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他一边懒洋洋地抚着手臂上斑斑的红紫伤痕,一边仰头望着天空中的那只孤雁。不知不觉之间,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似乎正在苦苦地思索着什么。
此时,他的母亲贺烟柳停止了清晨的第一次练功,快步向楚戈走来,却远远地站住了,怔怔地看着她五岁的儿子。
楚戈稚嫩的小脸上,此时流露出一副同龄人罕见的成熟、忧郁神情,似乎有着无数的心事。
贺烟柳咬了咬嘴唇,心底大是疑惑不解。自己的这个孩子,平日里天真活泼,与别的小孩没什么两样,但有两点却很是古怪:一是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哭过,就算是上次贺烟柳装病,骗他说自己要死了,也没能把他急哭。二是他喜欢发呆,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他的脸上常会流露出一种古怪的成熟表情,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贺烟柳蹑手蹑脚地走近楚戈,却见他眼中的思索之色越来越重,似乎还流露出一丝痛楚。
“楚戈,你愁眉苦脸的,在想些什么呢?”贺烟柳叹了口气,慈爱地摸了摸楚戈的头,心底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都说少年老成,却没见过这般童年老成的小孩。
楚戈却似触电似地跳了起来,随后埋怨道:“母亲,你不是说过吗?男人头,女人腰,只能看,不能摸!你怎么又摸我的头?”
贺烟柳见楚戈一副斗鸡般的神情,忍俊不禁地抿嘴一笑,刮了刮自己的脸,笑道:“不怕羞!你个小屁孩,又算什么男人了?快说,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楚戈脸色一僵,随即展颜笑道:“我在想,父亲每日这样打我,他难道一点也不心疼我吗?”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楚戈,你又在撒谎了!你明知道我这是在帮你练功,为了你好,又有什么好心疼的?你整日里胡思乱想,还经常偷偷地长吁短叹,到底在搞什么鬼?再不对我们说实话,我就又要揍你了。”
楚戈抬头看了看从山峰快速飞来的楚天远,他粗犷的脸上显然正勃发着浓浓的怒意。
楚戈眉头一皱,沉吟了片刻,毅然说道:“好,我说。不过我说了,你们可别生气。”
贺烟柳见楚戈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一笑,本能地护卫起自己的孩子来:“傻孩子,我们怎么会生气呢?我知道你一向最听话了,快跟母亲说说,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小丫头了?”
楚戈摇摇头,缓缓说道:“母亲,你说我们人一生一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贺烟柳怔了一怔,抬眼望了一眼楚天远,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显然,五岁的楚戈能问出这句话来,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
“你这小脑瓜子里到底装着什么?竟说出这般老气横秋的话来,谁教你说的?”贺烟柳沉吟半刻,又严肃地说道,“这么说吧,我活着是为了你和你父亲,为了能够飞升。楚戈,你要记住,你也应当为了我们活着,刻苦修灵,感悟天道,以求早日飞升成仙,跟我们团聚。”
楚戈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母亲,没谁教我说这话。只是那天我看一本佛经,书上说世事皆空,我们人活在世间,只是一幅臭皮囊罢了。于是我经常会想,就算成仙成佛,是不是仍是一幅臭皮囊?这世界的尽头到底有什么秘密,天道又到底是什么……”
“闭嘴!”楚天远眉头紧皱,打断了楚戈的话,“我们是习道修灵之人,一切应顺应自然,不要胡思乱想,按着前人的路走下去便行了。否则,你练功时定会走火入魔!”
贺烟柳也教育道:“这些问题,不是你小孩子考虑的。就算是我和你父亲,到了灵身期,已快接近飞升之境,也想不透这些问题。若能想透,我们早就文破虚空了,也用不着这么拼命提高功力。所以啊,你什么都不要想,过一阵我们教你修灵之法,你一心练功便是了。”
誓言大陆上的飞升有文升与武升之分。文升不要求实力,只要凡人能认清本心,识破天道,大彻大悟,便能得道升天、文破虚空。文升只存在于东方的修灵与修佛一族,修灵之人谓之“平地升仙”,修佛之人谓之“立地成佛”。而武升则是逆天之举,要求本身实力达到逆反天道规则的程度,然后经过天劫等考验,从而武破虚空,进入传说中的六界之中。
楚戈听了母亲的话,却不服气地辩道:“那些不修炼的人,比如农夫渔民,从不胡思乱想,但也从未听说过他们中间有文升之人。可见道不辩不明、理不想不清,若不多琢磨,那才叫糊涂一世。”
“住嘴!你哪来的这些伶牙俐齿?”楚天远怒喝道,“看你就是一副要走火入魔的废材相!还敢与你母亲顶嘴!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罢,楚天远提起楚戈,一把剥下他的裤子,右手抄起一根细竹枝,便要给楚戈吃上一顿结结实实的“竹笋炒肉”。
竹枝抽人,虽不伤筋动骨,皮肉却极为难受。楚戈以往尝过几次这种要死要活的滋味,知道厉害,情急之下,赶紧向贺烟柳求援道:“老妈救命啊……”
贺烟柳却皱了皱眉,不悦道:“老妈?谁教你用这个词的?我老了吗?坏小子!”
贺烟柳修灵有成,虽然二十七岁了,但仍冰肌玉肤,娇嫩得象朵水仙花似的。楚戈无意间叫出这誓言大陆上并不存在的“老妈”一词,自然让她十分诧异,还有些微微气恼,于是一把从楚天远手里夺过楚戈,摆出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便要在楚戈的粉嫩小屁屁上拍上两掌。
但事实上,贺烟柳只是在借题发挥罢了。她十分疼爱楚戈,见楚天远暴怒,便想借这句话的由头,拦在楚天远前面轻轻地教训一下楚戈,把这件事给不了了之。
楚戈不懂贺烟柳的心思,怕挨皮肉之苦,赶紧声明道:“母亲,我叫你老妈,不是说你老,而是尊称。”
贺烟柳停住了正要拍下的手掌,疑惑地说:“尊称?你叫我老妈,明明就是嫌我老!”
楚戈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很天真,纯洁地说道:“老师也有个老字,但也有年青老师。所以这个老字,真是尊称,绝对是尊称。”
贺烟柳面孔一板,嗔道:“没点年纪的,如何做得老师?尽胡说。”说罢,手掌又作势要拍落下来,她的手掌看似十分用劲,落下来却是轻飘飘的。
楚戈大叫道:“母亲,老鼠也有个老字,可是老鼠并不老。”
贺烟柳一怔,不由格格一笑,趁势把楚戈放了下来,顺便在他粉嫩的小脸上爱怜地掐了一把。
而楚天远紧绷的面孔,也忽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这喜欢胡思乱想、胡说八道的小家伙,心中诧异道:这臭小子,说话还真有些不同凡响啊……
楚戈松了口大气,凭着他的小聪明,这场小危机总算过去了。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后悔,看来有些问题,是不能轻易和别人探讨的,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但楚戈绝没有料到,就是因为这番对话,让他的父母对他大为不放心。本来准备让他五岁便开始修灵的,后来便决定从他满了七岁、心智更为成熟时,才教他修灵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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