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苏州城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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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际间一片蔚蓝,万里无云,晴空正好。海鸥拍浪,碧波翻涌,微微翻腾的波浪中,一艘货船正缓缓前行,高悬的船帆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与那一波波拍向天际的浪涛声相应和着。

    船板上,一位衣着白纱裙的少女静静驻立着,凝神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任海风撩动她衣裙翩飞,扬起她柔美的丝发纷扬。她嘴角噙着一缕淡淡的微笑,目光深远悠长,似是回忆起什么事情。

    她蓦地想起什么,轻揎起左侧衣袖,愣神地看着腕间的物事。只见那节皓腕上套着一只精致的玉镯,碧绿的成色映衬着少女纤细的柔荑,越发衬出她洁白的肤色。

    少女皱皱眉头,轻轻吐了口气,伸手褪下那只镯子,举起它对着阳光,细细打量。一时伴着蔚蓝天空翻涌的浪花,翩飞的衣裙,倒也成了一幅美妙的图画。

    只是每每这时,总会有不和谐的分子存在。

    “好精致的镯子!”少女只觉得手上一空,回头一看,正是一少年,抢过她手中之物,此刻一脸得意地把玩着那只玉镯。

    “李逍遥,还给我!”

    “这镯子成色上品,你是哪里偷来的?”

    “才不是偷的,你快把玉镯还给我!”少女怒喝道,伸手欲夺,那少年身形往旁边一侧,几步跃到一丈之外,爱不释手地打量着手中之物。

    “我说梦湮,如此贵重的东西,反正你又不识货,放在你那岂不暴殄天物,不如搁在我这……稳妥些?嗯?”

    少女几步上前,一把攥住少年的手,劈手夺过少年正欲塞入囊中的玉镯,怒道:“李逍遥!我可郑重警告你,不许再打这镯子的任何主意!”少女一副咬牙切齿之态,“这一路之上你已讹了我共三两五分钱银子,我看在灵儿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敢打这镯子的主意,我绝不会再同跟你客气!”

    “那钱明明是你输给我的嘛……啊!!”

    少女往他手腕微一用劲,李逍遥立刻停止嘟囔。

    “……还有,什么叫我不识货。这镯子可是上好的蓝田玉所制,价值起码上千两。被你拿了才算是暴殄天物。”

    “我看你也不像是能拿得出手的人,你又偏如此地在意它。莫非――这玉镯……是你心上人所送?”

    “你少胡说!才……才不是呢!”少妇俏脸微红,开始结巴起来。

    “说得也是……”李逍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摇摇头,“像你这般会有人喜欢才怪!”

    “李!逍!遥!”

    “我讲的可是实话!

    “你有胆再说一遍!”

    “说就说……”

    “逍遥哥哥,梦湮,你们这是在吵些什么?”一位蓝衫少女从船舱里走来,方才那甜美动人的声音显然是她发出来的。

    “灵儿,你怎么出来了?”李逍遥立刻恢复了笑容,走向赵灵儿柔声问道,“你身子……”

    “我不过是咳了一两声,没有什么大碍,逍遥哥哥放心好了.”

    “不管_4460.htm怎样,灵儿身体要紧,这儿风大,我们快进去吧!”少女一见此景,拉过赵灵儿便往船舱里送。

    “好啦,好啦,我进去就是,你们也进来吧,灵儿一个人呆在舱里可快闷死了。”

    两人互瞪了一眼,发出”哼”的一声,一人拉起灵儿一只手往船舱走去.

    “收帆喽――”船舱外传来水手们齐声的吆喝。

    到岸了?我心头一喜,飞快地冲出舱外,举目四望。

    只见不远处,隐约浮现出陆地的轮廓,随着船只的缓缓靠近,葱葱郁郁的树林浮现在眼前,依稀间,我仿佛还嗅到馥郁的花香,听到鸟儿的清啼。

    “方老板,前面就是苏州了吗?”灵儿开心地问道。

    方老板捋了捋自己不算太长的胡子,笑答道:“是啊,穿过这片树林,不远处就是苏州城了。正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州城可是游玩的好去处,你们年轻人可别忘了好好去逛上一番。”

    “可终于到了!“李逍遥长舒了一口气,“若让我再在那船上再呆上一月,不,再呆上一天,我一定会崩溃的!这下可以吃顿象样的饭菜了,我们快进城吧,我请客!“

    我撇了撇嘴,正要感慨今天太阳居然从西边升起来了,倏地一片绿叶从眼前落下。

    ――叶子因枯黄而掉落,本是再自然不过的了。问题是,这片叶子是嫩绿色的,分明是刚长出不久。

    我闭目侧听。

    ――前方的一棵树上,鸟叫声全无。

    我抬头一看,那棵树上已现出一道青色的影子。

    “小心!“话音刚落,那道身影已扑到我面前,仿佛轻风飘过一般轻巧无息。我未来得及招架,左手忽地一麻,再定睛一看,我手中的古琴已落入偷袭之人手中。

    “我的琴!“我惊呼一声,也顾不上许多,纵身跃上树梢,朝青衣人远去的方向追去

    “梦湮!“赵灵儿惊呼一声,两人却已不见踪影。

    “逍遥哥哥,这可怎么办?”

    李逍遥双手一摊,“我也没办法,他们跑那么快,我们怎可能追得上?”见灵儿担心,他又劝道:“放心吧,那个人看起来无意伤她,我们还是快些进城,免得梦湮到时无处找我们。”

    赵灵儿点点头,不远处忽然传来几阵凄利的求饶声。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

    “站住!你给我站住!”我加快步子,追赶着那个青衣人,口中不住地喊道。

    不知道追了多久,他终于慢下了脚步,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姑娘,在下现有要事,急需姑娘手中之琴一用,十日之内,定当奉还。”

    说罢趁我愣神之际,纵起轻功,一下便没有了踪影。

    这……这叫借用?明抢还不差!

    “喂,你这人怎这么不讲礼?还有,你让我上哪去找你?!”

    与此同时,我蓦地想起什么,调动起全身的灵力,飞快往来路奔去。

    一阵风拂过,那茂密的树林内,隐约飘来一丝血的味道。一棵树旁,李逍遥昏倒在地,一脸惊恐的表情,一手紧紧按着衣领处,胸口附近血迹早已?透衣袍,一把沾染了血痕的女式用剑被慌乱地丢在地上。

    而在李逍遥身上,赵灵儿一脸苍白,显然早已昏厥过去,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她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似乎染上了颜色,变得有些通红。

    不,那绝不是幻觉,也不是太阳光线的原因,那分明是……

    我急奔过去,扶起灵儿的身体唤道:“灵儿,你快醒醒,灵儿……”

    灵儿微微睁开眼,紧蹙着眉头艰难地说:“梦……梦湮,灵儿难受……”话音未落,便又晕了过去。

    我扶着灵儿的身子,只觉得她全身好似火炉一般滚烫。我心中焦急,从怀中掏出几枚药丸,撬开她贝齿便往里塞去。

    连掐了几道疗伤的法咒,灵儿身上的热度竟一点也未曾减弱,我叫不灵,叫地地不应,又寻不到人帮忙,眼见灵儿难受的样子,心中越来越慌乱.

    无意间,我瞥见灵儿下身――一道青色在她的腿侧飞快地闪动,或者说――我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青色不是光,分明是一条青鳞长尾。

    再看看灵儿的长发,已经越发地向赤红色逼近。

    那么,灵儿这么难受的原因莫非是?

    ――莫非是因为灵儿此刻怀有身孕,方才为救逍遥使出了还魂咒,灵力大损,已无力维持住人形,开始往女娲族的本形褪变。而在她心中本能地抵抗这种褪变,所以才会经脉逆行,全身发烫?

    我看了眼身侧,李逍遥就快醒了。

    我长叹了口气,扶正灵儿的身体,双手交叠放在她后背,气沉丹田,心无旁骛,凝神将一股股内力输入她体内。我的内力本就不足,仙灵岛那一战后,到如今也只恢soudu.org复七八成,此时我将自己的内力传入她的体内,起码有七成可能会因控制不住灵儿体内紊乱的灵力而受到反噬。

    果不其然,才一柱香工夫不到,一股热浪便逆着我的运功方向扑面而来。我浑身一颤,心头乱跳,险些便走火入魔。我稳了稳心神,强自催发全身的真气,抵抗入侵的热流。

    全身此刻已沁满了冷汗,那股热力越来越强大,冲破重重关卡,直逼我心脉。

    莫非要死在这儿了么?我环顾着空荡荡的四周,绝望地闭上双眼。

    千钧一发之时,忽觉右臂一振。一道剑芒飞越到半空,围绕着我们飞快地旋转,所到之处,洒下一点点晶莹的光芒,沁出冰凉。随着那光芒越转越快,洒下的光芒越多,我与灵儿体内的燥热竟慢慢消褪下去。我心中一喜,急忙凝神静气,继续催发真气。

    等我将最后一股真气输入灵儿体内,凌乱的气息已缓缓变得悠长而有规律。我长长舒了口气,擦擦额边的细汗,这才抬起头,对浮在半空的光芒道:“冰灵,这回多亏你了!”那剑似听懂了人话,在空中跳跃了一下,好像得意地点点头,“嗖”的一声又回到袖内。

    我调整了下内息,见李逍遥眼皮动了动,显然快要醒了,便站起身子,脚步有些不稳地朝苏州城走去。

    脸色这么难看,还是找个地方歇歇,省得他们问东问西的,麻烦死了。

    “姑娘,您往里请――”犹豫再三之后,我还是迈入客栈。

    且就在此等他们吧。

    “小二,挑个安静的角落,再泡壶好茶,我等人。”

    趁着喝茶的间隙,我有意无意地听着旁桌那些人的闲聊。

    ――“依我看哪,这回林家办这场比武招亲肯定又是出不来结果”

    ――“噢?怎么说?”

    ――“怎么说!那林家大小姐自幼便承袭家传剑指双绝,十三岁起全苏州城就没一个男孩子打得过她。更何况那林家千金眼高于顶,咱们这城里公子哥们登门求亲的,也不下十几位啦,哪一个不是连滚带爬的被她给轰了出来?”

    ――“说的也是,这姑娘家,还是温柔点比较好,岂码容易找到丈夫!不过,我听说这回揽月山庄凌庄主也来了!”

    ――“凌庄主?不是说他是林堡主请来观礼的吗?”

    ――“什么观礼呀?你想,凭林家小姐的武功,最后,肯定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到时……”

    ――“你说得也对,这揽月山庄与林家堡倘若联姻成功,武林中的势力可就要发生变化了,恐怕这南林北沈的局势便就……”

    “南林北沈,中有揽月”描绘的是江湖中三大权势格局,揽月山庄数代庄主皆是江湖中皎皎者,与北方的沈家堡,南方的林家堡一度呈三足鼎立之势。虽在上代凌庄主去世之后,揽月山庄曾一度衰颓,但自揽月少庄主凌汐尘接任庄主之后,便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力狂谰,虽有一些措施不为世人所道,但事实上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蒸蒸日上,众人都猜测,按目前的状态持续下去,不久的将来恐怕林家堡要看揽月山庄的脸色行事了。

    不过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刚刚那人说,林家堡有意将林家小姐许配给凌庄主来巩固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倘若这个想法能成为现实,这凌汐尘娶了林月如,就与李逍遥没有什么关系了,那么林麻蛇妖,隐蛇窟,京城……

    ……那么一系列事件就都不会触发了,灵儿与月如自然也不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我被自己这惊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如果真是这样,就意味着整个仙剑故事都随之改写,那我的使命也就……

    “梦湮!你这个丫头怎么跑到这悠闲地喝茶了,我和灵儿可找了你半天了!”我的视线中突然撞入一个气急败坏的少年,“你知不知道我和灵儿差点没命啊!”我抱歉地笑笑,拉过灵儿在一旁坐下,递了一杯茶给他,“我以为你们早就进城了,便在客栈等你们,出了什么事了?”

    李逍遥一脸激愤地讲述着发生在树林间的事情。而我做出一脸聆听状地似的时不时应和般点点头,思绪却早飘到远方。

    刚刚的想法感觉是很完美,可是有一个问题显然被我忽略了,如果林堡主真有此意,那么凌汐尘会答应娶月如应毋庸质疑,可是月如这边的态度呢?在我印象中,月如是位可以为了李逍遥不惜离家,不惜与父亲吵架的性情女子。那般性子的她会答应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吗?那么又或者我带着李逍遥他们远离比武招亲,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过此刻,我应该关心的似乎不是这个。而是……

    我们今晚要在何处落脚呢?!

    “逍遥!”我打断眼前这个正眉飞色舞地描述如何打败刁蛮女的少年,“我好像听到那边有人在吵架,过去看看如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