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主公与公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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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弯弓谷外的南方大道上,一行人行色匆匆。队伍正中是一辆朴实无华的四轮马车,虽然表面上造型和普通马车完全一样,但真正的行家就能看出,这部马车材质上乘、做工精良。车厢主体外层为柚木,内层为柏木,车轮则是用橡木,铆钉、螺栓和轮箍都是精钢打造。拉车的四匹马雄健骏美,马蹄齐起齐落,配合默契。高踞在车位上的驭手身形纹丝不动,极少挥鞭,只在拐弯时用鞭梢轻点马脖,运转如意,技术高超。

    车厢里只有两人,都在端着杯子品酒,只不过一个用最舒服的姿势半躺着,另一个则正襟危坐。马车行驶平稳,在车厢内只有微微的震动。

    坐者轻抿一口,闭着眼睛回味,良久才叹了口气,道:“窖藏二十八年,可对?”

    躺者笑了,笑得既象只狐狸,又象个恶作剧的孩子,说道:“错!你输了。”

    “不可能!”坐者摇头道:“上周我们就喝过这种酒了,我甚至可以肯定和那次是同一个瓶子倒出来的。”

    “呵呵!你可以再品尝一下。”

    坐者再抿了一口,“咦?!”他皱着眉头,目光闪动,望向躺者,后者似笑非笑。

    坐者又抿了一口,慢慢咽下,举杯查看酒色,终于恍然:“是鸡尾酒!”

    “正是!”躺者得意道:“上层是窖藏二十八年的宝狮伏特加_4460.html,下层是………。”

    “未经熟化的圣卡洛斯银郎姆酒,也就是你手中的那种,”坐者接口道:“你用手里的酒香掩盖我这杯的两种酒香,使我以为我们各自只喝一种酒,我喝第一口时,酒还没有混合,只能尝出上层的宝狮伏特加,之后随着马车的震动,上下层开始混合,因此第二口的酒味完全变了。唉!我没有完全说出酒名和年限,是我输了!”

    坐者放下酒杯,苦笑道:“你连品个酒、打个赌都要玩*弄计谋,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我,只是不喜欢输的感觉而已。”躺者也放下酒杯,笑道:“你既然认输,答应的事可别忘了!”

    “这是自然,愿赌服输。时机到了我就会去办。”

    “好极了!”躺者起身坐到对面,靠在坐者的身上,亲密地揽住他的脖子,“你办事,我放心。”

    “主公!”

    “嘘!我说过了,没有外人时别这么叫我。”躺者轻轻掩住他的嘴,“你最近对我好冷淡!”

    “出门在外,小心点总是好的。”坐者苦笑,也揽住对方的腰。

    这两位关系有些莫名其妙的男人正是数日前在奴隶市场七号包厢内的主仆,只是现在他们实在看不出半点身份距离,车厢里的气氛渐渐变得绮靡和荒诞!

    傍晚时分,车队在一个露营地停下安营扎寨,那对神秘的主仆也下了车活动筋骨。文书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姿态,总是走在离主公一步半后面,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恭顺的、懂得摆好自己位置的的中年文士,在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这双手稳定有力、整洁硬朗,指甲修得很整齐,皮肤紧贴骨胳,实在不像是经常拿笔卖弄文字的手。

    走在前面的主公微笑的绕着营地走了一圈,他对每一个仆人都主动点头打招呼,于是每个人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力气突然大了一倍,吆喝声也大了一倍,数十人搭建宿营地,场面却热火朝天得好象是几百人的大工程。虽然大家早就习惯了主公的作风,可是那张雍容华贵的笑脸总是令人由衷地敬畏和仰慕。

    此时,在数百米外的小树丛里悄悄伸出个镜筒观察着宿营地,镜头里的“主公”大概三十岁上下,保养得当,修饰有度,唇上有淡淡的两条胡须,嘴角挂着矜持友善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不饮自醉。窥伺者把单筒望远镜调了调,又再观察了许久,才满意地收起道具,小心地离开观察点。

    跟踪了几天,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确认对方的身份,主人恐怕已经等急了。窥伺者将结论写在一张小纸条上,封入蜡丸,取出背上笼子里的信鸽,先给它喂食,之后将蜡丸放入鸽腿的信筒放飞。

    ※※※※※※※※※帐篷内弥漫着浓烈的药味,罗宾睁大眼睛瞪着屋顶,他的嘴角还有点血渍,不过这不是比武时流的血,而是这几天内心折磨时咬破嘴唇留下的。

    一场决斗之后,这个世界就变了。他再也不是受人尊敬的“北方剑圣”的得意弟子,“十三太保”中最年轻也最有前途的一个,而是败给了一头野兽、在大庭广众之下恬不知耻地嚎哭的残废剑客,在今后的人生中要永远拄着根拐杖,象个风烛残年的老头那样步履蹒跚。

    这几天,总是有武士进进出出来慰问,一个个显得无限同情和惋惜,但是罗宾知道,这些人一转身就在背后取笑和嘲讽,难得有这么好的对象来发泄妒忌,满足他们可怜的成就感,怎么能够错过呢?就连那些为他净身、喂食的侍女,也丝毫不掩饰对罗宾的嫌恶和轻蔑,似乎忘记了几天前她们还卖力的抛媚眼,为了抓住勾引罗宾的机会而争吵不休。

    罗宾悔恨的揪着头发,如果决斗时用的是趁手兵器,如果没有因为对手被铐住双手而麻痹大意,如果对手是一个人类高手而不是自己从未了解过的兽人武士,那么这一战本不会败的,至少不会败得这么惨。

    帐篷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罗宾急忙擦干眼泪,整理好头发,闭上眼睛装睡。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从小刻苦锻炼出来的耳力和警觉并没有受影响,反而因为脆弱的心态而变的更加敏锐帘子掀起,来人在罗宾床前站了一会,大概是在看他的脸色,然后轻推罗宾肩膀确定他已经睡熟了,就掀起被子察看伤腿,最后竟把手伸到罗宾的额头量体温,触手冰凉,罗宾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惊道:“是您!殿………!”

    “嘘!”来人正是神秘女子,罗宾的主人。她依旧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打扮,连眼睛也用轻纱掩起。

    “微臣、微臣罪该万死!有负………。”

    “成败由天,你已尽力,不必自责。”神秘女子打断罗宾,语气冷漠,眼睛平视,倒像是对着空气说话。

    罗宾涨红了脸,双手在棉被里绞成一团。

    “听医生说,你的腿今后还可站立,就是有些不灵便,要拄拐杖,是么?”

    “是!”罗宾语声几不可闻。

    “无腿胜于无手,无手胜于无知,男儿在世,有为之事甚多,非独长街挥剑、以一当十才算大丈夫。‘十三太保’尽多好勇斗狠、惟力是视之辈,于国无补,徒增祸根而已。如今你与他们分道扬镳,未尝不是件幸事。回去之后安心养伤,不要有顾虑,本宫今后还有倚重你之处。”话音刚落,神秘女子便转身飘然而去,只留下罗宾独自一人,如痴如呆。

    女子出来后立即转身进入附近的另一个小帐篷,里面一个中年仆妇趴在桌上打瞌睡。

    神秘女子径直走到一个精致的纱罩软床前,床上正睡着一位少女,容貌绝美,体态玲珑,正是在奴隶市场上买来的那位精灵少女。此时她嘴角浅笑,睡意安详,这大概是她成为奴隶以来睡得最安心的时候了。

    神秘女子怔怔地看着那张娇颜,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喃喃自语:“真是我见犹怜,希望他会喜欢。”

    此时若是掀开面纱,就会看到她已是泪眼婆娑,脸上神色杂陈,妒忌、无奈、自责、决绝和期盼。

    ※※※※※※※※※“都他妈的给我跑快点,没吃饭吗?一群饭桶!”查尔斯队长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地破口大骂。

    “老大,都跑了快一个上午啦!也该停下来吃午饭了吧!”雅克大声抗议,其他人也有气没力地附和。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吃不得苦。”队长摇头感叹。

    “就是就是,想当年………”老乞丐“独眼龙正宗”趴在“萨满”的背上贼笑,这老滑头才一开跑就口吐白沫,昏厥于地,没奈何只好让他骑上恐狼了。队长横了“独眼龙正宗”一眼,看看日头,下令休息,队伍找了个阴凉地方扎营。

    破锣嗓子乔治在队长身边坐下,看看周围没外人,低声问道:“怎么样?”

    “还行,”队长也压低声音:“比预料的好多了。两个小孩明显都是练过的,根基扎得不错,再大几岁就能成为好士兵了。其他干农活出身的年轻人就差一点,体格马马虎虎,就算训练过也只能做炮灰。那个克莱蒙长得白白胖胖,营养好,耐力足,所有新人里就他跑得最轻松,之前我倒小看他了,如果他还会其他技能,那就很有培养价值了。”

    乔治微微点头,问道:“那个老家伙呢?你不会真想留下他做弓兵吧?再过不久就要soudu.org上战场了,他去了也是送死啊!”

    “还能怎么办?”队长揉着额头苦笑,“他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总不能现在就把他赶走吧,那样新人们会有意见的。军队里也要有人烧水做饭,就让他当伙头兵吧,打战的时候躲后面点就是了。我们连那两个孩子都顾不上,还有什么不能忍心的?”

    叹了口气,续道:“再说,大人目前处境艰难,就算凑个人头也好。”

    乔治也直叹气,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你说句实话,有没有后悔投错了主子?”

    队长猛然抬头,盯着乔治的眼睛,一言不发。

    乔治也盯着队长的眼睛,毫不相让,“老实告诉你,我家的黄脸婆跟我念叨,叫我换个主子。”

    “你早该休了她!”

    “呵呵!我舍不得。”乔治也不生气,“所以你一直打光棍,打算一辈子都这样吗?”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队长沉着脸起身走开。

    “你放心!查尔斯。”背后传来乔治微微动情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后悔投错了主子,也从来没有后悔娶那个黄脸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