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安代,钟俊堃也感到有些难以捉摸。应该就是莫扎特的《安魂曲》了,只是仅仅听到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的演奏,其他乐器却没有出现。而且,曲子虽然是《安魂曲》,播放出来的演奏录音却似乎有些不正常,调门高得出奇,节奏也像是人为地加快了。
_4460.htm有了此前的先热后冷的痛苦记忆,谁也不会再对钟建春他们抱有任何幻想。正如加勒比海的谚语所说的那样:美洲豹在决定把你撕碎的时候,不会考虑你是否会骨折的。外面那些欲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家伙,个个似蛇蝎心肠,怎么会慈悲到给播放莫扎特的交响乐呢?心存疑虑,但是又不明白在此时演奏这支曲子的真实意图。
钟俊堃对这部作品的背景有一些了解,知道它是莫扎特最后的作品,创作过程充满了诡谲的气氛。216年前一个秋天的早晨,莫扎特突然对妻子宣布说想为自己写一首安魂曲,从此性情大变,连续几个月埋头于曲子的创作;最后一天夜里,不停地重复两个字:钟声。妻子惊恐万状,询问此乃何意。莫扎特则一脸懊丧地对妻子说,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末日到了,以教堂的钟声为标志,钟声响起来的时候,这支曲子就开始为自己演奏了……
果然,大师莫扎特在钟声响起来的那一刻死去了。
钟俊堃把这个故事告诉了安代。对安代说:“他们担心我们还没有死,怕要使出最后一招了。”
安代说:“这些没有人性的家伙!明明知道里面的人早已失去了抵抗能力,要抓要杀随他们,还如此变着法儿折磨我们,一群变态的魔鬼!”
只是,他们实在想像不出《安魂曲》能用来做什么。
曲贻明他们几个还没有从寒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听到一阵阵的乐声也满怀疑虑
邱宽说:“放那门子音乐呀,赶快派几个医生来给老子治冻伤啊,哎哟,耳朵、鼻子都冻坏了,疼死我了!”
吴艾黎说:“身上疼,肚子饿,嘴巴渴,再这么折腾我们,非死不可!”
曲贻明说:“差不多都两三天了吧,是不是他们无计可施了,拿音乐来哄我们了?”
钟俊堃说:“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铃声悠扬地响了起来。
钟俊堃说:“啊,钟声!——我们要小心哪!”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钟俊堃已经开始感到不舒服了。不光是耳朵,包括眼睛、皮肤都有不好的感觉。安代首先捂住了耳朵,然后又开始用双手搓耳朵,她和钟俊堃不约而同地重新钻到被子下面,互相伸出手掩住对方的耳朵,两人正忐忑不安地揣测下一刻会怎样,身体里面就令人恐怖地震荡起来。五脏六腑齐刷刷悬空了,像荡秋千一样在胸腔里被甩过来甩过去,感觉如果不去捂住它们,就会从胸中给荡飞出去,但是双手一旦从耳朵上挪开,耳朵里面又立刻像是要给炸开一样刺痛无比。
最后痛得两人都捂住耳朵在床上打起滚来。
此时已经远远不属于什么音乐了,而是凶器。至于所谓乐器,刚才仅有提琴一种,现在齐全起来了,加入了短笛、长笛、双簧管、英国管、单簧管、大管,出现了小号、圆号、长号、低音号,然后是什么定音鼓、锣、镲、铃鼓、三角铁,还有钢琴、竖琴、木琴、铝板钟琴的声音。这些乐器先是轮番出现,演奏了一段时间之后,稍作停顿,继而一起出现,曲子依然是《安魂曲》,味道却是大相径庭。
这些乐器发出的声音不仅被难以置信地扩大了无数倍,而且音频格式被彻底变异了,就像能量巨大的炸弹在引爆的瞬间所迸发出soudu.org来的啸声,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其威力并不比四处纷飞的弹片来得小些。很难设想这样的爆炸若是就在耳畔发生,并且爆炸是持续的,所有的能量都被汇集在一个狭小空间之中,那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隔舱的空间里现在就充满了这样金属般的啸声,这种啸声将使所有的乐器都变成了杀伤力巨大的利器。
所以,钟俊堃和安代感受到的,已不是荡秋千,而是千万支利器在胸腔中疯狂穿刺的感觉。
尖利的啸声掩盖了、粉碎了、带走了所有的呻吟和呼喊,《安魂曲》的每一节都化作了地狱的召唤,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第45日》未完 ● 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