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婕好生奇怪,今天开会,我咋不知道哩?
马必青涎着笑脸回答:“是吴经理让我打扫的,说待会儿贾书记要召集粮油部的人开会。”
“开什么会?”朱婕站在门口问。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业务上的事吧。”
朱婕心里嘀咕,业务会议自有王振忠主持,贾为民和吴可卿瞎掺和什么。还是问问王振忠吧。
王振忠和张铁军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俩人面对面坐着,一个看书,一个看报纸。
“王经理,你们今天开什么会啊?”朱婕问。
两位副总都抬起头,王振忠莫名其妙地反问:“开什么会?”
“怎么你不知道啊?小马说贾书记召集粮油部的人开会,我以为你知道。”
“不知道。”王振忠摇头,眼里充满疑问地望望张铁军,又望望朱婕。
张铁军把书翻扣在桌上,思忖道:“贾书记开会,没有听说,看来不是业务上的,粮油部出什么问题啦。”
他拨通粮油部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
“都去开会了。”朱婕说。
“等他们开完会再问吧。”王振忠说。
朱婕就坐在沙发上同他俩聊起闲话。都说国企的日子好过,的确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喝茶、看报纸、聊天,时间过的很快。
不知聊了多久,运输部经理常丽走进来,顺手将门关上。
“嗨,刘敏出事了。”常丽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三人一惊,同声问:“出啥事?”
“听粮油部的人说,崔小田、任桂红、王占江联名检举刘敏贪污公款。”
“啊?”三人大睁眼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相信地问:“还有这种事?”
朱婕摇摇头:“哇,太过分,刘敏怎么会?打死我都不相信。”
常丽是个性格明朗,充满朝气的女人,与朱婕、刘敏同龄同入金州贸易公司,如今都是公司的中层干部,彼此太了解对方。
她坐进沙发,上手插进裤兜,看着自己的鞋尖,自信地说:“我百分之百地不相信,刘敏是相当直率相当原则的人,她绝对不会做对不起良心对不起公司的事。这是恶人先告状!是阴谋!”
“哦,你为什么这样说?”张铁军问。
常丽毫不隐讳:“我早知道崔小田飞单。”
“啥是飞单?”朱婕没搞过业务,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王振忠解释道:“业务员接了货物订单,私自卖给别的公司,钱往自己口袋里装。”
“噢,想不到我们公司也有这样的猫腻。”张铁军嘲笑道。
王振忠说:“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常丽你咋知道哩?”
常丽说:“我早就听王占江说过,他也参与了。他求我别告诉刘敏。”
“这么说刘敏还不知道,竟有这种吃里爬外的人。”王振忠愤怒地说。
“应该不知道。王占江跟我挺好的,我也不方便告soudu.org诉她。那人性子急,眼里不揉沙子,知道了非整死他们不可。王占江还说刘敏去年一个人拿了10万元奖金,给他们才分了一点,所以他们才这样干。”
“王占江咋知道刘敏拿10万元奖金啊?”张铁军问,心想这事还是捅出去啦。
“王占江听崔小田说的。”
朱婕想崔小田又咋知道哩,必然是公司哪位领导告诉了他,或许是无意,或许是别有用心。
“他们检举刘敏什么问题?”朱婕极不情愿地问。
常丽仍压低声调说:“贪污,你们相信吗?我不相信。现在市场竞争厉害,生意特别难做。为了争取客户,巩固客户,我们一般在每单货物的利润总额中拿出10%返还给客户。”
“我知道,这事有风险。”王振忠点点头。
哦,原来如此。朱婕意识到其中的危险性。这种做法属于暗箱操作,摆不到桌面上,因为按法律条文解释,它属于行贿受贿双方犯罪行为。
嗨,都是市场竞争惹的祸!
常丽又道:“就是因为风险太大,所以这个数额只有我们当科长的掌握。刘敏太傻,可能对崔小田说了,让崔小田钻了空子。他们检举她去年从财务科提了10万元,并没有送给客户,而是打到股市炒股了。”
“有这回事?”张铁军还是不相信地问。
朱婕疑道:“是不是崔小田嫌刘敏奖金高,眼红生出的嫉妒心闹的?”
常丽说:“科长的奖金比例是公司定的,我们都这样啊。”
张铁军疑虑道:“他这样闹有什么好处啊?”
“是啊,显然是想整倒刘敏。”王振忠说出他的想法。
“我问问。”张铁军说拨通粮油部的电话:“哎,刘敏――”
接电话的是业务员小李,告诉他:“刘敏不在,没有上班。”
“哦,那你们开会怎么说?唔,唔,唔,好了,我知_4460.htm道了。”
放下电话,他说:“贾书记和吴可卿宣布刘敏涉嫌贪污公款,就地免职,接受审查。粮油部经理由崔小田担任。书记让他们把知道的事全说出来,这会儿正一个一个谈话。”
朱婕诧异道:“太过分,居然不跟刘敏谈话就突然袭击,好象刘敏已经是贪污犯,要剥夺政治权利。”
“是啊,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就让崔小田上任,也忒急了些。”王振忠对贾为民的做法颇有些不解。
“崔小田飞单,吃里爬外,这样的人竟然能当科长!”朱婕嗤之以鼻,“公司应该处理他。”
“这你就不懂了,处理谁也不能处理崔小田啊,你忘了他是谁的公子?”张铁军说。
“谁?”朱婕还真不知道。
“崔局长。”
“哦,这么说――”朱婕使劲眨眨眼睛,象是明白点什么,带着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张铁军。
张铁军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有可能。”
常丽沉浸在隐隐约约的忧虑中,吞吞吐吐地说:“我看他们演的这出戏是杀鸡给猴看,要杀一儆百。”
“有点意思。”王振忠赞同道。
“为什么啊?”朱婕不解。
常丽说:“你们搞行政的哪知道我们搞业务的难,就说给客户返还的这一块,不给客户好处,他们就会选择别人,因为别人会给他们好处;给他们钱吧,国企财务制度严格,一般都是支票,我们自己还得想办法换成现金。
给客户送钞票对我们来说是行贿,对客户来说是收贿。如果给科里人说,人多嘴杂,谁敢保证绝对没有人举报?一被举报就害了客户,毁了生意。你说我们得担多大的风险啊!
我们换钱的渠道互相是保密的,我猜刘敏是从股市上换的。老板难道不知道其中究竟?不是老嫌我们牛,权力大吗?哼,看他们咋整,把我们都抓起来好啦!”
朱婕觉得她的忧虑似是也有道理。又想,要说是胡利衡整人,可他今天不在公司啊,这场争对刘敏的突然袭击好象是贾为民私下发起,莫非是继续整治“钱书铭线”上的人以发泄他的心头之恨?
她把这种疑虑说出来,常丽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有这个因素,但也不全是。我觉得就是借这个事整我们,查完刘敏也许下一个就该查我。谁也不是傻子。”
张铁军安慰她:“不会的,你看着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