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真对。”艾尔特•强臂望着眼前在虚空中浮现出来的一行行字句，仔细揣摩文字与现实之间的千丝万缕联系。在叹服于作者的精辟见解之际，不禁感慨万千。在读完这一段文字之后，虽然它还想继续看下去，但是突然之间眼前那斑斓的，浮现有字句的虚空突然变成了一片漆黑。在艾尔特目瞪口呆的时候，漆黑的眼前却又变得明来起来――只不过，现在出现在眼前是透过落地窗照着进房间里的明晃晃的阳光，却不再是方才的斑斓虚空。
“艾尔特，大白天的你却在这里偷懒！我让你去陪我买一点东西，你却说你肚子痛――想不到你即便在卫生间里面也要抽空上那个什么鬼读书网络节点！”艾尔特•强臂的妻子，姆玛姬•魇气势汹汹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一边尖着嗓子叫嚷着，一边把艾尔特头上的东西――脑－机接口的数据头盔――给扯了下来。此时，它正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一边用力地晃动着手中的数据头盔，一边大吼道，“我们结婚才两年，你就开始什么事都不闻不问起来，你真以为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很美满么？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么？”
“姆玛姬！我……我只是和那些上古的大文豪们神交而已啦！我……我真的很喜欢这位文豪的文章，他写的虽然是那个时候的故事，但是却与现在的境况无比地相似……姆玛姬，你原本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我记得你我认识的时候就是一个很喜欢文学的才女……你应该懂得这种……这种对于文学的……执著。”看到妻子如此大发雷霆，艾尔特•强臂的脸也是窘得通红，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慌张，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望着姆玛姬，艾尔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绯红色的瞳孔之中流露出来了一种温柔而诚恳的目光，它一边将手搭在犹在兀自晃动着头盔，嘟着嘴唇的妻子手臂上，一边柔声说到，“姆玛姬……我今天做的的确是不对的……但是……姆玛姬，你知道我读的是谁的文章么？”
“还能是谁？”姆玛姬•魇没有好气地反问道，“你的品位，我刚认识你的那时候就再清楚不过了，最多是个二流读者。你所吹捧的，也只不过是一些二流作家的文章罢了。”
“但是这次就不是了，姆玛姬。”艾尔特•强臂讨好地笑着，并且故作神秘地说道，“这次，是在太古时期――我们的创始主的太古时期――的一位大文豪写的太古文章！他是……狄更斯！”
“哦……那么，是他的哪一篇文章？”姆玛姬•魇听到“狄更斯”这个名字，原本紧皱的眉头略有松缓的迹象，口气也柔和了不少，“真想不到你居然还会知道狄更斯，那可是……将近五万年之前，在创始主们的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一位文学家了――等等，你所读的，可是他的那篇……《双城记》？”
“是的……是的……就是《双城记》。我才看了开头而已……开头的那段话真是令人回味……”看到妻子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艾尔特•强臂心中一阵暗喜，连忙更加忙不迭地点头笑道，“你也拜读过吗？”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年头，这是愚昧的年头；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我们全部在直升天堂，我们全部在直坠地狱。’――是这段吧？的确，狄更斯的这句话无论是到什么时候，都是一样地著名。”姆玛姬•魇望着脸色开始泛出光彩的丈夫，心中轻轻笑了笑面前这个唯唯诺诺的欢喜冤家，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
“五万年前的创始主，那个完全不与我们相似的种族，却能有这一位大文豪的智慧话语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在五万年后的今天，在当今的世界上，用如此犀利的文字标示出这个外表光鲜的社会后面的真相。”不知怎的，在听完了姆玛姬•魇的感叹之后，艾尔特•强臂却也似乎是大有感触，它民了抿嘴唇，将原本已经揽在妻子腰间的手放了下来，轻声说道，“无论到什么时候，总会有一些文字还是永远不会褪去它们那一贯摄人的光芒，告诉我们什么才是真实。”
“那个完全与我们无关的世界，曾经也是如同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一样……历史的发展经常有着惊人的相似与重复。”姆玛姬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艾尔特，我们本来是由于爱着我们的种族，爱着整个联邦，为了联邦的尊严与社会的安定才会加入组织的，可是谁又曾想到，在加入组织后，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灰色乃至黑色的东西，我们越来越明白这个社会的另一面究竟是意味着什么，但是却是徒劳无功――我们也是身陷在其中的两个小小棋子，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向着前方走去，不管什么未知的明天。”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们是效忠于我们的联邦，效忠于我们的种族，尽管看到了无数黑暗，但是我们知道，如果不继续为他们奋斗，换来的可能是更为黑暗的明天。相较于更为黑暗的明天，现在的情况，却又似乎不算什么了。”艾尔特•强臂听到这里，却又摇了摇头，“所幸的是，尽管我们两个人加入组织以来心中一直都是倍感矛盾，但是为整个联邦和种族真正自由幸福的意愿却是一直没有改变过，假如以后我们退出组织，也真是能够问心无愧了。”
“事实上，艾尔特，我决定我们在下一次任务之后就向组织提出退出的申请。”听到艾尔特也是这么想的，姆玛姬•魇眼睛一亮，连忙一把抱住了艾尔特，恳求地望着它说道，“我实在是厌烦了这种日子，尽管是为了整个联邦，但是就如你所说，我一直都为我们的所作所为感到于心不安……艾尔特，我们尽管相识了好久，你与我结婚也是有两年之久，但是……我们却一直没有真正地享受蜜月……事实上我们在相识后不久就加入了组织……假如我们真的能够辞退职务，你……”
“我一定会带着你去周游水蓝星之外的各个星球，小魇。”望着面前楚楚可怜的妻子，艾尔特•强臂心中也是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万千思绪伴随着各种情感在回忆的长河中汹涌奔流。它爱怜地抚了抚姆玛姬那看上去宛若女巫尖顶帽一般的头发，轻轻呼唤着对方的昵称柔声说到，“在我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刚刚进入联邦第一学院的小师妹，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那么水灵漂亮，谁都认为你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女孩……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的小丫头却变成了精明干练的女强人，隶属于联邦安全局的高阶秘密特工。真是……时光飞逝。”
“你也不是一样，刚遇见你的时候，你哪里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的你就像一个小姑娘一样，谁还以为你是个男孩子……”听到艾尔特开始回忆那段他们相遇相识的最初时光，姆玛姬•魇不禁吃吃笑了起来，它点了点艾尔特的额头，忍俊不禁地说道，“那时候你还不叫艾尔特•强臂，而是叫……奇利亚•曼舞……再加上你的头发和脸，我当时还以为认错人了呢……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又高大又帅气，被安全局称为‘无纰漏者艾尔特’的王牌特工，在学生时代却是小姑娘一样的羞羞答答的呢？”
“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尚未进化，自然像个小姑娘……那时候你也不是一样还是个小梦妖么？好了，姆玛姬，今天你不是说要和我上街买东西去吗？那我们就出去吧，反正新年马上就要到了，也是到了买点东西的时候了。”艾尔特•强臂――隶属于地球联邦下辖水蓝星的口袋怪兽种族艾路利特组的公民，和它的妻子，属于口袋怪兽种族梦巫组公民，与艾尔特同属于地球联邦安全局水蓝星分部的王牌特工――姆玛姬•魇――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就望向了阳光明媚的窗外。
此时正是水蓝星北半球寒冷的冬天，水蓝星历的新年前夕。透过卫生间的窗子，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它们的所居住的宅第外面，无数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仿佛是自大地上矗立起来的无数金黄色山峰一般，直直插向如洗的湛蓝色苍穹；而在一座又一座的建筑之间，则可以看见，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点正在空中飞速穿行，井井有条而又川流不息，像是金色背景衬托下的银色钢铁洪流，正和时而从那些千余层高的巨大建筑头顶掠过的浮云相得益彰――这，就是它们所居住的这个都市，水蓝星北半球关东大陆上最大的超级居住区――第二号超级城“山吹”。那些密密麻麻的银色小点，便是这个超级都市那无比庞杂而发达的，正在运转的交通系统――穿梭机网络。在建筑和钢铁洪流之间，还有着为数众多漂浮在空中，闪烁着各种绚烂色彩的浮空广告牌，它们在空中投射出来一幅幅全息的影像，推销着各个公司的产品，或者是发布着联邦政府的新闻，或者是显示一些公益的信息。喧嚣而繁忙的超级都市，钢铁的，运转不息的机器，无孔不入的广告与信息，这似乎已经是山吹的全部――除了在“山吹”超级城四周与楼宇之间的那大片大片的绿地与森林，其间还悬挂着一些标示为“口袋怪兽某某某负责维护此片绿地”的负责标示牌――看上去，似乎这些有机的森林与无机的金属都市完全格格不入，但是却在这里体现出了一种怪异的统一之美。也许，正是在水蓝星建立地球联邦以来融入了人类社会，但是依旧坚守着自己一方心灵空间的“人类的另一_4460.html种兄弟生物”――口袋怪兽的不懈努力，才会有现而今自然与科技并存的矛盾与统一之美的吧。
“……新的一个水蓝星年就要到了……艾尔特，这个世界还是那个样子，不比过去一年好上多少，也不比过去一年坏上多少。”半晌过后，站在房间门口的姆玛姬•魇穿好“衣服”――或者叫口袋怪兽在人类当中行走所身着的外套――反正是从三百年前水蓝星成立联邦，口袋怪兽社会与人类社会开始尝试融合的时候就定下的规矩，即便看起来有点可笑，但是这颗星球上的人类与口袋怪兽却早已习以为常――又拎起来了一个手工制作的，看上去必然是高档昂贵货的天然织物提包，打量着自己这套紧身服说道，“三百年前我们的的世界就已经变了，变得越来越人类化，即便是最富有智慧的口袋怪兽也说不清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尽管我现在有一点点依赖它了。”
“所以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五万年前的狄更斯说得对，‘那时跟现时非常相像’，尽管‘某些最喧嚣的权威坚持要用形容词的最高级来形容它。说它好，是最高级的；说它不好，也是最高级的。’，但是这并不是我们所能看见的，真正的世界。”站在更靠近门口的艾尔特•强臂头也不回地说着，言语之间，它对着墙壁上的感应智能锁随手一伸，它们面前紧锁的强化大门便訇然开启，露出门后更加宽大的，存放家庭用飞行器的小型机库。“就像是这架人类制造的飞行器，我们都看见了它为我们带来了无比的快捷与方便，却不知道，人类公民乘坐它虽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令人担心的是，我们口袋怪兽公民也同样越来越依靠这些器具，而不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天生力量’――联邦政府一直都在推广这种高科技的家伙，把它的性能捧上了天，但是却不知道，在口袋怪兽公民看来，‘说它不好，也是最高级的。’――只因为这实在令我们担忧。”望着面前的飞行器，艾尔特仿佛是自嘲般地继续引用着《双城记》中的话语，“走吧，小魇，我从第十四号公告牌上听说，今天在邻近的超级居住区‘玉虫’有着喜禄福购物连锁中心的新年特价优惠活动呢。”
伴随着等离子引擎的沉闷轰鸣，这架被艾尔特与姆玛姬涂装成了紫青相间颜色的家用SD――II型穿梭机便滑离了机库，在围绕着这幢同样千余层的摩天大厦转了一圈之后便迅速爬高，进入连接居住区间的法定高速高空航道，转眼就消失在冬日午后那耀眼的阳光之中。
……
未完待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