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清纯、凄美、原生态的爱情故事。
在同一所中学读书的俞洪划认识了楚莲,很快成为一对恋人。他们爱的纯真又执着,有彼此的理想,憧憬美好的未来。双方约定此生将永不分离。突如其来的地震把他们压在了废墟下,奄奄一息。在等待救援的情况下,两人相互鼓励,回忆美好的往事,如此几天几夜。终于成功获救后,两人同住一家医院,但是,严重的伤势最后还是夺去了少女年轻的生命。少年无法从失去爱情的现实中自拔,始终活在深沉的寂寞中……
“我看到了……”
“什么?”
“大海……”
“大海?”
“真安静啊,像无边无际的蓝色池塘……”
“你要振作一点,等我们出去了就去看大海。”
“小划,我们能去吗?”
“能,我一定会带你去的!”
……
很多次了,醒来发觉自己在流泪。我还活着,却无法顾及我思soudu.org念以外的生活。我失去了自己喜爱的花园,再也没有那吹动的长发、蓝蓝的天和娇艳的花朵了。
这次我睡在课堂上,教室里鸦雀无声。听见自己的眼泪掉在课本上,卟地一声。我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悲伤,止不住一声抽噎。不敢马上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害怕别人看见我在哭。
粉笔在黑板上吱吱地叫,施老师的声音悠悠地响起来,能听出其中的犹豫,在可怕的间歇中我羞愧难当。也许她已经发现我了,为照顾我的自尊而没有大声叫我的名字。
轰隆一声,我直跳起来,几乎撞翻了课桌,课本像是迷乱的鸟儿飞了出去,翻转的那页粘了我的眼泪,透明、皱起的湿点,落到地上基本已合上。
我残疾的右腿传来一阵久违的疼痛,斜斜地伸着,微微颤抖。地震中这条腿多处骨折。
同学们愣愣地看着我。施老师转过头来,她在黑板上写的那个字最后一笔被拉长了。窗玻璃因为震动叮叮作响。
有几个同学笑起来,继而发展成一片。我这样神情紧张、双眼带泪的模样看起来一定很傻。坐在前排的关景彤突然站起来,把课本重重地摔在桌上,一脚踢开座椅,大步走了出去。施老师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行注目礼一样随着关景彤的反常行为向左转。
“关景彤。景彤!景彤!”
关景彤是施老师的女儿。虽然她平时胆挺大,但是上妈妈的课一向专心听讲,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无礼地愤然离去。同学们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到眼前的突发事件上,脸上全是惊谔表情。
施老师注视着关景彤消失的背影,仿佛内心做着某种忍耐,神情黯然。当她把脸转过来看着我时,目光恢复到平常的温和,捏粉笔的那只手,另外三根手指向下弯了三下。
“俞洪划,请坐下。刚才可能是路上汽车爆胎,也可能是爆竹的响声,别紧张,好吗?”
同学们再次安静下来,只不过这种安静让我感觉很沉重。坐我前面的女同学抿着嘴,默默地把我的课本拾起来,周到地在手里调转个——在我的方位看“语文”两字不是倒的——轻轻地放在我面前,她的手始终缩在校服的袖筒里,难得一见。
我是从地震灾区转移到成都这所高中的。十个月之前,仅仅十个月,四季悄然更替,四季轰然轮回;而在我,无知无觉,生命的季节永远停留在那个晃动的五月。
我仿佛坠入另外一个空间,静谧异常。因为一个人的死,所有的感情脆弱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壳。一个笑容,一些话,能活下来总要说些话,我就像坐在一个窗口上,其它的部分别人看不到,我也不想别人看到。有足够的爱,有足够的温暖都在这个窗口之外的。
我的学校坍塌了,摇摇欲坠的墻体上是可怕的“X”形裂纹。我的学校没有了,我的爱情没有了,仅仅在十个月之前。
幸存者不到三分之一。转移到这所高中的除了我还有另外两个女学生,张围围和邓红霞,她们编入另外两个高一平行班。在我们那个中学里,她们成绩都比我好,几乎不怎么说话。因为一次灾难,我们享受到特殊待遇,得到各方面的关注。因为共同的记忆,我们无比亲切,无比团结。楚莲,我无数次的呐喊:为什么不是你!
我在这里的学习和生活都由校方资助,经常收到许多爱心人士寄来的物品,什么都有,我最喜欢的是泳衣和防水眼镜。当然,我的偶像是世界泳坛男子著名选手:伊恩?索普,泳池内的鱼雷。巨大的画报就贴在我的床头。至于其他的物品(包括复读机、CD机、MP3)我转赠给灾区更需要这些东西的小学生了。我在想,如果不是地震,我是否还有机会读高中?一直在广州打工的父母也不会想到。这个问题时常使我很惭愧。十个月前,这个问题也越来越成为我和楚莲面临的烦恼。
放学后,我没有直接回宿舍。我隐隐觉得关景彤是因为我在课堂上一幅惊弓之鸟的失态表现而中途退课的。施老师经常邀请我们三个灾区的同学去她家作客、补习。我能想象对什么都饶有兴趣的关景彤一定从两个女生口中探知了我的故事。
走进教师宿舍楼我发现施老师家的门开着,施老师颓然地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可能她也刚刚到家,因为疲惫而没即时关门。教课书和讲义放在桌子上,她蓝色制服的口袋边缘粘了些粉笔灰,她似乎没有意识到。
“施老师……”
“噢?”她抬头看我一眼,从桌上抹起一张纸递给我。
我看到:
妈妈,我出去走走,两三天吧,不要担心我。
女儿:景彤
“这……”我感到事态严重。
“为什么呀?”
“能为什么?反对我跟陈教授结婚呗。”施老师说得很干脆,忽然低头认真、快速地扑打粉笔灰,看不到她的表情,因为用力,衣服发出很大的响声。
施老师和陈教授的恋情在学校里人人皆知。陈教授曾经是施老师的老师,施老师崇拜并爱慕自己的老师。陈教授那个时候已丧妻,独自扶养一个儿子。因为年龄悬殊,施老师和陈教授这段不伦之恋立刻遭到各方面的反对。施老师被迫无奈,选择关景彤的爸爸结婚了。十多年都过来了,本以为就这么死心踏地的过日子,谁料到几年前关景彤的爸爸因车祸而离去。
陈教授上了年纪,也已退休。儿子留学美国并在那里成家立业,难得回国一次。施老师现在提出与陈教授结婚是不忍看他鳏寡孤独,无人照应。多数人是理解的,并为这样一份真情而感动。关景彤也许是对爸爸的怀念,也许是害怕失去妈妈的爱而反对妈妈再嫁他人。
“那里,”施老师突然指着我背后说,“放在那里准备寄给灾区帐篷小学的衣物、书本和学习用品都不见了。”
“哦,”我回头吃惊地看着空荡荡的地板,别人寄给我的部分物品我也放在那堆捐赠品当中,这些凝聚着我们师生爱心的物品如果失窃了那滋味可真难受,“丢了吗?”
“不好说。”她叹口气,皱着眉。
“是不是关景彤走时忘记关门了——”
“我回来门是关好的。”施老师马上说。
“那您给关景彤打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发现家里的异常情况。”
施老师略一迟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找女儿的号码,无助地看我一眼,好像要从我脸上获取信心似的。按下通话键,整个手随之一沉,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缓慢地靠近耳朵,目光天真地在我脸上短暂逡巡后落到讲义棕色的封皮上,她左手的食指正在那上面轻轻地抠着。
一阵低沉的彩铃从某个地方响起。施老师把手机从耳朵上拿开,倾听片刻,站起来走进关景彤的房间,把那只孤独的、玫瑰红的超薄手机提溜了出来,那上面有蓝绿星形美容贴,一串玉珠挂饰,铃声赫然是我熟悉的、断魂的、刺痛的旋律,一曲《追梦人》。我一把抓住手机,施老师同时挂断了。
“我知道关景彤去了哪里了。施老师,我要请两天假,去找关景彤……还有,听说家乡已经开始重建了……”
“你是说景彤去了灾区?”
我点点头。
“可是,我前两次去灾区,本希望她能同去当志愿者,但她都推脱了,甚至不看电视有关灾区的新闻报道。我还担心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冷漠?”
“前两次都有陈教授吧?”
“这孩子,真让人操心……”施老师把眼睛移到别处,忽然想到什么,“地震过后你还没有回过家吧?你不说我们也不敢提。现在灾区恢复重建,已经很好了,该回去看看,缺的课回来我给你补。”
“这手机我捎给关景彤吧。”
“老师就拜托你了。”她点点头说。
因为明天我要启程回家,老师准许我提前下晚自习。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心里起起伏伏难以平静。我嗅到山野的气息,泥土和鲜花的芬芳,汗水和肥皂的味道,烧桔杆的蓝色烟雾,簇新的白球鞋。我的夏天,我的爱。楚莲的微笑浮现出来,玫瑰色的嘴唇熠熠闪光。
“小划!”她叫我。我不禁一震,抬起头。一种突增的膨胀使我焦虑不安。发现手里紧握着关景彤的手机,举到面前,一声一声感情丰富的按键音有如记忆的注脚,找到第五个图标“铃声设定”,确认。“来电铃声”菜单里第十二个正是那首老歌《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他牵引你的梦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