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小西瓜睁着大而无辜的双眼,惑无比地看着自己的许乐哥哥,心想刚才你执意不坐家里的汽车,让那辆出租车停在楼下等着,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我从楼上翻下来好逃走吗?在小女孩的思维中,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离家出走,而是和许乐哥哥进行了一次完美的配合。
等小女孩现许乐表情严肃认真毫不活泼时,她终于明白这辆车马上就要折回,她紧紧抱着怀里那个有些旧了的洋娃娃,尖声喊道:“不要!”
嘎吱尖锐的声音响起,出租车在栖霞州平坦的高公路上猛然停住。
……
……
拿了一笔丰厚小费的出租车司机,站在公路旁边的树林里叨着烟卷,看着头顶忙碌准备过冬食物的松鼠,间或吹一声口哨。虽然他不明白车内的年轻军官和那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并不担心,因为那名年轻军官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个拐卖女童的无耻之徒,而且能在那幢大房子里坐客的人,想必也不会差这点儿小钱。
出租车内,许乐平静而温和,内心却早已是惊出了无数汹涌波涛,他痛苦地揉了揉头,尽可能平缓地对着小女孩说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我会带着你离家出走?还认为我喊这辆出租车是专门配合你?”
钟烟花抱着洋娃娃,看着他爱地皱了皱眉尖,说道:“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
许乐看嫩嫩脸蛋儿上和学生制服上的灰尘,不由心头一软,说不出什么重话,掏出手绢,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灰尘擦去,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能从别墅楼上爬下来不禁感到一阵后怕,问道:“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翻墙爬楼的本事。”
钟烟花瞪大了眼睛惑地看着他。细细气说道:“许乐哥哥候你带着我在飞船上钻通风管。比从楼上爬下来。要难多了。”
许乐闻言一。正在替她擦脸地动作不由僵住。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这个小女孩儿不止没有忘记以前地事情。而且连这些细节都记地如此清楚。只是小时候……难道你现在就是个大人呢?一念及此没好气地轻轻揉了揉小女孩儿地头。就像以前三年前给她洗完头后做地动作那样。
钟烟花倔犟地把小脑袋地手掌下挣脱开来。用两只小手地掌心认真地将微乱地黑抹平。动作显得无比可爱。丁香花似地小嘴。却用力地抿着以表示对许乐准备把自己送回家地强烈不满。对所托非人地无比愤怒。
来到都星圈地这三。钟烟花小朋友乖巧可人。跟着母亲安安稳稳地生活。再也没有离家出走两年甚至很少会提起当年地那段故事。提起那个东林哥哥地名字。这并不是小孩子善忘。
钟夫人和别墅里地人们比她更早淡忘了那段往事因为想着她只是一个小孩子。但在环境失去警惕之后烟花小朋友依然安静乖巧。从来没有试图重复离家出走地把戏因为她年轻虽然小。但绝对聪明而且懂事。知道在宪章光辉笼罩下地外面世界。依然有很多坏人。小女孩并没有勇气去尝试什么……
直到今天许乐地到来。她终于看到了童年记忆最深刻鲜明地那张老实忠厚地脸。找到了最能信任地许乐哥哥。于是雏鸟觅到了勇气。自以为与许乐配合默契。小得意洋洋地悄无声息换了衣服。爬下楼下。钻进车里。
“你这样是不对的,想想你家里人找不到你,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许乐敏于行,也并不讷于言,然而在一个倔犟且伤心的小女孩儿面前,年纪轻轻的他并没有扮演一位成熟长辈的能力,只有按照电影电视小说当中,那些言语乏味的老师们,说着异常乏味的话。
他说的小心翼翼,钟烟花没有回答。
小女孩微低着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脸畔的黑遮住了她的耳朵,额前清清刘海儿恰好齐眉,她就在用这种无声进行着执着而徒劳的抵抗。
“以后我经常来找你玩,好不好?”
许乐许着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承诺,大概这也是难得的一次骗人,马上要带着第七小组进行安全顾问工作,谁知道保护国民少女偶像事件的背后,又隐着联邦军方怎样的想法,在西林那边的局势平静之前,他根本没有时间再来栖霞州。
钟烟花忽然抬起头来,那蓬头忽忽一荡,然后安宁落下,就像是一只黑色的小鸟张开翅膀,试探了一次飞翔。
“又骗人。”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浅湖般的明亮眸子里,全部是未作遮掩的孩童式
她用细细的声音快而愤怒说道:“三年前就说过你哪有来过?”
许乐一窒,不知道该怎样解释,难道说自己是个联邦通缉犯,而你老爸手下有人认识我,或者……向这个即便染着灰尘,依然干净的让人心疼的小女孩讲述自己三年的过往,比如怎样用一只笔捅进一位老人的头颅,怎样踹机甲一脚,怎样骨折尽碎,无尽的黑暗……
他从怀里掏出手机,一边开始按键,一边低声苦笑说道:“真不明白你这个小家伙,西林钟家的小千金,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结果小小年纪,就总想着往外面跑……外面其实不怎么好玩。
”
“我又不是去玩。”钟烟花睁着大大的眼睛,愤怒地望着许乐拔打电话的手指,抱着陈旧洋娃娃的小手用力地攥着,用尖细的声音快说道:“我只是想出去看看,这也不行吗?”
“这哪里像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会说出来的话。”许乐轻声说道,听着电话里传来的鸣叫声,摇了摇头,“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你就算立志要当旅行家,也不可能这么小就去浪迹天涯。”
“我下个月就九了不是小孩子。”钟烟花很不屑地看了许乐一眼,乌黑的眼瞳向上一翻,显得格外精灵。
“天天上学被关在铁门里课便被秋婶和那些保镖接走。”
“我都没和同学们出去玩过。”
“我连同桌家住哪里都不知道,她们请参加生日聚会妈都不同意。”
“上次妈妈好容易找了一天时间陪我去游乐场玩,结果游乐场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摩天轮和木马在转……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哪里不知道,游乐场那天关门了,就专门为我一个人开的。”
“一个人的游乐场,有什么思?”
“舞蹈课一个人上,钢琴也是一个人连上家工课烤馅饼……也是一个人。”
钟烟花并不像别的小孩子那样,用委屈的声音,可怜兮兮地恳求许乐带她走,而是像个小大人一般认真而愤怒地盯着许乐的眼睛,小嘴巴里说出的话语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细要凝成一道笔直的线。
如果是女人用这种愤怒夸张的口吻说话,未免会显得有些神经质,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这样说,却只能展现出她那可爱的小倔犟和不甘心。
在日复一日的小千金生活中,钟烟花小朋友对外界的好奇一天比一天强烈也越来越无法“按照正常的方式”接触外界。
在所有人看来,钟家的小千金什么都有,但小西瓜却不这样认为她无法从道理上讲明白这一切,却能从生活里清晰地感觉到——如果只能一个人拥有一切实等于什么都无法拥有。
……
……
“钟夫人,是的现在在我身边,我马上把她送回来”许乐对着电话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她刚才忽然从后排里钻了出来,嗯,好的,没事儿。”
钟夫人刚刚现自己的女儿失踪不见,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焦虑,便接到了许乐打来的电话,心中放松下来之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那个平日里乖巧安静的小女孩,每次看见许乐之后,便会给予如此大的信任?
许乐一边与别墅通着电话,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小女孩的动静。钟烟花先前愤怒不甘地泄完毕之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侧头望着车窗玻璃外面,沉默无比,映在车窗玻璃上的小脸显得非常失落。
一个人吗?电话里钟夫人的声音渐渐淡了起来,许乐看着小女孩略显孤单的背影,想起当年邰之源在体育馆里和自己说的话,当年邰夫人曾经试图让邰之源在平民学校里正常长大,然而随着突如其来的暗杀,这种教育方式就此告终。
联邦七大家中,邰家和西林钟家这一代都只有一个人,孤单是一回事,他们所将要面临的危险,却又是另一回事。许乐很明白钟夫人的谨慎从何而来,但看着钟烟花小小的肩膀,心中对她与众不同的少女时期也不禁生出几丝感慨。
便在这时,栖霞州忽然下起雨来,浑圆的雨珠击打在出租车的玻璃窗上,散成一朵朵的小伞,安静沉默的钟烟花渐渐睁大了眼睛,笑着看着雨珠的变化。
看到小女孩的神情,许乐的大心脏骤然一柔,迟片刻后,非常不好意思地对着电话说道:“夫人……我能带烟花出去玩两天吗?”
小女孩明显听到了这句话,却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玻璃窗上的雨花的眼睛,渐渐弯了起来,眯眯的无比可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