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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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幽会

    常生自得知这个古山村是满宠一脉后人居所,内心不自觉的生出亲密感,对这所有的一切,都觉得特别的亲切和依赖。

    他开始变得脸上有笑容,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和班子里的人说笑。

    只是多数时候,脸上保持着的还是凝重和忧郁。

    这几天山村的长老们聚集一起,讨论要不要让演戏班早点结束离开,但是,赵寂贤极力劝说,让演戏班在道谦员外和三太太孙嘉盈过完头七后离开;因为,这样同时也可以驱驱最近在山村里出现的邪气,也好让古山村不再有类似的事发生,这个提议得到道子安的强力支持,道子安和赵寂贤想法完全一致。

    只是离道谦员外和三太太孙嘉盈的头七时间还剩2天,这样会让大家很忙。

    虽说是十月,但对于地处江南的这个古老山村来说,还处在落夏的当口上,天黑的相对要晚一些。

    经过十多天的相处,符翠兰几乎快到了离不开常生,只要离开常生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就觉得象少了什么似的;但,对常生来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处在十分微妙的状态下,常生有意无意间总是与符翠兰保持着若即若离,疏疏亲亲的关系。

    今夜,是常生正正式式地约会,或许说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

    虽然昨晚上向她开口内心砰砰跳的厉害,但他还是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他甚至担心符翠兰不接受他的邀请,然后他就顺理成章一下带过,他会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还会对着她笑笑,之后,说:哦!我只是想这样做为了写下个本子。

    月亮已经爬上,半个月牙儿状,挂在西北角上,不算很亮,照在地面上,还是能够看清楚这山村的小道。

    符翠兰早早的来到村口那棵五百多年的古樟树下,这是他们昨夜约定的约会地点;手上拿着她出门时妈妈递给她的香油饼,这是她妈妈最拿手的厨艺,也是她符翠兰打小就最爱吃的一种食物;今夜她不舍得吃,她要留给常生吃;她把香油饼很小心地用那种老黄纸足足包了三层,然后捏在怀里,用双手兜扶着来到约会地点。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常生出现了,身穿白色长袍,手拿一把折扇,飘逸而又轻松,转眼间,来到香樟树下。

    符翠兰象只快乐的小鸟儿似的,一下子就飞到常生身边,也不顾女孩家的羞涩,也不管常生同不同意,径直融到常生的怀里。

    虽说常生七尺有余,也是因为头一次遇到此事,让他一时间措手不及,一双大手竟然不知道如何放是好,太约磨蹭一会儿,常生还是将他的那双大手紧紧地搂住了符翠兰。

    符翠兰抬起头,一双脉脉含情的丹风眼,透着幸福的热光,要将常生融化掉。

    “常生哥。我会永远永远爱你的!”符翠兰柔柔的说,象是吃了满口的蜜枣儿。

    常生看着她,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一点被打动的感觉。

    眼睛里发出的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只是眼角有一丝泪刮过,如果你不是刻意去看,你是无法能够察觉到的。

    他只是下意识用嘴唇亲吻了下符翠兰长长的秀发,并借着月亮的微光,用他的右手为她梳理起头发。

    她靠在常生宽阔的怀中,听到常生砰砰跳动的心脏,感受着常生亲密的触摸,还有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男人特有的那种气息,顿觉有一股热流传遍全身,胸口儿象揣着一头小鹿儿砰砰直跳,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了半点的气力,身体变得酥酥麻麻,脚开始软软的有飘飘然的感觉;于是,她的双手比先前抱着常生的时候要更加有力量。

    常生被她这么紧紧的抱着,一时之间有点儿透不过气儿来,但身体间开始游离出某种最原始冲动;他的双手在不自觉中,开始了在符翠兰的身体上游走;起初是轻柔慢舞般,象一首优美的初恋的情歌,在抒发年少女子的衷肠;之后,变得越来越象一首爵士乐,粗狂奔放。

    这一夜,他们变回到伊甸园中的亚当和夏娃,在蛇妖的盅惑之下,偷吃了人生最美好和最大的禁果。

    第九章首七之夜

    自从那夜符翠兰和常生偷吃禁果之后,符翠兰的生活完全发生了改变,变得更加的快乐和幸福了;只要看到她的人,都说她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哼着黄梅采茶调,有时候还配合着手舞足蹈,特别是她的粉脸儿,红红通通的象开满了桃花。就是端着盆儿去溪边洗衣,还哼着,而且声音老大,这是她19岁前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明日,就是道谦员外和三太太孙嘉盈的首七之日,道子安有差不多三四年没有回过家乡;不,应该确切地说是四年零三个月时间,没有回到家乡;他对家乡有着一种非常非常依恋的情感,这不是因为哪个女孩子给他的,而是因为三妈孙嘉盈的缘故。

    三妈对他应该没得可说,因为好到连道谦员外和他的亲妈都远不及的地步;所以,他在京城里每每夜深人静时,总会想到三妈的音容笑貌,有时候在梦里也是常常与三妈述说衷肠。

    “嘿!对不起呀,三妈!”他在内心痛苦的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我就不至于看不上三妈最后一眼呀?

    这些天,在家里呆着也确实的悲痛和郁闷,吃过早饭,他就和管家道安打过招呼,在村里随便走走,顺便去到山庙祭拜祖先。

    道子安沿着青石小道轻步而行,旁边流过的溪水之声清澈悦耳,象一首古老而又传奇的山歌,在这个千年的古山村中流淌着。

    符翠兰端着装有洗好衣服的木盆,从溪边洗衣场往家回,这似乎是符翠兰自有记忆来第一次赶早洗衣,以前都是这个时候才从家里端着木盆出来的时间。

    因为起的早,端着木盆的符翠兰走到离梨花家门口约差十来尺的地方,打了个大哈欠;这哈欠本来打了就打了,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可是,这呵欠打的可是技术,还没有打完呢,符翠兰的右脚就那么一拐,也不知道是踩着什么,还是脚底下飘浮,整个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人朝着右侧方向倒下去,就在她感觉无助又惊恐的时候,一双有力而又温暖的大手,将她前侧的身子托住,这让她大出意外,惊恐不定的心,一下子被踏实充满。

    她抬起惊魂不定的丹风眼,去看扶助她的人;这是个年约二十七八的年轻男人,穿着十分考究,面料质地符翠兰从没有见过,人好象有点儿陌生,但似乎又有一点儿印象;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整个身子一下子不自在。

    “谢谢,谢谢;谢谢!”她连说了三声谢谢后,低着头急急往家回赶。

    这个男子就是道子安。

    道子安看着符翠兰远去的背影,和因为脚步频率过快而扭动的腰姿,心里一下子窜出一股很强烈的兴奋。

    不错,这是谁家的女孩?他想着,往山庙方向而去。

    崇祯十六年十一月农历十三。

    道谦员外和三妈孙嘉盈的首七之日。

    一早上演戏班的人员就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是给死人做祭奠,所以,全部的红色戏服全都打包沉入箱底,将一些黑色戏服和较深颜色的戏服找齐,安排停当,班主找到常生商量,说:今晚上我们还是改编一场新戏怎样?

    常生想了想,觉得应该不妥,因为有两个原因:一是时间上来不急;二是服装方面也不允许。

    “还是唱我们那出老戏吧,我看还是比较合适的。”常生看着班主的双眼,很平静地说。

    “好吧。”在现在看来,班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辰时三刻,符翠兰来演戏班找常生,常生很高兴;因为没有什么时间,他要赶着对剧本的几处修改,他让符翠兰随便坐,自己开始了对剧本改动。

    符翠兰看着常生自顾忙起来,自己搬来个凳子坐到离常生隔张凳子的距离坐下,一双美丽的丹风眼深情地看着常生。

    时间也快,这当口太阳已经落到山的另一边去了。

    山里的夜晚,慢慢爬上屋顶和山林灌木丛中,将月儿送上天空。

    今年古山村的最后一场乡戏,也是为死去的道谦员外和三太太孙嘉盈首七专门开办的一场戏,就在这无风明月的夜晚开场。

    戏,没有了前阵子的热闹喜庆,多少融进了一些伤悲的调子。

    常生因为还生着闷气,就独自来到宗室大祠堂后面的哪个池塘边走走;早上因为和班主就剧本相关情节的变动而争执了几句,虽然还是按班主的意思改编,但心里头,自己还是堵的慌。

    符翠兰在后台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常生。

    她在想:这个常生会到哪里去呢?

    后山?不会。山庙?我想也不会。因为开戏了,他是不能走的呀。

    她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来。

    没有道理呀!

    符翠兰转过后台,来到前台观戏的地方,这里全是山村的村民;她伸着头往里看,没有看到常生,她想转身去别的地方找,可是怎么也移动不了身子,好象是被人用力拉扯着,她低下头看,发现是梨花正用右手拉着她的衣服,脸上露着微笑看着她。

    她看着梨花,有股莫名的气恼,看着梨花的笑脸,仿佛看到一个恶婆娘嘲笑的鬼脸,但符翠兰不能发作,因为她知道她没有理由对她发作的。

    她说:梨花;看到常生了吗?

    梨花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拉着她,然后,说了一句让人喷饭的话。

    “你看那女的,象个妖精?还不把所有男人给钩了去。”话里带着怨恨和些许的嫉妒。

    符翠兰随着梨花手指向的方向看去,那是舞台,舞台上一个穿着妩媚的花旦正摔着手扭动她细碎的腰姿,她没有看出如梨花所说的那样象什么妖精,我看是梨花有些糊涂了。她想着。

    准备离开梨花去找常生,但梨花拽着她就是不让她离开,嘴里还说:你去那?别走,来,就坐我身边。于是,她挪动屁股让出部分凳面给符翠兰;符翠兰被梨花抓着也没办法,只好坐到她身边看戏。

    符翠兰刚刚坐稳凳子,就听到自己的左后方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带着惊恐和颤抖,将喧闹的宗室祠堂彻底打碎,山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恐之声,惊吓得个个毛骨悚然,不约而同地立起身子将头转向声音发出的地方,但是还是有胆小的从自己的座位上跑开来,祠堂的秩序开始搅乱起来。

    “白袍。影子。长衫白袍!”有人叫着,一个大过一个;还有人叫着,快看呀,“长衫白袍。”不少人看到一个着长衫白袍的身影一晃便不见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在场的人不知所措。

    一个沉闷的声音,将全部的声音压了下去。

    “大家先别吵,快看看是谁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是道子安发出的。

    道子安说着话,来到后面查看,这让他惊出一身大汗;他看到一张苍白扭曲变形的完全走样的脸,身体侧弯着,右手平躺着直直指向祠堂的大门,大门外漆黑一片。

    这时管家道安来到身边,问:少爷,有事吗?

    道子安这才缓过神来,说:快。赶快,带上几个家奴,长上灯,务必抓到哪个长衫白袍。

    第十章祭奠

    山民们分成五组,在山村不同的方向搜寻着“长衫白袍”,古老沉寂了千年的山村,又一次被打破了它的平和、宁静;灯火在山村的四面八方游动着,不时有狂叫的犬声发出,声音一波一波,一声高过一声,显得更加的凄凉。

    时间仿佛一下子被凝固了似的,走的特别的慢,象被烙铁烙过一样,带有它特定的痕迹。

    此时的符翠兰正焦急地寻找着常生,她害怕常生出事,因为她不能够没有了常生。

    就在她努力找寻常生的时候,从宗室祠堂的后面响起喧闹的声音,隔着很远的距离,她都能听的清楚,那是山民们激动的声音:抓住了。抓住了!

    这声音传的很快,很远;其他几组同时也听到了这声音,便全都集中过来祠堂的方向。

    宗室祠堂灯火通明,道子安正襟危坐在舞台上,旁边坐着几个宗室长老。

    “长衫白袍”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叫喊着:你们要干吗?凭什么抓我呀?

    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扭着,带到舞台前。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符翠兰想。但她不敢肯定,因为她不敢往坏的方面想。

    道子安平静地说:把他带上台来。

    声音里带着冷冷的味道,合着一种由内心深处爆发的怨恨。

    符翠兰不敢去想,她害怕,她甚至极力低下头,不敢用眼去看舞台;冥冥中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几乎要将她的身心全部摧垮。

    是的,她完全听出了,那是常生发出的声音,但她不敢去为他争辩,她没有这个勇气。

    是的,常生被几个大汉扭送着带到舞台上,身着长衫白袍,嘴里还在申诉不停,但已经苍白的没有了力量。

    “我以为,山村里闹鬼,没想到闹出你这个鬼?”道子安低沉着声音说。

    “你们说什么?我搞不明白。”常生大声叫着。

    班主也跑了出来,“是呀。你们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呀!”

    符翠兰突然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是的,那是不可能的呀。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是吗?”一个阴沉的声音,从宗室祠堂门口传来。

    祠堂内所有得人,都遁着声音去。

    只见赵寂贤拄着他那根楠木拐杖走了进来。

    “怎么就不是他在搞鬼?三条人命呀!”他的声音有点哽咽,还带有几分悲伤。

    “不是的。我们以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是他。”班主近乎哀求地说。

    “哼!这人证、物证都在场,还想抵赖不成?”赵寂贤狠狠地说道。

    “什么人证、物证呀,不就是看到长衫白袍了吗?”符翠兰说着。

    “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这还不能证明吗?”道子安加大声调,用眼睛扫视全场。

    “谁要是再说,就是和他一伙的。”

    他命令道:“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把他关起来!可不许让他给跑了,否则拿你们抵数”。

    “等明天好好审审他。”

    常生在大叫和争辩中被强行带走。

    符翠兰揪着心的痛,眼泪不自觉的哗哗的流了出来。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带走,而她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她想跟在后面,但被他们给制止住了。

    这就是古老山村的纯朴民风吗?

    第二天天刚放亮,山村里就忙碌起来。

    有人已经开始在溪河边搭起了架子,松杉木直直的立在溪河上。

    那是古老山村的一种祭奠方式,这种方式十分的残酷,那通常都是为惩办私通男女时采用的。

    就是将人活生生的放到竹篓子里,用绳子将手脚捆绑,然后在竹篓里放上一块大石头,再将人沉入溪河底活活淹死。

    这种酷刑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用过了,怎么今天要用吗?

    符翠兰早早来到溪河边。

    也不知道是由于昨天晚上整晚没有合眼,还是眼泪流多的原因,她的双眼红红肿肿的。

    大概是在午时。

    常生被五花大绑地带到溪河边,然后被几个大汉捆绑到早前立好的架子上。

    这时山村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来带溪河边,等待着对常生的处置。

    在搭好的木架前,已经摆放好了祭奠用的三牲,道子安就坐在主持台上,冷眼看着一切。

    符翠兰就站在常生的面前,只是隔着距离,她没有勇气去到常生身边,这似乎已经暴露出她原本的本性?

    只听得道子安一阵沉闷的声音:祭奠开始。

    七八个彪形大汉将常生从架子上解开,放进竹篓里去,就在常生解开绳索转身的刹那,常生看到符翠兰,他的双眼直盯盯地望着符翠兰想说什么,但嘴已被厚厚的布条给塞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但,此时的符翠兰象是换了个人似的,面无表情,一双冷冷的眼注视着前方,就象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常生彻底的失望了,他抬起头,望向如火的太阳,眼睛瞪的老大,他虽嘴不能说,但他的心里从没有这样痛苦过,在他的眼里除了怨恨,就找不到其他的了。

    常生在被沉下去的那一刹那,他看到符翠兰雪白的脸上挂着平常少有的微笑,这微笑彻底打碎了他对这个世界唯一的眷顾。

    就在常生被沉入溪河水后不到二刻时间,一个长衫白袍影像破水而出,朝着西边的方向飘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