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钟家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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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发生在唐朝的一个传奇故事,当时唐玄宗登基,朝政逐渐稳固,经济走向繁荣,缔造出中国历史上的太平盛世。而在皇武则天统治时期,告密及酷吏风行一时,人人自危。结束武周统治后,全国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人们被压抑许久的情绪被释放出来,民间一片喜闹融合的景象。

  钟南山的脚下住着一户家道没落的豪门大户。主人姓钟,名道,生得洒脱超俗,体态丰仪,品格不凡,虽然年过半百,但行动利落,身手敏捷,比后生小子还要生猛。他的祖上曾经赤手空拳挣下显赫的家业,而他的父亲一生科考希望光宗耀祖,无耐屡试不第,最后谋求县知府文书的差事,最后抑郁而终。家业传到钟道的手里,他开始大肆挥霍,既不习文,又不练武,整日修仙炼道,跟一帮江湖术士鬼混,家势渐渐败落下来。

  钟道的夫人名叫赵六两,她原本是第三房小,后来大娘子病逝,二娘子被休,老三便名正言顺地被扶正,何况她为钟老爷生下少爷钟馗,母凭子贵,赵六两摇身一变,成为钟家的主母。她败家的本领比钟老爷还厉害,两人坐拥天下没有十几年,家产便被挥霍一空,最后只剩一处祖上老屋栖身。赵六两生豁达,对于家道的衰落并没有抑郁寡欢,而是想方设法敛财,维持家用。

  钟家还有一位,名叫钟儿,她也是赵六两所生。她出生那年,刚好钟太爷过世,钟家开始没落,大家把一切罪过归咎于钟儿的身上,认为她是一个灾星,所以钟家老爷和夫人都不喜爱这个小儿,众奴仆也故意欺凌钟。钟儿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慢慢练就一副泼辣野蛮的格,她跟父母争执,跟奴仆打架,人小心大,目空一切。钟儿非常喜欢哥哥钟馗,因为他是世上唯一疼爱她的人。

  钟馗年幼时被钟太爷视为掌上明珠,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祖孙俩感情极好。后来,太爷过世后,钟家不善经营管理,名下的产业一年比一年少,等钟少爷长大成人后,家里已经穷困潦倒,连最后一个奴仆也被遣散回老家了。这座大宅院还依稀保留着当年的气象,可惜辉煌已逝,如同一匹瘦死的骆驼。如果这不是祖上基业,钟道和六两早就把这大而无当的房子卖掉兑换现钱了,可是他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违背祖宗遗志,让祖屋易姓。

  这一年,钟馗十九岁,钟儿十三岁。

  平日里钟家总是门庭紧闭,阶前冷清。只有匾额上所书的两字“钟府”气势磅礴,力透纸背,一眼望去便知出自名家手笔,虽然门楼年久失修,显出颓败之意,但上面的字迹没有因为风吹日晒而失,反倒平添了几分刚劲沧桑的韵味。

  一天晌午,日照当头,大街小巷被晒得热气熏天,屋上青瓦反射着白的阳光,刺得人们睁不开眼睛,店铺的活计无精打采地招呼着客,而夏天的困意如同恼人的虫蚊,阵阵来袭,怎么也赶不走。赋闲的公子少爷们摇着纸扇,身后跟着家丁奴仆信步走进茶馆酒坊,小饮几杯,既解困意,又增闲趣。平头百姓无钱消遣,从自家搬出竹椅,在阶前柳下围坐,或杀几盘棋,或品咂忠良野史,自得其乐。

  正当人们不急不躁地消磨这难捱的酷暑时,一个身穿青长裤酱短衫外套一件土黄长衫的年迈老者从远处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可能酷热难当,他敞开长衫,撩起一角扇风。由于饥渴劳累,体力不支,他走得很慢,不停地用手去擦额上的汗水,肩头崭新的搭裢也被汗浸湿了一大片。街道一旁乘凉的闲人们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这位奇怪的过路人,心中纳罕:这是谁家的人呀?怎么打扮成不主不仆,不不民的样子。

  老者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品茶铺,径直走上前,一脚跨进茶馆,扑面的茶清让他感到轻松惬意,他稍微整顿了一下装容,然后踱到柜台前,将双手支在上面,不紧不慢地说道:“上好的龙井茶一壶。”柜台后面端坐着帐房先生,他听到有人说话,便抬起头,捋了捋山羊胡,左手拨弄着算盘,右手紧紧握着记帐的毛笔,突然吼道:“老子是账房,不是跑堂。看清楚,我是读书人,读书人。”说着握着毛笔的手直指到老者的面前,笔酣墨饱的毛笔尖不小心触到对方脸上,画了一只苍蝇腿。老者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上好的龙井茶一壶。”说着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压在算盘上。帐房一看银子,立即笑容满面,赶紧撤回毛笔,起身相迎,讨好地说道:“客请,承蒙您看得起小人。”说着低头哈腰把老者让到一处空位,然后舞动着长袖大褂,风似地跑进跑出,一会儿上茶,一会儿上点心。

  老者看看桌上的茶水点心,然后招手把店伙计喊过来,说道:“你去请一个说书先生过来。不然这茶喝得没滋没味的。”说着又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伙计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立即行动。帐房先生站在一旁,殷勤地为他打扇赶蝇,笑得腮帮子发疼。茶铺是一个凉爽的地方,老者没坐多久便开始落汗,不过由汗与尘土混杂的污渍却保留下来,在白的脸上形成几道黑的条纹。

  伙计出去没多久,张着两只手沮丧地回来,说道:“老爷,实在不巧,说书先生都去赶场子了。我自作主张把树底下正瞎白话的张三叫过来了,您要不嫌弃,就听一听村言野话解解闷。如果乡野小子不合您老的脾胃,我这就把他撵走。”老者看了一眼伙计身后正在探头探脑的张三,悠然说道:“好吧。先说上两段听一听。”

  张三本是一个游手好闲不成器的无赖,整日帮闲扯皮,混吃混喝。刚才在大树下给大伙讲前朝人赵飞燕的野史,正拍着大腿讲得唾沫星子横飞时,茶铺伙计把他连推带搡带回来,一边走一边吓唬道:“县老爷微服私访,正找说书先生呢。你去说一段。如果说得好,有赏。如果敢胡说八道,板子打屁股。”这是张三第一次上台盘,他站立不安,深恐失仪,听到老者让他讲两段,便清清嗓子,开口说道:“话说-”由于紧张,张三的语调变了,原本浑厚洪亮的声音变得又细又尖,像太监似的。因为伙计提前交待过,不许胡说八道,所以他中规中矩地讲起“怎样磨油”。

  他未开口时,众茶客都把头转过来对着他,听他一开口,众人开始起哄叫倒好,嘘声一片。张三脸面涨得通红,抹袖子撸胳膊,破口大骂道:“就算板子打屁股也豁出去了。三爷从来没受过这种鸟气。”说着抓起桌子的果碟没头没脑地掷过去,账房先生发现风云突变,一个箭步窜过来,怒目圆睁,连声怪叫,一会儿比划左拳,一会儿比划右拳,一会儿伸左脚,一会儿伸右脚,张三赶紧摆好骑马蹲裆式,眼睛随着账房先生的四肢乱转,生怕被对方的“鹰爪”或“鸳鸯脚”打中,正当眼潦乱之际,账房先生出其不意冲过来,用脑袋狠狠地撞在张三的头上,不解恨地说道:“那两只贼眼珠子乱转搞得我头都大了,我撞死你。还有,你那套磨油的功夫不到家,别欺负我们茶铺没行家。”张三被撞向后栽倒,四脚八叉躺在地上还保持着标准的骑马蹲裆式。

  伙计苦着一张脸,拉着账房先生劝解道:“您怎么跟他一般见识呢?君子动口不动手,您是一个读书人。”账房先生赶紧拂拂衣袖,含笑地朝老者鞠躬赔礼道:“老爷您多包涵。刚才多有得罪。”老者依然喝着茶,处之泰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得罪,不得罪。刚才比说书还精彩呀。”说着又从腰间摸出一块银两放在桌子上。账房先生两眼放光,把张三从地上拽起来,擎着他的脖领子,欢喜地说:“咱们遇到贵人了。”边说边摇晃他的脑袋,张三的眼珠又开始乱转。

  最后,老者赔偿茶铺五两银子,茶铺赔偿张三二两银子,张三赔偿刚才被果碟砸到左脚的客人一两银子,众人皆大欢喜,彼此抱拳互道“后会有期!”吃罢茶点,老者沉思着看了看酷热的外面,又把伙计招呼过来,说道:“你去前街钟府通禀一声:就说老杨求见。”伙计甩甩手中的毛巾,大声吆喝道:“好嘞!您老稍等片刻,小人速去速回。”说着一抬右腿,做骑马姿势,一路小跑朝前街跑去。

  伙计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受累去送信,一边走一边心中琢磨:这位客出手如此阔绰,说不一定是钟家的贵宾。钟家现在败落了,千万家财被那两个混帐东西糟蹋光了,赵六两一向说话尖酸刻薄,出手大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