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忘川河上的阴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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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久久地望着义父远去的背影,是那样失落。为什么义父总是瞧不起我,屡次当着父王和众人的面数落我,说我玩世不恭,说我荒废学业,又说我长得白白净净像个小娘们似的,没有一点男子汉的阳刚之气;说我喜文厌武,书生气十足,我地狱族的宏图大业迟早会断送在我的手中等等。

    可恶的义父他soudu.org是一点也不给我面子,不在乎我的感受,还曾不只一次地怪罪我的父王,我之所以从文弃武,完全是父王的溺爱和无知造成的。从他那鄙视言行中,我甚至感觉到,我那死去多年的母亲才是造成我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这也是我从心底里对义父深恶痛绝的真正理由,任何人敢对我母亲不敬,我都会把他视为死敌。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奈何桥,忘川河两岸的雪晶花(人间管它叫彼岸花)几乎成了红的海洋,大地是一片明媚,煞是壮观。触景生情,我此时的心情也是稍稍好转,见天色尚早,便决定看看喜木老爹去,最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了,不知他是否可好。

    这时,河中央逆流驶来一艘无蓬大船,船舱里站满了人,一个个披头散发,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他们都是死去的凡人,刚刚离开人世,前来我地狱族来报到的阴魂。摆渡的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后斜插着一把很大的木剑。他是父王的爱将木羽将军,是忘川河上运载阴魂的船夫。

    “木羽将军……木羽将军,你好!”我双手作成喇叭状,对着摆渡的人死劲地叫唤起来。

    摆渡的人听到了我的呼喊声,放下大桨,摘下斗笠,深深地朝我们这边鞠了一躬。回应道。

    “你好!阿木龙少爷”

    随后,大船停靠在奈何桥下,船上的阴魂正有秩序地排着队,在木羽将军的吆喝声中,依次走下船来,很快他们走上了两旁开满雪晶花的黄泉路,朝望乡台走去。让他们登高望远,去看望,留念人世间的亲人、家园做最后的告别。整个过程都是在悄无声息,有条不紊地运转着,除了木羽将军那唯一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在打破着四周的沉寂。

    这时,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只想赶快逃离这里,因为很快就会传来最凄惨的哀号声,是我最不想听到的。

    在河岸边的那棵古槐树底下,栓着的那条乌蓬船上,我见到了喜木老爹,可他正依靠在船舷边打瞌睡,白花花的头颅低垂在胸前,发出的一种均匀近似婴儿般的呼吸声,我实在不忍心吵醒他,正当我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慈祥和蔼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找我有事吗?我的阿木龙小少爷”

    我惊喜地回过头来,看见喜木老爹正眨巴着眼睛,调皮地望着我,我赶紧上前趋揖施礼,咯咯地乐个不停起来。

    当喜木老爹牵着我的手在河岸边来回溜达的时候,当我的小手被一只宽大而厚实的大手紧紧地包裹着,总感觉有一股暖流在心中激荡,让我激动的浑身颤抖,这也是我一生中最_4460.html幸福的时刻。

    “喜木老爹”我仰着头,望着喜木老爹问道:“再过一些日子,我就满八岁了,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了,是不是这样的”

    “唔,是的”喜木老爹没有看我,显得是那样心事忡忡,只是点了一下头道。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大人们今天与往常不一样,首先是我的父王,今儿一大早,在我过去请安的时候,他就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看,就好象我即将出远门,再也看不到我似的,一刹那,我发现他的眼睛湿润了。然后是我那可恶的义父,一副行色匆匆的狗模样,就像着急的赶着投胎似的。现在是喜木老爹,满腹心事,时而重重地长叹一口气,跟我父王一样,就好像大人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似的,就我不知道。

    “木儿,明天我带你去人间看一场电影去,怎么样?”

    “真的!太好了……”我简直是大喜过望地叫了起来,围着他跳了起来。

    就在这时,望乡台那边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号叫声,响成一片,整个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我和喜木老爹都呆呆地听了好一阵子,不作声。尽管我们先前早有准备,早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每次只要一听到这肝肠寸断,凄惨的哀号声,我都会忍不住泪水涟涟,悲从心来。那首镌刻在望乡台上的诗文,又在我心底反复念叨着:“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

    “喜木老爹,他们……他们可真幸福呵”我哽咽着,用手指着那方悲惨之地。

    “你说什么?阿木龙”喜木老爹几乎是吃惊地望着我。

    “他们离开了人世,也能看到自家亲人的最后一眼,为什么我就不能见到我的妈妈呢?……我想妈妈呀!……”

    喜木老爹走过来把我抱了起来,在他的怀里我还是在不住地抽噎着。

    “好了,傻孩子,我们是神,是统管地界阴魂的神灵,他们凡人怎么能与我们比呢?……高兴点……”

    “那你告诉我,我妈妈现在在什么地方?”

    “瞧,你母亲紫钰公主在那里”喜木老爹指着远方天空一轮初升的明月,说道。

    “她能看见我吗?”

    “我想会的”喜木老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时候不早了,走,我送你回家,不然你父王会怪罪的”

    其实,我早就睡眼蒙胧,趴在喜木老爹的肩上,耷拉着脑袋,眼睛皮子直打架,远处的望乡台和奈何桥已模糊不清,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我们浑身裹着月色的银辉,朝河滩深处走去,在我们身后的沙滩上投下一块巨大的黑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