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躺倒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已经发黄的天花板。房间里一股怪味,似曾相识,我侧过身去,才看见墙角堆得快要倒了的脏乱内衣裤和破袜子。
秦淮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臭小子,你哥哥我亲自下厨给你熬的,大补啊,快点儿喝吧,趁热。”
我冲他眨了眨眼,“得了吧师哥,你的手艺我又不是没试过,上次一帮兄弟让你的柿子辣椒汤弄得上吐下泻还不够记忆犹新呀?再说,”我冲墙角努了努嘴,“你琢磨着就这味儿还不够鲜亮啊?真服了你,不过刚才,”我抬起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一定费了不少事吧。”
“自家兄弟说这些干吗?不过这事儿倒也真他妈邪兴。”秦淮突然变得神采飞扬,口水四溅地对着我开始狂喷,不时还挥舞着右手作激昂状,像是非常时期无比狂热的红卫兵跳忠字舞。“当时看见你让人打成那个样子我是真心疼啊,可刚想动手就听见有人喊我‘秦哥’,我一看吓了一跳,你还记得李海吧?就原来我俩单挑让我灭了那个,居然是他!这世界是真小啊。我一问才明白怎么回事儿,那个什么辛龙是他那片儿的一个小头目,前两天找他说有个小子对他马子动手动脚让李海帮他出出气,就这么你不明不白着了人家的道儿。我一看那阵势也没法打了,我带来的几个小兄弟和对面那帮有几个还拜过把子,拉拉扯扯非要出去喝酒!你说这事儿闹的。后来我让几个小兄弟和他们找了个地方聚了聚,我抽空就把你背回来了。”
我听得呆了,欲哭无泪,你要让我昏我能立马再昏死过去,这听着真是光怪陆离的神话啊!秦淮看看我的胳膊,叹了口气。“你说你也是,以前我就说你早晚得栽在女人身上你就不听,这回玩大发了吧。”我摇摇头,“师哥啊你就别说了,事情太复杂。”“得了,我也懒得问,不过臭小子你行啊,五十个人打你一个你居然还能撂倒一个打挂彩几个,除了骨折就受点儿皮外伤,看来这两年你没荒废呀。行,挺给你哥哥长脸。”
我一乐,“彼此彼此,我也没想到师哥你老人家在中国警校却学到了香港警察的作风,事情快结束了才出现。”
秦淮气得上来就要打我,我忙挥动尚未残废的左手,“别别别师哥,不许虐俘,要是我嫂子在……”
“你哪有什么嫂子呀,你师哥只会找炮友,不然也不会连衣服都没人给洗。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刚才背你回来的时候有个人死皮赖脸非要跟来,我把她叫进来了啊。”秦淮又扬起半边嘴角,露出他标志般邪邪的笑。看见他耳前直到颌下那道浮浅却悠长的刀痕,一时间想起了从前的他。从前的师哥会很嚣张地大笑,而如今他邪邪的笑容并非是生活改变了他,而是那次单挑之后,那道刀伤毁了他的面部神经,他的左边脸再也不会动了。
秦淮对着门外喊道:“进来吧。”我侧过脸,正如我所猜测,期待又怕真正面对的,那个人,是郑惬。
我就这样对自己说,忘了soudu.org吧,忘了吧,然后我以为自己就真的忘了。可悲的是,事实上呢?
“刘……星宇,伤得重吗?”她走到床边,俯下身来问我。她的睫毛很长,一抖一抖,披肩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窗外吹来一阵夏日的和风,几丝头发拂到我的脸上,软软的,带着柠檬的香气。楼外的树上不时传来蝉鸣,“知了,知了”。我突然觉得自己连只虫子都不如,因为面对她,我连自己的想法都做不到,知了。
我张开口,喉咙疼得厉害,自己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异常地沙哑。“你应该全部看到了吧?”
她点点头,“是他硬拉着我去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伤得怎样?”
“……我不想去。”
我突然激动起来,“不想去?那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打完了人假惺惺地来看望,你觉得有意思吗?!”说着我猛地坐起来,却忘了右手的伤势,猛疼了一下,再度躺倒在床上。
她站起身来,面无血色。“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很多事情是你不知道的……_4460.htm”
“是吗?”我虚弱地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激动,有些出丑了。等我伤好了请你喝酒吧。”
“……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有男友了。”
“那好,大不了我也请辛大头喝一杯,尽管我和他不共戴天。”
“……他现在住院了。”
“那我们就为他的早日康复干一杯。”
“……可他伤得太重,不会很早出院的。”
“呵呵,这样一来我变得有点儿喜欢他了。”
郑惬欲言又止,踌躇了半晌转身要走。我突然伸出缠满了绷带的右手拉住她的手,又一阵钻心地疼。我原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大叫“你干吗?!”然而她却只是回过头来,静静地说:“别这样。”忧伤像杯中盛不下的水,停不住地溢出来。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她盯着我,若有所思,少顷她点点头,“我明白。”然后轻轻拉开我依旧紧握的手,转身离开。我听见门锁扣上的声音,如此决绝。
郑惬,我的爱人,我亲爱的猫咪,如果你要的是我的心,你已经得到了;如果你要的是我的生命,也请你拿去吧;只是从此之后,请不要再蹂躏我宝贵的爱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