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毕业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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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四年的快乐与激情过后,大学提着裤子从你身上站起来时,冷冷地对你说:“你可以走了,把青春留下。”这时我才知道,不是我上了大学,而是大学上了我。——自从有网络的那一天起,这句话就一直活跃在网络的每一个角落。它能活跃是因为它写实。

    SH市某大学,男生宿舍,星期一上午11点。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细缝悄悄钻了进来,和屋子里的淡淡烟雾细细的聊着什么,或许它们的话题是那满地的垃圾和脏乱的被褥衣服,而睡在床上的五个人没有丝毫的察觉,他们很安静,绝对的安静,只有偶尔的梦呓声提示着这个屋子里还有人的存在。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咣当!”巨响,宿舍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阵凉风随着甩开的房门一起涌了进来,催醒了熟睡的五个人。“吱呀吱呀”的板床的呻吟声后,距离房门最近的床上传来一声怒吼:“是谁!给你五秒钟想一个理由!你最好能想个智商高点的,否则会有六双半年没洗的袜子同时伺候你!”

    发话的是这个宿舍的老大,也就是宿舍长,姓刘名杨soudu.org,SD人,臂长手大,虽个头只有一米六八,但壮得像头牛,而且嗓门出奇的大。据刘杨自己叙说,他七岁那年随姥爷一起登到泰山之巅,看云起云灭,顿感人生的渺小与无常,一时感慨,便对天一声怒吼,哪知道,片刻,半空中突然传来隆隆之声,此声若万马奔腾,若千军齐吼,把他那幼小的心肝吓得一片一片的,更神奇的是,晚上新闻报道E国和M国的卫星相撞,时间和地点正好与他的那一声怒吼吻合!高智商的他,立即将这两个事情联系再一起,而且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对天怒吼。

    故事的真假不得而知,但是刘杨生气的时候总会将两只大手高频率的自上而下的摸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喃喃自语:“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赔得起别人的卫星么?”那个神态,仿佛他对天一声怒吼真的会消灭一颗卫星,而卫星的所属国真的会找他理论赔偿事宜。大学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无聊的,起绰号绝对是大学生活的一大乐趣,损友们综合刘杨的所有特点,给了个“灭星龟”的称号,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喊他“龟头”,也许这个才是重点。

    生具奇相之人必有异能,刘杨也不例外,其成名绝技震煞整个楼层。成名绝技有两个,其一,捏住“被攻击对象”的手腕,直到对方答应买一个星期的早饭;其二,不管何时何地,总能掏出一双几百年没洗的袜子捂住“被攻击对象”的鼻子,直到对方出现休克症状。这两招将刘杨推到四大恶人排行榜的榜首,整个楼层人人见而畏之,唯有一个人例外,踹门的就是这个人。

    “吼个P啊,还不快起床?M的,别人都到单位实习去了,你们几个人居然还在床上睡觉?是不是不想找工作了啊?难道准备做啃老族啊!”说话的是张浩,也是这个宿舍的成员之一,只不过他一早去面试了,现在刚回来,见到众人仍然在睡觉,一种“肩负教化重任”的感觉油然而生,呵斥到:““你看看你们,堕落啊!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到单位实习了,你们居然只知道睡觉!我校的败类啊,丢脸啊!”说道激愤处,张浩捶胸顿足,摆足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实际上,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正好有面试,他才比众人起得早一点,若是平时,此刻估计也在和周公叙旧。

    “哟,是浩哥啊!得罪了!”刘杨看到来人是张浩,用1毫秒的时间变脸,再用1毫秒的时间挤出一副憨厚的笑容,一边在被窝里摸索着衣服,一边说:“浩哥,今天的面试怎么样?面试官是不是美女?有没有趁机揩油?美女,那胸部,那丝袜美腿,嘶……”说到这当口,刘杨居然还狠狠的吸了口口水,估计他的大脑里正在幻想着刘杨狠狠揩油的景象。

    不一会,众人便已经穿好了衣服,纷纷围了过来,将张浩扯到宿舍里唯一的椅子上,大家则分坐在两张床上。众人刚做定,郭波就开口了:“浩哥,快说说怎么样!”

    郭波,BJ人,瘦弱的身材,很难让人将他与北方人联系起来,但他确实个地道的BJ人,而且还完美的继承了北京男人的特长——贫!他的贫能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完全忽略对方的情绪及感受,再加上他反应速度超级快,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别人的语病并贫上几句,所以他顺理成章的成为本楼层四大恶人之二。郭波本人曾经对这个四大恶人之二的称号颇不满意,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做到四大恶人之首的席位,但在“灭星龟”的两大必杀技的轮番轰炸之后,只能十分有诚意的对天发誓,表示“灭星龟”的老大地位是无可替代的。不过,私下里大家都认为郭波只是迫于刘杨的淫威而作出的妥协,因为郭波一再表示,当初的那个卫星是他双唇发出的高频声波摧毁的,刘杨的怒吼只是巧合,并拿出了一张他儿时一张站在天安门前对着天空努嘴的一张照片为证!此照片为他赢得一个绝对响亮的称号“鸭嘴兽”。

    郭波的话音刚落,有一个声音便从他的身边传了开:“是啊!是啊!”单细胞生物都能猜到这个声音必然会响起来,而这句话必然是出自赵宏山之口。

    赵宏山,张浩的老乡,AH人,外号“阿是穴”,为人低调平庸,唯一的爱好就是做一个合格的小弟,唯一的缺点就是经常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小弟。“是啊!是啊!”是他的口头禅,只要有插口的机会,但都会免费送上这一句。也许,他认为他的意见对大家来说很重要,但是很明显,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而且似乎对他有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厌恶,刘杨和郭波除外。

    坐在赵宏山对面的彭汉卿似乎有点吃不消他的那副德性,白了他几眼后,捏着个嗓子学到:“是啊!是啊!”赵宏山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瞟了他一眼,嘿嘿的笑了两声,再也不搭理他了,转而继续光注着张浩。

    彭汉卿,HN人,父亲是个乡下老师,有点学问,给他取名之时便取关汉卿之名,希望他将来也有关汉卿的成就和秉性。彭汉卿也没让他父亲失望,时常以“抨击丑恶,藿香正气”为己任,只是自动忽略了关汉卿的成就,据他自己叙说,之所以如此平庸,是因为他从小就发誓要做个平民关汉卿。也如同刘杨的一般,这一番话的真假无人知晓,但是却因这句话,大家送给他一个外号,“半汉卿”,经过几重进化之后,又变成了“半条汉子”,但大家对这个称号终究还不是很满意,最后定格为“半个男人”。

    此时,张浩见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也没心思跟他们瞎扯,连忙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述说了一遍:话说今天早晨九点整,张浩按照面试通知的要求,穿戴整齐的来到了汉星药业有限责任公司的人事部,接待他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的面前有个牌子,上书五个大字:人事部主任!女人面前也有一个:主任助理。

    张浩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了,心里顿时一个激灵,两腿并拢,双手下垂,弯腰微笑,恭恭敬敬的说道:“主任好!”

    男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答了,接着清了清嗓子,指着张浩身前的一个椅子说道:“坐!”待张浩坐下后,男人从桌上拿起一张纸头,扫了几眼,抬起头来问:“张先生是吗?”

    张浩的心情非常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九次面试了,而前八次的面试都是以失败而告终的。张浩将失败的原因归结为自己没有好好的推销自己,所以昨天晚上精心的准备了一套说辞,现在一听到男人询问,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问题,慌忙的背诵起自己的介绍词:“我叫张浩!****大学制药系……”。

    “停!”男人没有等张浩说完就制止了他的介绍,神情很不耐烦,狠狠的瞅了张浩两眼,这目光,好似是干冰做的,穿过张浩的胸口,照得他的心一片冰凉。

    “张先生,在我提问的时候,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你放心,如果有必要,我会给你一个自由介绍的机会!明白?”在得到张浩的确认之后,男人继续问起话来:“大学毕业?”

    雷人的问题加上刚刚的刺激,张浩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心里将这个男人的十八代祖宗全部都问候了一遍。但他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强颜微笑的说道:“是的!大学毕业!”

    “嗯!”男人似乎很满意,微笑着转身对着身边的女人说道:“张浩,大学毕业,加60分。张先生,你是学药的?”

    后面这句自然是问张浩的,他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声“是”,男人又对身边的女人说道:“t,专业相关,加40分!不错不错,100分!”赞叹之心溢于言表,听得张浩如沐三月春分,如饮九天甘霖。心想:“这次看来是搞定了,医药代表的工作虽然难做了点,但是胜在是个人就能做,而且如果肯努力,以后也是非常有钱途的!”

    在他心里爽开花的当口,主任又开口了:“张先生,您的条件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接下来,我们再确定一下几个小小的问题,如果您也能顺利通过的话,那么您以后就是我的同事了!”男人说完,给了张浩一个鼓励的眼神,“张先生,请问您是本地人吗?”

    张浩的心马上提了上来,刚刚那点小得意一扫而光,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一股股的苦味自它的舌头上缓缓的蔓延开来。他知道,即使在2*57年的今天,户口仍然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周边的同学中,因为户口而被淘汰的比比皆是,他想硬着头皮说自己是本地人,但是一来他不会本地的方言,会被轻易的戳穿,二来这也与他一向做人的原则有悖,他犹豫了。他犹豫的当口,主任看出了他的尴尬,忙安慰道:“不是本地户口也没有关系嘛!英雄不问出身!黄小姐,张先生不是本地人,减10分,嗯,还有90分,不错不错,不用担心!张先生,您有亲戚朋友在医院工作吗?”

    主任的话让张浩对他的好感马上就上升到信任的层次,信心大增,状态也恢复过来了。在他的印象中,作为医药代表,语言是最大的障碍,而现在的局势很明朗,语言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障碍。心想,既然语言这一关只扣10分,想必这个问题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便照实回答起来:“没有。”

    “药房呢?有亲戚朋友在政府部门工作吗?”男人依旧是那副笑容。

    “也没有!”

    “哦~~!”男人思索了一下,对身边的女人说:“关系网为零,减90分。张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个有毅力有恒心有能力的人,根本不需要依赖关系网去完成自己的工作,但是不适合我们的公司,希望您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说完之后没有给张浩任何的考虑时间便将他送出了公司的大门之外。

    直到出了公司的大门,张浩才明白,自己这次又被人拒绝了!被人拒绝不是第一次,但被人当猴耍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张浩顿时便火冒三丈,扭头朝着公司的大门冲了过去,想和那个男人好好的理论一番,但无奈公司的门口有四个保安的把守,在吃了几下拳脚之后只好作罢,窝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了宿舍。

    都说将一个人的快乐分享给另一个人就成了两个人的快乐,其实悲伤也是一样。张浩将这个悲伤分享给另外五个人,于是这个悲伤变成了七个人的悲伤,门外还有一个偷听的。

    大家都沉默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刘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包干瘪干瘪的红双喜,慢悠悠的抽出一根,夹在手里后,走了出去。郭波这次也没有贫,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脚丫子,间或抽了抽鼻子,而赵宏山正茫然的看看刘杨背影,觉得看不出什么之后又将目标转向郭波,希望能从他的脸上能发现什么,但他的眼神更茫然了。彭汉卿、何伟则木木的扒拉着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瓜子残渣,希望能从一堆碎屑中挑出一两颗完整的瓜子来。

    “CAO!”张浩第一个受不了_4460.html这样的气氛,吼了一声站了起来,抬起脚,将椅子踢到了宿舍门之外,嘴巴也不闲着:“MD,不就是个破医药代表,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就不信了,晚上我再去印100份简历,见个公司我就投一份,我就不信没有公司要我!阿是穴,陪我一起去怎么样?”

    若在平时,张浩不会去征询阿是穴的意见,也不会邀请他陪同自己做什么。张浩自小便有让无数家长羡慕的智商,从读书到现在,没有体会过别人的苦读,但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自我感觉良好,就拿大学来说,大学四年,三年获得一等奖学金,一次获得二等奖学金,真可谓是羡煞旁人。优秀的成绩也是他能不惧怕刘杨的原因,宿舍五个兄弟的课后作业以及考试作弊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只是可惜,在如今的年代,成绩好算不得什么优点了,除了在考试的那2个小时做一会大爷之外,平时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当然,当奖学金发下来的那一天也会是个焦点任务,没有人对免费的晚餐有敌视态度。

    阿是穴没有立即回答张浩的问话,只是热切的看着郭波,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个答案。郭波直接忽视了阿是穴的热得冒烟的目光,对着何伟说道:“牛伟,你看,浩哥这么优秀的热血青年连个医药代表的工作都找不上,我们就更没希望了,你是不是该出马了?动用一下你那厅级的干爹,帮哥们几个每个人找一份工作,哥几个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答您的恩情!”

    郭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贫上几句,这次被他贫的何伟也只能一脸苦笑,若他真的有这个能耐,他也不会和这帮人住在一起,也不会到现在工作都没有着落。

    何伟是GD人,为人比较大方,宿舍里谁有点困难,只要你说一声,他都会卖血割肉的帮助你。除大方外,何伟还有一副天赐的容貌,生得那是相貌堂堂,而且口才相当不错,穿着也比较讲究,刚进大学的时候,是无数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何伟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也是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吹牛,刚进大学那会,他四处张扬说自己有个厅级的干爹,他之所以住在廉价的集体宿舍,是因为他的干爹让他不要搞特殊化,要多和同学交流交流,说在社会底层生活的经历将是他人生的最大一笔财富。这话换了别人来说,一百个人里一百个人不会相信,但是从何伟嘴里出来百个人里九十九个人相信,因为他身上具备富家子弟的一切要素。只是生活久了,大家也都知道了,他也是个穷人。

    “野兽啊,我们同学也四年了,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只靠别人混日子的男人吗?你想想看,这四年,我什么时候动用过我干爹?是男人就要靠自己奋斗!……”

    “你……”看何伟那副慷慨激扬的样子,郭波忍不住想插上几句,但牛尾根本没给他机会。何伟将嗓门提高了若干分贝:“你是想说我很MAN是不是?我知道,你是我众多粉丝中的一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明白,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你们最需要我这样的指路明灯!来……大家请看,希望在这里!”说完,何伟甩了甩头发,耍宝般从被褥底下抽出一张纸头,A4大小,花花绿绿。

    “呼……”伴随着一阵狂风和一片残影,刘杨从对门宿舍冲了过来,一把抢过纸头,紧跟着双眼四处乱瞅,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仔细察看手中的纸片,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群狼稍微愣了一下后,就用身躯和嗷嗷叫声迅即将他淹没。

    这个纸片的主人,此时正可怜的趴在地上,微微的抽搐着,身上横七竖八的印着几个大小不一的脚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