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得了这么一个承诺,可是柳宇还是在那里犹豫着:“打开库房,你们能给多少银子?”
范富庶可是把全部家当都押上了:“别说是银子,便是金子,我都给你弄来。”
“就库房?”
范富庶还够狠,一下子就注了:“这海阳,你想要什么,拎走就行,不管是库房,还是人家闺女的私房,我一定让柳字营满意。”
得!等的就是这句话。
在古往今来的搜刮高手之中,拿破仑算是极有效率的抢劫专家,每次出兵都是天高三尺,可是他没有如此便利的条件。
有地方政府协助刮地三尺,如果不把海阳搞得天高三尺,我柳宇对不起柳字营的众位弟兄啊。
广西。柳州。
这是广西提督的驻节之地,而今天城内到处是穿着号衣的防勇,空气显得格外紧张。
“三十载袍泽情义,也曾生死与共,不料想到老来,居然只换得一身骚……”
说这话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广西提督冯子材,他表字南干,号萃亭,可谓是西南防线倚上长城一般的人物。
他的手中,还拿着李扬才写给他的书信,一想到数十载戎马生涯,他不由又摇了摇头。
他年过六十,平时连走路都觉得困难,早上起床,总能看到床头又落下白头。
可也算上是功成名就了,可没想到到老来,还遇到这么一桩天大的麻烦。
那封信是他旧部李扬才写来的:“越南本吾上祖基业,不幸被黎阮各王次第篡夺,今越王懦弱无能,子民激变,外匪入寇,侵犯边境,今欲复回旧业,即举仁义大兵十数万,并带失所饥民径取安南……”
十几个子侄故旧都围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个老人因为这个打击一下子就衰老下去,赶紧出言安慰道:“军门大人,何必为他动气,赵沃赵道员已经领兵出关,追击李扬才去了。”
冯子材摇了摇,他知道无论是两广总督还是广西巡抚,都瞧不起他这个降将,何况他与李扬才,可不是一般的交情。
“你们不知,我与李镇可是三十年情谊,昔日同守镇江的往事,今朝仍历历在目啊。”
冯子材做到了广西提督的位置,在大清朝的体制之内,这已经是一个职业军人的极限了,升无可升,可是谁料想,他也是个曾经的降将。
杀人放火金腰带,天国起事,倒是让一群混在底层的亡命之徒找到了升官发财的捷径,象大名鼎鼎的李忠义、丁汝昌、骆国忠、刘铭传等等,哪一个不是先从贼再受招安,最后还享尽了荣光富贵。
冯子材亦不例外,他向这群子侄慢声说道:“我虽然已到耳顺之年,但是这脑子还算清楚,我昔年曾随天地会起事,此是毕生污点,不提也罢,可李镇却是那时相识的旧人。”
这些子侄平时自然不敢触冯子材的霉头,却询问他早年从贼的旧事,只能继续听他说道:“我与李镇相交近三十年,他也算是我最得力的旧部之一,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次他冒然领兵入越,却是害苦萃亭我一人,也不知道这后事如何善了。”
子侄当中,倒有贴近冯子材心意的:“西省兵事,非军门不可。”
冯子材年纪虽老,但是一颗心却是七巧玲珑:“巡抚大人看不上咱这个老军伍,这一回搞不好咱一家子就回老家种田去了。”
“你们也知道,西省就是那几个营头,可是现在硬生生搞出一个左右两路防军,拆走了二十营健卒,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一回扬才入越,巡抚大人让我呆在柳州,只让赵道领九营出关,他的用意,你们还看不出吗?赵道若是胜了……”
冯子材须发尽白,身体也是一身病,可是一提到用兵的事情上,他可是一点都不马虎:“没有我们冯家军的存身之兵,若是败了,倒还好说。”
一听说冯子格说到这,几个子侄当即请教道:“那……是不是该派人到李扬才那联络联络?”
冯子材半咪着眼睛说道:“我猜不透他,他从征江南,转战两广,入越征剿,好不容易保举到了遇缺尽先题奏总兵,俊勇巴图鲁加提督衔,比起当年的苦日子,可谓是天上地下了,临老却捅了我一刀,硬要入越当什么越南国主……”
他唏嘘不已,显然又想起早年流落江湖衣食无着的旧事,好一会才说:“接下去就看他赵沃的本领了,别看他现在红得发紫,他本事稀松得很……”
“李扬材三十年戎马,转战南北,也不知道经历多少场大厮杀。”说到这,冯子材这个老人又缓了缓,他不由又想起了在江南大营时那几场被太平军杀得全军尽没的败役:“我老人家都是他从尸堆里拖出来的,赵沃带九个营头就想拿下,想得轻松。”
果然是一颗七巧玲珑心,他朝着这帮子侄故旧说:“等赵道的消息吧,他纵能胜上一阵,也不会轻松就收拾了李镇,你们准备准备,到时候老头我带你们出关,顺便也把你们保举上去。”
“谢叔父大人!”
“谢过军门!”
冯子材这才把回到刚才的话题上:“至于南国那边,我已派人到李镇那联络,劝他回国自缚请罪,去的都是当年死守镇江的旧友,想必扬才不会为难他们……”
只是冯子材并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并不象他想象中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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