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落英大街,灯火闪亮,行人络绎不绝!
霎那间,数十匹玄色大马铮铮然穿堂而过,引得过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领头的男子目光锋利如剑,顾盼间气势恢宏。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往风云堡的方向奔去!
月光皎洁,清风徐荡,庭前屋檐下的银色风铃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碎响。梅树上开满了粉白的花朵,在月色下,仿佛被披上了一层晶莹的华彩,卷起了一阵阵扑鼻的清香。
穿过了几丛修罗紫竹,前面有一池碧水。绿衣女子静静地站在水榭前,眺望着大门口的方向!
马蹄声得得渐近,转眼已至跟前!
“参见少堡主!”在沐易航飞身下马的瞬间,大门口恭敬等候的侍卫们齐齐跪地参拜!
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年青公子微微点头,转身飞速走到了身后的马车前,掀开了纱帘!
一弯腰将车内面罩轻纱的白衣女子抱了出来,他并无停留,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大门!
身后落马的一行人,纷纷驻足,怔怔地望着少堡主单薄的身形。
冷风回荡在他的身侧,可是远去的人却依旧带着难言的气势,让人心底暗暗生畏!
神木听到了院子里沿途的喧哗声,一想到是那个人回来了,不知怎么心里极是欢喜!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约束,快步跑到了悬挂着红灯笼的大道边。
沐易航看到了她,匆匆地笑着点头,脚下的步子却不停,径直往院子深处走去!
心下一凉,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的人身上,绿衣女子嘴角的笑容不禁有些涩涩。
他急匆匆地出去办事,却带回来了这么一个女子!
这几日,风云堡进出的人马很多,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夜色袭来,天空中月光似雪。庭院里栽满了细竹,微风来时吹得满园的竹叶簌簌作响,更显得整个院落寂静清幽。幽默的华光婉转照映,梅树下石桌前静坐的人纤指微动,一束玉箫轻轻放在了薄如剑身的唇边。
绿衣女子压抑住内心的微热,微笑着轻轻走到了石桌前。
“沐公子!!”神木语音柔和,眼睛里亮盈盈的。
点点萤火虫悠然落在了她的肩头上,忽闪忽闪的照着石桌前的两个人。
沐易航回头,一看是她,浅浅笑了笑。箫音缓缓收住,他玉手一转将长箫横在了衣襟前,随手指着桌上下了一半的棋局,淡淡道:“未下完的残局,姑娘可有兴趣继续?”他的眼睛冷清而明澈,深处依稀有柔和的笑意。
“那是当然!”神木讪讪地一笑,然后拂袖坐了下来!
神色沉稳,沐易航抬眼看了看她,将手中的箫放了,然后捏起了一枚棋子!
“真是累着姑娘了,如今又添了两个病患!”他沉吟了许久,方才落了一子。
神木正出神,听到了他的话语,忙抬起眼,艰涩地笑道:“哪里的话,大夫自然是要以救人为己任的!”
微微点了点头,风云堡的少堡主垂下了眼眸,若有所思。两个人不再说话,沉默了下来。月光映照下,他清俊的脸上竟有了一股苍凉的意味,“能有姑娘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吹箫,下棋,那自然都是好的!”许久之后,他低沉地淡淡一笑。
听了他的话,神木的手停在了半空,竟不知该如何放下手中的棋子。
“想不到公子这样的人,居然会出手救回一个魔宫的人!”下一刻,她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凝视着他冷清的眸子,涩涩地一笑。
深邃迷离的眼底漾起了一抹含糊不清的稀薄暖意,犹如月下的轻雾,沐易航微微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捋了一下脸膑边的一缕青丝。
头顶的花瓣扑簌簌自枝头跌落在桌前静坐之人的白衣上,他眉宇间笼罩着柔和的华光,似人间绝美的温玉。唇角清淡的苦笑,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抬起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朵擦眼帘而下的粉白色花瓣,沐易航的眼底闪烁着比宝石更令人心动的光芒。那是一种哀怨思念而迷离柔韧的柔光!
绿衣女子坐在他的身侧,屏息凝神地望着他,不觉间又被他的清雅秀致所魅惑。夺目耀眼的华光中,他清灵出尘,一种韵致就这样在他的眉目间留连,让人读不完,读不尽,读不清,让人忍不住看了还想看!
“以神医之见,那位姑娘现在伤势如何?”他低头,看着手指尖的花瓣,仿佛上面有什么东西,然后慢慢地抬起眼睛问,“凌风已经醒了,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有醒?”
一提到那位女子,沐易航的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忧郁,明灭不定的目光心不在焉地波动了几下,“难道是冰箭上的寒毒不易彻底去除!”
神色黯淡了下来,神木的脸色白了白,“冰箭我已将拔下来了!公子多虑了,那位姑娘已无大碍,不出几个时辰,自然会醒!”她颤着声道,脸色一连变了数变。
沐易航抬眸望着天空的皓月,微缩的眉宇重新舒展开来,淡淡地裂开嘴角,笑道“其实有姑娘在,我自是放心的!”
神木的脸色有些恍惚,却也漠然地笑了笑。不知为何,这位白衣公子似是而非的话语却在她的心底挑起了一阵阵惊澜!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染红了清亮韵白的天际,万物清新盈人,虫鸟开始欢唱。
神风堂内,芳草凄凄,落英斑驳!
“哎呀,你轻点啊!”语气有些暴躁,却也清晰无比。
“呵呵!”爽朗的笑声相继传出,夹在着一丝难忍的揶揄,“堂堂神风堂的风堂主居然连这点疼痛都难以忍受!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刚走到了门口,绿衣女子脚下的步子微滞,有些犹豫。然,很快,抿了抿嘴,双袖前扶着,她坚定不移地跨进了这道门槛!
步履轻盈,行至屏风后,一撩开帘帐,只见一脸诙谐之色的惊云堂堂主慕云正在为龇牙咧嘴的师兄凌风擦拭着伤口。
陡然瞪大了双眼,凌风的脸上有无数复杂不堪的表情一闪而过,慌忙拉过被子蜷缩了进去!
“唉,干什么,这还没擦完呢?”慕云一脸的无辜,待看清楚了对方脸色又是白又是紫的,随即明白了过来。
蓦地转头,看清楚了眼前的绿衣女子,他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哦,神医来了!慕云起身,笑着赶忙让座。
绿衣女子微微点头,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床上表情讪讪的人。
“风堂主在怕什么,我只是来为你扎针擦药!”眼里的笑容略有深意,她随手揭开了桌上随身带来的木盒子。
红缎上一排排的银针熠熠生辉,看得人心里没底!
嘴角不由自主地吧嗒了两下,凌风傻愣愣地注视着绿衣女子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神木将嘴角的笑痕咧到最深,“风堂主放心,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那是自然!!”站在一旁的慕云赶忙笑着接口,“神木姑娘是一个爽快不计前嫌的人,风师兄你就放心吧!”
恶狠狠地瞪了幸灾乐祸的师弟一眼,凌风白着脸,却勉强地笑了笑。
“神木姑娘,那一日是我莽撞了——”
道歉的话未完,“啊!”只听他一声惨叫,绿衣女子已将一根过熨的银针扎在了他胸前的璇玑穴上。
“怎么,风堂主怕痛啊?”漠视着他痛苦的表情,神木微微一笑,神散着问。
“没有!”慌乱地打断了她的话,凌风的额头开始冒冷汗,“神木姑娘,真…是…医…术…惊…人啊!”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看着师兄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慕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要想不影响到日后的习武运功,风堂主就得忍着!”眯起眼睛,捏起另一根银针在火焰上灼烧着,神木清莹的脸上跳动着烛焰的光芒。
怔怔地凝望着她手上寒芒微闪的东西,凌风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颤抖着。
“死女人!”他心里忿忿不平地谩骂了一句,然后挑衅似的瞪着她沉稳的脸色。
然,她却没有看他,嘴角微微扬起,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神木下手很稳,这一针没有方才的一针来得狠辣。只是微微痒了一下!
张开紧闭的双唇,凌风艰涩地呼吸一口,然后抬眸望着这位高深莫测的绿衣女子,有些哑然。
想到自己曾经差一点就杀了她,他的眼底有漫溢不住的悔意悄悄流出!
离开了神风堂,绿衣女子一路往后院的白云宫走去!她打算是去看看那位白衣姑娘!
——
紫檀木床上,一袭白衣静静地躺着,面纱下素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透明地像一朵白色的睡莲!
榻前,沐易航负手而立!
初出的朝阳射进他双生的彩瞳中,渐渐被隐灭了下去。他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湖波,天地间最初的光芒将他的全身照上了一层绚烂的华光。
绿衣女子刚走了进来,一见当立之人,不觉有些诧异!
“沐公子这是一宿没睡吗?”定住了神,她的声音里不掀一丝波澜,只是略微带着些许的客气。
沐易航蓦地回头,一看是她,点点头却也没回答什么。
绿衣女子缓步走至床前,躬身观望着床上素白的容颜,心中便是一沉。抓起了白衣女子纤细的手腕,她略略蹙眉,眼角微微流露出一丝惊异之色。
脉相平稳无异,按道理应该早已醒过来才对!可是眼下,床上的少女却如昏死过去了一般,没有任何生气!
沐易航望着她的神情稍稍一怔,心下也是雪亮,忖度着医家望闻问切,这神医之女怕是心中有数,却也稀薄地一笑道:“怎样,姑娘可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神木定定地看着他,静默了片刻,忽然敛襟深深一礼,黯然道:“她这病,我怕也是无能为力了!”说完,她转身便走。
刚抬头,也不见沐易航如何起步,转瞬间已交换了位置,挡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有什么话,请直说?”脸色微微变白,但目光却依旧坚定,沐易航凝视着她瞬间清泠的眼睛,冷着声问。
神木心中一惊,却也只能叹息。
沐易航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和威严忽然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这位姑娘身子已无大碍,可是至今未醒!怕是中了什么蛊魅邪术,我自是束手无策啊!”茫然地摇了摇头,心中顿感到排斥,神木继续怒声道,“既然公子这么急着救她,不妨请一些巫师,法士来做做法,兴许还有救!”
她激厉的话语并未激怒沐易航,他眯了眯眼,口中喃喃地重复着她刚才说得话,“巫师…巫师…!”
他一连重复了好几遍,眼睛里倏然雪亮,冒着寒光,“她,她原来是被——”猛地一咬牙,沐易航豁然上前,将床上静躺之人抱了起来。
绿衣女子刚一眨眼,他已经不在了原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