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身体还好么？平常累不累？生了娃娃后得注意调理呀，要是落下什么病可是一辈子的事……。”
“谢谢爸，我在香港很好，荣发和他妈妈都照顾着我，根本受不着累，身体也健康着呢，前些天刚去了次云南也没什么不适。
”对于她父亲的问候，白芳无法拒绝，尽管她的母亲也在曹青的示意下坐到了一旁，而且带着紧张、期盼还有些焦虑的目光望着自己，白芳只当是没有瞧见她一般。
“一切都好就好！”白芳父亲端详着自己的女儿，感叹道：“时间还过得真快呀，想当年我们的芳芳还只是个小姑娘，这一眨眼也当上妈妈了。想想，就和在做梦一样，呵呵，你当了妈妈我和你妈也成了外公外婆了，人呀这一老了，就爱琢磨以前的时候，那时候我记得你老爱在楼下跳皮筋什么的，玩得高兴时候连你妈叫你吃饭都顾不上呢……。”
白芳父亲的一席话勾起了她记忆中的往事，回想着当年小时候的情景白芳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嘴角也挂起了一丝笑意。
“老了老了，你看我，莫名其妙地说这些干嘛？”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通，白芳父亲突然拍拍额头，自嘲地笑道。
“爸，你一点都不见老，和以前一个样，怎么就能说自己老了呢？”
“爸爸都快六十了还年轻呀？你瞧瞧，我这白头发是越来越多了，再过几年也就应该退休了，能不老么？”
“什么呀爸爸，我瞧你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的样，一口一个老了，记得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说噢。”见她父亲愁着眉头指指花白的头发，白芳连忙安慰他。
“其实呀……。”白芳父亲叹了口气，转身看看身边的妻子，才道：“岁月不饶人，不服老不行啊，我这几年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别说我了，你瞧瞧你妈妈，她可是老得比我还厉害呢，短短几年时间就和老太婆一样了，哎……。”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苍老了许多地母亲。白芳地目光随即又避到了一边。但是。在她地表情中有那么一点点触动。不管如何这毕竟是生育自己地母亲啊！就和她父亲所说。短短几年时间母亲变得实在是太多了。身上那种咄咄逼人地气势早就一去不复返。红着双眼望着自己。神情中地期盼简直让人心软。而且还有些欲言又止。强自按捺着心中地激动克制着自己。
“要是当年……那应该多好啊！”心酸之余。白芳又想到了当年母亲为了拆散自己和周荣发时候所做地一切。这是她永远也不可原谅母亲地原因。但是。随着时间地过去。在心里地疼已经渐渐淡了许多。可裂痕终究是裂痕。白芳真想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用忍受心中地那种煎熬了。
复杂地表情在她脸上一一掠过。曹青敏锐地捕捉到了白芳心中地犹豫和迟疑。他恰到好处地用手碰了碰白芳父亲。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对了孩子。我外孙外孙女地照片你带了么？给爸爸瞧瞧。”
白芳父亲急切地问。等白芳从手提包里取出皮夹后连忙就接了过去。翻看着放在里面地照片。边看边问着孩子地情况。什么身体好不好呀。大地性格怎么样。小地晚上哭不哭等等诸如此类地鸡毛蒜皮地小事。
当白芳父亲边看照片边问地时候。白芳地母亲更是急切地在一旁探望着。倾听着白芳和她父亲所说地那些话。说了一会儿。由于皮夹拿在白芳父亲手中。她有些瞧不仔细。忍不住就伸手接了过来。此时。曹青注意到白芳神情虽然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并没有阻止她地母亲拿照片。对此情景曹青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
“像，这小的真像我们芳芳小时候……。”
仔细看着两张照片，尤其是出生不久的女孩，白芳的母亲泪水不由自主地就涌了出来，拿着照片轻声念叨，更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女儿。
“这菜怎么还没上呢？”曹青这时候东张西望地往门口瞧瞧，嘴里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白芳父亲连忙就对妻子道：“我说这照片等会再看吧，孩子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你去和青青出去催一催，我在这陪着孩子说说话。”
“我……嗯。”白芳母亲刚想开口拒绝，但马上就想起了丈夫的用意，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更是回头又瞧了一眼白芳，似乎她一旦走出这扇门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一般，直到曹青偷偷拽了她一把，两
出了门。
“孩子，爸爸知道你心里恨你妈，爸爸也知道当年的确你妈做的不对，委屈你了。”
等曹青他们走后，白芳父亲这才开口，长叹一声道：“其实，在你们去香港之前你妈就后悔了，那天在机场我去送你，其实你妈也去了，只不过她不敢见你，更没脸见你，只好偷偷躲在外面远远看着你上了飞机。当天回去的路上，你妈是哭得不成样子了，我和她这么多年的夫妻还从来没有见她流过这么多眼泪，这母亲的心啊！都是为了孩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如果这些话放在几个月前说，白芳心里的触动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说不定还会当场反驳。但经历过了云南之行后的她，对血脉之情和父母的无奈、过错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哈理解，不管怎么样，当初她母亲从心里还是爱自己的，只不过使用了错误的方法，再加上头脑发热不冷静，导致一错再错，终究造就了那种后果。
父亲的相劝，让白芳的心有些动了，回想以前的时候母亲是她多么依恋的词啊！从小到大，母亲都是那么疼爱自己，可也是这种疼爱差一点儿给自己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刚才，她看了母亲一眼，的确如同父亲所说母亲老了许多，而且她也看得出母亲早就有了悔意，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怎么样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啊！可一想到心里的疙瘩，白芳一时间又有些为难，她真不知道是应该原谅她好呢，还是把她当成陌路人。
“孩子，其实我不奢望你能真正原谅你妈妈，她做错了事受到这样的惩罚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是她一手差一点儿让荣发丢了性命啊！如果当年铸成了大错，我真不敢想象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样子。”伸手摸摸白芳的长发，仿佛面前的白芳还是当年在父母膝下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白芳父亲叹道：“我和你妈妈都老了，人总会老的，人老了时间也就少了，也许过不了几年我们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一家能够解开心结，让你妈妈高高兴兴地渡过晚年，虽然这对你来说不公平，更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你还爱爸爸的话，爸爸想求你，至少在表面上叫她一声妈妈吧！”
“爸爸……。”白芳的身子微微一震，眼中湿润了，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她父亲微笑着冲她摆摆手。
“我没希望你马上答应，我知道现在要做出这个决定很难，答应爸爸，回去好好想想，好么？”
“好的，爸爸……。”抹着眼泪，白芳轻声点头。
最终，这顿饭只有曹青和白芳两人吃，白芳的父亲说完那几句话后就走了，而她的母亲也跟着离开了这里。吃饭的时候，白芳一直在想着心事，曹青没问，也没打听，只陪着她默默地吃完了饭回了家。
当白芳离开上海的那天，还是虹桥机场，曹青和郭亮、高强夫妻一起去送她，在机场的侯机室里，白芳的父母也来了，当见到又要离开上海的女儿时，她的母亲忍不住就当着她的面无声地落起了泪。
“我要进去了，爸爸，过些日子我会再来看您的，还有……妈妈……。”就在广播响起的时候，白芳提了行李向大家一一道别，当走到她父亲身前时白芳如此说道，等说到最后一句话她迟疑着终于把目光望向了一旁的母亲。
“芳芳……是我不好……是妈妈错了……你……你原谅妈妈了？”听到这声妈妈，白芳的母亲猛地抬起了头，带着惊喜、忏悔和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哭道。
“上海的冬天冷，记得晚上要冲汤婆子，我……我走了……。”
看了一眼母亲，白芳轻声叮嘱了一句，转身走进了通道。
“孩子……是妈妈的错，妈妈错了，错了……。”泪水滑落在脸狭，白芳的母亲目送着她消失在通道之中，依旧愣愣地望着那边，轻声述说着。虽然白芳最后一句话没有提到她，可她却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从小到大为了怕白芳冬天睡觉冷，她都会给白芳冲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白芳能这么叮嘱自己，虽然口头没有直接原谅她，可她知道在女儿的心里已经重新有了自己的位置，这种感觉让她百感交集，忍不住就落下了高兴的泪水。
“孩子走了，回去吧，我们回去吧……。”直到飞机起飞，白芳的父亲搂着妻子，抬头望向天空：“别哭了，孩子不是说了么，她还会回来的，会回来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