头了,诡异对我笑笑,我正纳闷了,突然听到总镖头一声喊,小心。
我下意识的就往后一个翻身,那老头对着灯笼从口里突然吐出一团火来,就算我闪得再快,也觉得脸上一阵灼热,吓得我是魂飞魄散。
老头嘿嘿的笑道,怎么样,好不好玩啊,是不是该给我银票啊。
我哗的把柳叶刀掏了出来,早知道这死老头不是好东西,没想到这么阴险狡诈。
路边的树上又跳下两个人,持剑站在老头两侧,原来他们早就埋伏好了,我定睛一看,咦,这两个持剑的年轻人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啊,这不是那对白痴双胞胎么。
我心里说,好啊,把你们师父找来撑腰了是吧,我连你们师父一起打。
正在这个时候树林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大笑,惊得几只夜宿的鸟突然飞了起来。
笑声刚落,一群人慢慢的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中等个头,穿得是雍容华贵,和那个乞丐老头相比简直就是上天下地的差别,只见他外面套一件金色的短褂,走起路来身上金光闪闪,头上顶着
个黑色小圆帽,帽子的顶上竟然放着颗夜明珠,在晚上是灼灼生辉。只是这中年人生着对小眼睛,长着个酒糟鼻,满脸的油光,一点都不像是个武林中人,倒像个庸俗透顶的商人。
他身后跟着五六个年轻人,个个也是衣着不凡,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
我一眼又看到了两个熟人,一个自然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无脑兄了,他旁边的那个矮个子三弟倒成他们中间最低调的一个。
我心里说,好玩,连华山派的人也赶过来了,今天晚上好玩了。
只听那中年男子大声说道,徐掌门,听说你大老远的从四川青城山一路乞讨过来的,是不是真的啊。
一听这话那个乞丐老头徐掌门脸上就挂不住了,一阵红一阵黑,变得飞快。
中年男子又继续说道,你说你,唉,也真是的,你们青城派要是缺钱,跟我说一声嘛,我华某人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武林同道受穷么。我跟你讲,我现在正联系全国各地的钱庄放贷,只收三分利息,多便宜啊,你要多少只管开口,一万两够不够,不够还可以再加。你说你这样一路做乞丐过来丢不丢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各大门派都像你这么穷了。
那徐掌门突然大声说道,华鸿轩,你给我听好了,没错,我徐子音是一路乞讨从四川跑到安徽的,可我不觉得穷就丢人,我见人就变个戏法,别人给钱也给得乐意,我也算是凭手艺养活自己,我丢什么人。倒是有些武林败类,勾结权贵,巧取豪夺,四处坑蒙拐骗,昧着良心赚钱,这种钱我不要,我嫌它臭!
徐掌门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说得那些华山派弟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跟着开始变脸了。
我一听这两人的对话,心里也大致明白了几分。
这青城派的掌门徐子音,比较死脑筋,不大会搞钱,所以弄得青城派很穷,从四川到安徽自己只能乞讨着过来。华山派的那个华鸿轩可能就多了些手段,四处做买卖赚钱,只是这年头要赚钱难免要干些伤天害理的事,这华山虽然富得流油,只怕名声就没那么好了。
这么一来,我倒是对徐子音多了几分好感,穷不丢人,不能因为穷就可以丢掉做人的原则,穷也要穷的有志气。他那个变脸的绝技确实也挺吸引人的,只是那个火就不要乱喷了,不知道刚才有没有把我的眉毛烧掉。
那华鸿轩估计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脸皮早就比城墙还厚了,只听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唉,子音兄,你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了。我们华山派这些年是赚了不少钱,难免招人妒忌,也少不了招来些闲言碎语,可我们做得都是正经买卖啊。当今圣上也说了,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们就是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啊,最终还是要带动各个门派都富起来,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那些华山派的弟子纷纷点头称是。
没错,华掌门说得在理。
就是,我们华山派一直都是这么干的,陕西连年大旱,每次都是我们华山派赈灾最积极了。
华鸿轩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安静,然后说道,那些芝麻小事就不用在这里提了,我们自己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徐子音狠狠的骂道,呸!
华鸿轩也不在意,慢慢的向我走了过来,一脸诚恳的说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
我讨厌他这种油滑的商人,于是爱理不理的答道,我只是一个赶车的,哪有什么名号。
边说边回到总镖头身边坐下,抓起缰绳对他们说道,各位什么派的什么掌门,俗话说,好狗不挡道,各位就让一让吧,我还急着赶路了。
那无脑兄听得气恼,站出来大骂道,你小子找死啊。
华鸿轩一把拉住他,依然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位兄弟,你拉这趟货估计也没多少钱,这样吧,不如把你马车里的货都卖给我,要多少银子,你尽管开口。
我冷冷的说道,我虽然是个赶车的,但也还知道好歹,这货不是我的我怎么能卖,再说了,我也不喜欢臭哄哄的银子。
徐子音哈哈大笑,好,这位兄弟说得好,刚才真是对不住,没吓着你吧。
我心里说,吓着我倒也罢了,毁了我的容你可赔不起。
那无脑兄一下把剑拔了出来,臭小子,你活腻了是吧。
华鸿轩不动声色的说道,别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接着又对我说道,这位兄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是有耐心,我手下这些弟子们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你可就不好办了。
我见总镖头稳稳当当的在旁边坐着,心中也有底,就索性不理他,看他敢怎么样。
华鸿轩也知道厉害角色是我旁边不出声的那个,一时半会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这时路边树林中又飞出来几个人影来,我没看清是些什么人,只见路中间多了四个大铁壳子,这铁壳子做得有点像乌龟壳,两侧和顶上有共有五个大洞,估计是穿的时候用来伸手伸脚伸脑袋。
我心里说,这又是谁啊,哪里冒出来的乌龟王八蛋。
徐子音和华鸿轩看见这四个铁壳子就像看见鬼一般,大叫,快闪开。
眨眼功夫就带着他们的手下弟子躲得人影都见不着了。
总镖头一把抓着我的手说道,躲车厢里去。
我跟着他往后一翻,躲进来了马车车厢。
刚刚躲进去,只听破空之声骤起,好像有无数的暗器在空中飞舞,叮叮当当的如暴风骤雨般打在车厢上,听得我是心惊肉跳,这要是还站在外面,那还不被打成刺猬了。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停了下来,我和总镖头从车厢里探出脑袋往外看,地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暗器,什么钢针,袖箭,七星镖,还有那些奇形怪状我也叫不出名字的。
那两匹马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当即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和总镖头跳出车厢,徐子音和华鸿轩也带着手下弟子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
只见正中间的那个铁壳上方伸出个圆圆的脑袋四处一看,看完了就骂,起来,都给我起来,你们这些王八蛋,跟你们讲过多少次了,放暗器要一点一点放,别把所有的机关都一下打开,你看现在放得到处都是,妈的,打这么多暗器不要钱啊,赶紧都给我捡起来。
这人边说着边从龟壳里伸出手脚,大概是龟壳太硬,他没法弯腰下去捡,就很费劲的从龟壳里拿出一把铁夹子,又拿出一个小布袋,把地上暗器都夹起来放布袋里。
其余的三个乌龟壳也跟着探出手脚脑袋,手忙脚乱的跟着捡暗器。
我心里暗暗好笑,这又是哪个门派的啊,还挺环保的嘛。
华鸿轩手里拿着个七星镖走过来说道,笑泽海,你这个老乌龟,你们龟山派的暗器怎么越做越差了,七星镖都只剩下四个星角了,还有三个角被你吃啦。
那笑泽海也是四五十岁,身材短小,长着个大圆脑袋,头上光光的没几根毛,眼睛又小又圆,跟个弥勒佛似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嘴角两边留着两撮胡子,算是长着胡子版的弥勒佛。
只听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们龟山派干得可都是小本买卖,要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哪像你们华山派那么财大气粗啊,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他一边说话,手上也不闲着,捡暗器捡得起劲得很。只是他话音刚落,那两匹马突然都倒在地上,估计刚才暗器挨得太多,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笑泽海又怒骂道,你看看,你看看,跟你们讲随便放点暗器把人吓跑就行了,现在把马都给打死了,两匹马值多少钱啊,待会运箱子怎么运啊,龟山派就要败在你们手里了。
那三个弟子被骂得头也不敢抬,只是抓紧时间捡东西,怕万一捡少了又要挨师父的骂。
我心里说,这个笑泽海的暗器吓人,不过还挺好玩的嘛。他们穿的那个乌龟壳看来是专门放暗器用的,里面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机关,江湖上总有些奇门异派,看来这便是其中一个了。
华鸿轩又问道,笑掌门,你不在北方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干吗。
笑泽海不紧不慢的答道,看华掌门这话问得,你不在华山好好练功,又跑到这里干吗。我就跟各位明说了,这马车里的货归我了,谁要跟我抢,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我心想,这些个狗屁武林门派,都是为了我们镖局的货来的,也不知道镖局送的这最后几箱货是些什么宝贝。直接从我们手里抢,他们肯定是做不出来,怕传到江湖上去丢人,但是别人先偷了再从别人手里抢过去,似乎就不算抢了,所以一帮人全在这里等着了,也不知道今晚来了多少个门派。
正这么想着了,突然看见前方树林里升起一股怪异的烟雾,一个龟山派的弟子也看见了,急忙用手一指,师父,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往后一看,那烟雾顺着风势正向我们这边吹来。
那些久经阵仗的掌门人又吓得哇哇乱叫,快跑,快跑,有毒。
一眨眼功夫,又带着手下弟子们跑得不见了踪影。
总镖头撕下一块袍子,左右一看,没找着水,跑到两匹垂死挣扎的马前面,把袍子放在马的伤口处让马血给浸湿了。我连忙说道,那个老乌龟的暗器有没有毒啊。
总镖头说,赶紧吧,那暗器有毒的话,马早就死了。
我也只好撕了块袍子用马血浸湿了,捂在嘴巴上,一股腥味扑鼻而来,不过总比中毒好,也只好先忍着了。
没一会,我们站立的这块地方就笼罩在黄色的烟雾里,我心想,不知道这是哪个门派放的毒烟毒雾,这种门派的掌门人应该都长得比较邪恶。
树林里慢慢走出三个女人,为首的一个女人轻轻咳嗽了几声,旁边的一个女的赶紧递了块方巾给她,咳嗽的女人拿方巾在嘴角擦了擦,然后柔声说道,小苓,以前也跟你说过,放烟的时候不要放得太浓,你看,把我们自己也给熏了。
这个女人说话带着点南方口音,但是声音软绵绵的,听着十分受用。
那个小苓连忙点头说道,是,下次我知道了。
这三人说话间就走到了我们面前,我和总镖头用布捂住口鼻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一个女的看见我们吓了一跳,只听她问道,姐姐,这两个人是不是被熏死了啊,怎么站着动也不动啊。
那个刚才咳嗽的女人笑着答道,你没见他们用布捂着口鼻么,想必还是活着的。
因为走得近了,我才看清这个女子的容貌,看年纪似乎在三十岁左右,虽然是入冬时节,她却穿了件淡红的裙子,只是上身穿了件白色的狐皮背心,既显得风姿绰约又带着点高贵的气息。看她脸上虽然有些风尘之色,但那双眼睛却纯净清澈,虽然少了几分柔情,却也多了几分率真,确实是个很有味道的大美女。
我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把遮住口鼻的布给拿开了。
为首的那个女子捂着嘴噗哧一笑,这一笑当真是风情万种,我的魂立刻又飞了。
只听她笑着说道,公子,你流血了。
我用手往脸上一摸,原来布上的马血都沾到口鼻那块了,于是连忙说道,无妨,适才见到姐姐便惊为天人,一时心潮澎湃,难以自制,所以吐血数斗,以明心志,无妨,无妨。
只见她又是一笑,你现在不赶紧捂住口鼻,就不怕中了我的毒烟么。
我哈哈一笑,大声答道,坦率的说,不用放毒烟,我只要看姐姐一眼,就已经中毒了。
说完把手里布往地上一扔,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女子捂着嘴笑了一会,笑完了就回头对另外两个女子正色道,看见没有,这种男人,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有什么毒尽管往他身上下,弄死一个少一个。
她旁边的那两_4460.htm个女的都笑着点头,是,我们知道了。
我张大嘴巴,心想怎么这招泡妞必杀技怎么不管用了,竟然还成了反面典型。
那位姐姐又看了总镖头一眼,接着说道,他旁边那个倒是靠得住,就是年纪大了点。
说着又叹了口气,唉,靠得住的男人都很无趣,有情趣的男人又靠不住,总之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就看你们怎么取舍了。
突然听到一个人大声说道,谁说没有十全十美的男人,我不就是么。
原来烟雾差不多都散了,华鸿轩带着华山派的弟子走了出来。
只听他又笑着说道,越芊妹妹,这安徽现在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从广东跑到这里来了。
看来这华山派天南地北的到处做生意,华掌门认识的人还挺多的。
那个叫越纤的女子微微一笑,我听说华掌门不在华山陪华夫人练剑,跑到安徽在做生意,所以就千里迢迢赶过来看看华掌门啊。
接着她又低声对旁边两个女的说道,看到没有,这种有点钱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男人,是垃圾中的极品,千万不能嫁。
那个叫小苓的女子也低声说道,就是,穿得真土,一点品味都没有。
华鸿轩大声说道,妹子,怎么,又在夸我了,不如把你们荔花派都嫁到我们华山派来算了。
华山派的那些弟子们也都跟着淫笑起来。
只见越纤慢慢的走了过去,先是围着华鸿轩转了一圈,然后用手摸摸他身上金光闪闪的短褂笑着说道,华掌门,这镀得是真金吧。
华鸿轩笑着说道,怎么,越纤妹子看上啦,拿去。
越纤摇头说道,我可不敢穿,这深更半夜的,什么都看不见,就看见这衣服金光闪闪的,那些什么暗器啊冷箭啊还不都得往这上面招呼。
说得华鸿轩脸一白,连忙回头对一个华山派弟子说道,快,快,把你的褂子脱下来给我套上。
越纤抿嘴一笑,又接着说道,我也想嫁到华山派去啊,只是听说,华夫人剑法高得吓人,又听说她是嘴比剑狠,心比嘴狠,我可不敢去招惹她。
华鸿轩脸一红,谁说的,回了家那个臭婆娘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听我的。
越纤笑着说道,我还是离华掌门远点吧,回头华夫人找上门来我可扛不住。
华鸿轩着急的说,妹子,妹子别走啊,再聊聊啊。
这时候龟山派和青城派的几个人也都走出来了。
笑泽海一出来就叫道,快,快,赶紧啊,接着捡暗器。
他手下的三名弟子又手忙脚乱的捡个不停。
笑泽海边捡边骂,我说吴越纤,你们荔花派的毒烟越做越不地道了,以前的烟闻着香香的,倒了就倒了,倒得心里舒坦。现在你们这个烟呛又呛得要死,倒又不倒,活受罪了。
吴越纤笑着说道,好,知道了,下次还是让笑大哥闻香香的那种。
接着又低声对旁边两个女的说道,切记,切记,这种背着乌龟壳的男人绝对不能嫁,谁要是嫁了,生个儿子也是小乌龟。
那两个女的笑着点点头。
笑泽海也对那三个弟子说道,你们也给我听好了,那些放毒烟的女的可千万别娶,谁娶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个龟山派弟子抬头说道,师父,你不是说过行走江湖有很多种死法,最爽的死法就是被荔花派的毒烟熏死么。
笑泽海抬腿踢了那个弟子的乌龟壳一脚,就你话多,赶紧给我捡,少了一根针,罚你没饭吃。
徐子音带着那对双胞胎在一旁站着,一直都不作声。
吴越纤看了一会就慢慢的走了过去,那对活宝看见美女走了过来又紧张又害羞,脸一阵红一阵白,变得比他们师父还快。
徐子音骂道,妖女,你要干什么,离我们远一点。
吴越纤也不理他,对两个双胞胎招招手,过来,到姐姐这里来。
两个活宝看看师父,又看看吴越纤,还是受不了美女的诱惑,红着脸走了过去。
吴越纤拿出一些圆圆的东西放到他们手里,一边说,来,拿着,这些干荔枝挺好吃的。
两个活宝红着脸拿在手里,又回头看看师父。
徐子音气愤的说,不要拿,扔掉。
吴越纤转过头来大声说道,我们荔花派的做的干荔枝,有人敢吃吗。
华山派的那帮人赶紧低着头不作声,龟山派的人都忙着捡暗器跟没听到一样。
我看看徐子音,他虽然衣裳褴褛,那对双胞胎倒是穿得光鲜,想那青城派再怎么穷也不至于靠乞讨过日子,看来徐子音是宁可自己苦一点,把钱都用在这对双胞胎身上了,又想起总镖头说过,这对双胞胎是徐子音从小收养的,于是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想起当初为了混进镖局戏耍了这对双胞胎,实在是做的有点过头。
于是我大声说道,我吃。
吴越纤就扔了两个过来,我把干荔枝剥了壳放进嘴里,边吃边点头,不错,好吃。
见手里还有一个,就递给总镖头,总镖头接了过去,一声不响的剥了放进嘴里,又一声不响的点点头。
吴越纤笑着对两个双胞胎说道,没事,放心吃吧。
那对双胞胎退回到徐子音身边,笑着吃了起来。
吴越纤走回两个女子身边,又小声说道,那位公子虽然油嘴滑舌,不过内心坦荡,有些胆识,以后你们要是嫁了这种男人,可千万要看紧点。
两个女子看了我一眼,红着脸点点头。
听到吴越纤这么一说,我就不免有些得意,魂又有点飞了。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呕吐之声,只见笑泽海正在低头干呕,似乎痛苦得话都说出来。
像是受到了传染,他手下的弟子也纷纷跟着呕吐起来,只是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华山派的人也弯着腰开始吐了,徐子音坐在地上也呕吐不止,把那对双胞胎吓坏了,都着急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了?怎么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