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没有什么是长久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君王之情最淡薄,今日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自是看的开这一切,可笑的是这后宫有几人看的清?或者,看的清,却放不开。
凤戚薇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子,我相信纳兰若远也看的出来,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一再的容忍于她?他不是一个昏君,只知贪恋美色,相反,纳兰若远是个很有作为的君主,就连我爹爹,三朝元老,提起当今圣上,也是目露钦佩之色,赞叹称之为一代明君。
只是,秦家世代显赫,功高盖主,皇上是决心要动的,只是不知道何时而已,我这个毫不受宠的皇后到时不能为秦家做点什么,心里还是很难过的。
整日无事,便父亲为乐,一本琴谱几被翻烂,偶有一日,随行拨琴,手下竟不自觉的奏出了那日南宫辞所作的照影曲,没想到,只听了一次,我竟能很流畅的弹奏出来,看来那日他给我震撼真是不小。
外面传来鼓掌声:“皇后好兴致,好雅兴。”众人纷纷跪倒拜见。
是皇上?我微惊,他来做什么?不是不愿意见到我们秦家人吗?正想着,他已走到眼前,怔楞间,我忘了见礼,他尖酸的讽刺:“秦家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亏的是相国家的千金,还是太后嫡亲的侄女。”
我冷冷的看着他:“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到,臣妾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他冷哼:“皇后看来修养的很好嘛,那么,明日的祭天皇后就同去吧。”
我呆呆的看着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明很讨厌我,却又时不时的出现,出现了却有几尽所能的讽刺我,他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这个冷酷的男人,我真的很难想象那个抱着我喃喃自语叫着冉儿的人会是怎样的表情,好混乱,我不禁闭眼,摇头。
他的声音又传来:“朕的皇后似乎是有些不舒服呢,不会是想逃避明日的祭天吧?”难道是我产生幻觉了?怎么会觉得他的声音里有一丝的关切?不禁苦笑,纳兰若远,以他对太后和秦家的成见,大概是巴不得我早日死去,怎么还会关心我的身体?
我平静的回答:“臣妾无事,多谢皇上惦记,只是,快到用膳时间了,皇上还是移步吧。”
谁知他彷佛没听到般径自坐到窗前,静静看着窗外,半响才说:“皇后给朕弹奏一曲吧。”
我愕然,又无法拒绝,只得坐下,轻抚一曲广陵散,平淡的曲子,丝毫不含个人感情,他评论说:“技巧是极好的,只是爱妃似乎心不在焉,没有多少感情的演奏,莫非是在敷衍?”
这个人好生奇怪,听他叫我爱妃真是无比的别扭,称呼一个从未受宠备受冷落的皇后为爱妃,真是讽刺。不过他竟听得懂琴音,倒是令人讶异。
我没有回答,转手一抚,高山流水的开头已经流泻出来,抚了以半,萧声加了进来,不知何时,纳兰若远手中多了一把碧玉萧,他很自然的和着我的琴音吹奏,我们的配合很是默契,从来没一起合作过,却又是说不出来的熟悉与契合,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一曲毕,他的眼睛有亮色闪起,我却垂头避开,一时之间,二人皆无语,四周侍候的宫人全都下去了,空间陷入了一种安详的静谧。
外间的太监通报,是他的贴身太监李公公在询问晚膳摆在哪里?他随意一挥手:“就摆在凤仪宫。”
他要在这用膳?也不是没有过,上次他还带着凤戚薇,只是不知这次又有什么新花样。没想到,这次,真的就只是我们两人而已,只有穿梭上菜的宫人不断的来回,另有试菜的太监在一边夹菜,试菜,除了这些,又是无止的静谧和尴尬。
我深吸气,安慰自己说不必紧张,只是一顿饭而已。随便的挟了几筷子,我便推说吃饱了,只是刚站起来的时候头有些眩晕,他停下筷子,关切的说:“皇后身子不适吗?宣太医;来瞧瞧吧。”
我虚弱的一笑:“臣妾没那么虚弱。”
正说着,身体一轻,他已将我打横抱起:“有病就要瞧,不准忍着。”说着又一连声的吩咐宣太医。
看着他那紧张的脸色,我知道他又把我当成冉儿了,真是深情啊,仅是一张酷似的脸就可以让他对我这样的好。
太医诊脉,说是我沉思郁结,要多活动,这样对身体才好。
留下药方之后,青荇自去抓药,熬药。
真是小题大做,看着在床边紧张的守着我的纳兰若远,只是稍稍的有点眩晕而已,何至如此?我受到这样的殊荣,恐怕全是拜我这张面孔所赐吧。
突然无比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动了心。明明知道他眼中的温柔都不是为我,还是一头扎进去,再也出不来。我自嘲,何时,我秦怜冉也成了如此悲春伤秋之人?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在他眼中,永远都只看得到凤晓冉,永远都不会是秦怜冉。
纳兰若远在我这的举动在宫中引起轩然大波,大家都纷纷猜测是不是我要开始受宠了?也有了零星的妃嫔来串门,巴结,无论别人怎么说,我自不放在心上,人情冷暖,早已看清,又何必在意?
沉不住气的是凤戚薇,虽然纳兰若远没有留宿我这,但那是因为我有病在身,待我病好,定会侍寝,她担心的是皇上迷恋上我肖似温纯皇后的容颜,地位受胁。
第二日,纳兰若远上朝之后,她来问安了。
我本已无事,传人带她到正殿相见,她身着后宫之中只有皇后才可用的正红色牡丹簇锦宫装,头戴十二枝金步摇,顿时晃得整个凤仪宫斗金光闪闪,是来挑衅的,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为了防止她再欺负我的侍女,上茶之后,我就将她们全都屏退。
谁知凤戚薇一改往日尖酸形象:“听闻姐姐身日染恙,妹妹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姐姐呢。”
我淡笑:“多谢凤贵妃惦记,并没什么大碍。”
她掩嘴而笑:“怕是姐姐没福了,下午的祭天姐姐不能出席,妹妹会代姐姐行使职责的。”
昨天还说要我去祭天,今天就不用去了,纳兰若远,你的心,变的还真快呢。反正我也不稀罕什么祭天大典。
想到这,我依旧一笑:“皇上体惜,怜冉感激不尽呢,只是辛苦妹妹了。”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恨,随即又是一脸甜笑:“祭天是头等大事,辛苦些也是应该的。姐姐还是多多保重身子吧,看皇上的意思,应该很快就会召姐姐侍寝了。”
这才是她今日的目的吧,我不动声色的回敬:“姐姐自当和妹妹一同侍候好皇上,咱们不能在朝堂为皇上解难,至少在后宫能为皇上分忧也不错呢。”
说得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讪讪离去。
我还是苦笑,秦怜冉,现在的你,越来越尖刻了呢,都不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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