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子,我们家艳儿您还满意吗?”花不谢颇有深意地道。
“不怎么满意。”枫沉心火未消,硬生生地道。
花不谢却是会错了意,凑到枫沉近前低声道:“我家艳儿可不是这欢场的人,自然不懂逢迎求欢之道,和您难免也就生疏许多,要是叫您不尽兴,看在我这女儿一颗心都挂在了您的身上,齐公子可别见怪才好。”
说到这里,她掩嘴格格笑了起来,眼眯成一条缝继续道:“若是齐公子愿意,就……就将我这宝贝女儿接回去,日日调教,朝夕相处,到时候,还怕她……呵呵呵呵,还怕她不叫您尝到销魂是什么滋味么?”
说罢,花不谢凄凉地叹了口气,两眼通红,眼角立即溢出了眼泪,幽咽地道:“齐公子,倒不是我故意刁难您,您既然和艳儿都……都那样了,做妈妈的没道理不成全你们。只是艳儿与我母女情深,这恩情一朝断绝,你让我怎么能不心痛,怎么能舍得她呀?!”
枫沉眉头一皱,开始还不明白她罗嗦了些什么,敢情,花不谢还真当自己是来嫖的,进了她当家花魁的门,里面顺理成章地干柴烈火,巫山云雨。再一看周围二十多个输钱给自己的嫖客,各个神色不善,自己和冰艳这层关系已经针板钉钉,实了,就算是冰艳否认,也没人会相信,何况,这结果还是她有心造成的!
枫沉很明白,一个人的嘴永远不可能在众口纷杂的谣言面前说得清楚,所以,他也不打算澄清什么。倒是身旁的这个曾经艳名显赫一时的花不谢哭哭啼啼地诉说着爱女之心无法撼动,一边抹着泪儿,一边朝那堆堆得跟小土岭高的金子瞄上一眼,看来她真的没法撼动,那金子堆得根本不够高,可能憾得动吗!摆明了等着狠敲枫沉一笔,让他很难对付。
冰艳身属魔道妖女,藏身销魂楼究竟是什么目的还不尽知,花魁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就算自己拿再多的钱出来,她可能跟自己回去吗?但这事落在别人眼中会怎样?枫沉恍惚间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幕让人心肺撕裂的情景,“郎君风流多情,妾虽为风尘女子,但钟爱郎君之心决无二意,君若不能一心待我,冰艳纵然痴念成空,为君舍弃,也不能与其它女子共侍君之左右,与其如此,妾宁愿心灰而死,君勿要再念我……”
禽兽啊!枫沉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他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不得不顾及到自己对联盟、对天堂的影响。花不谢两眼直盯着那堆金子,时不时悲戚地哭上两声,枫沉面色一沉,道:“徐妈妈,我……我决定给冰艳赎身,这钱……”
“钱算什么!我与女儿的亲情钱能买得到吗?唉,齐公子,我的苦心你能体谅吗?”花不谢道。
枫沉心中忽地一动,诡计立上心头,他做无奈状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徐妈妈爱女之心竟然如此之深,冰艳留给你照顾,我也放心了,我也不让你为难了。”
花不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猛地蹦了一蹦,见枫沉竟然真的转头就走,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刚要出声叫住他,他已经止住了步子。
“哼,尝了艳儿的滋味,你舍得一走了之吗?!”花不谢心中暗想道,本想叫住枫沉说些暗示话的心思也压了下去。
“徐妈妈,销魂楼有大一点的马车吗?”枫沉问道。
“当然有,呵呵呵,齐公子真是会体贴人儿,还怕累着我们家艳儿呢,你放心,马车有的,多大的马车都有。”花不谢笑嘻嘻地道。
“那就好,这六千两金子你托人用马车给我运回天堂总部,至于我花销了多少,你从里面扣掉就是了。”
“嗯?!”花不谢惊愕地看着枫沉,又看看那堆金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金子你还……还要带回去?”
这销金窟历来只有进的哪有出的道理,可台子上的六千两金子是枫沉打赌赢来的,算不得称金,花不谢还真没强要的道理。
枫沉可是个十足的财迷,搜刮钱财分毫不少,但决不是小气的财奴,该花的钱扔多少也不放在心上,这销魂楼他来一趟花销虽然不少,但决不会有六千两之巨,他自然不会为了什么阔绰的虚名烧钱!
楼下众多嫖客心生鄙夷,一个人没头没脑地道:“哼,小气!不就六千两嘛,若是我,为了冰艳姑娘一万两我都不眨一下眼睛。”
众人纷纷符合,枫沉嘴角不屑地一撇,环视众人,嘲讽地道:“那是因为,你们是嫖客,而我,不是!”
“你……你分明进了冰艳姑娘的房间,还想推卸责任吗?”一人被枫沉的那句“嫖客”激得脸红脖子粗,胆子也壮了起来。人就是这样,有些事,做得却说不得,心安理得地做却不能心安理得地说!
“不想,所以,我为我的花销付账,你,不会认为我花了六千两那么多吧?”枫沉嘲讽道。
众人都没了声,枫沉的话在情在理,若果真和花魁有了一夕之欢,六千两枫沉还真不放在眼里,他可不会头脑发昏为没影的事挥霍。
楼下死一片的安静,忽地,门外一阵噪杂,便听到那个叫小春子的吆喝道:“喂,你这个道士犯春了吗?我们这种地方可不做你这种人的生意,你还是找个道观烧红了炉子炼药丸子去吧!”
枫沉侧眼看去,只见一个玄衣青冠装束的道士被拦在了门外,那道士面容平淡,神色却是高远,道冠锁住头发,却有两缕从两侧垂落了下来,道衣束在腰间,腰带中央是个八卦扣,整个人立在那里,目光直透进楼里,仙风道骨味十足。
他看都不看两个龟公,冷厉地道:“道爷心情不好,就要到你这里面喝酒败败火,怎么,怕道爷拿不起银子吗?”
说完,只见他身影一动,从两个人中间一晃而过,速度极快,一闪便到了楼里。枫沉心中一惊,这道士的轻功非产高明,身上的气息细而悠长,行动时,快如过海狂风,偏偏衣角、头发静似老树。枫沉又了然地点了点头,这道士该是修炼的阴柔绵绸的内功,而且内力相当深厚,动静自如,动者自动,静者自静,动静相谐而又各异,修为惊人!
道士略一瞥过四周,台下诸人都是一副酒色模样,完全是些个酒囊饭袋,他一瞥即过。看到枫沉时,他“咦”了一声,暗暗探察了枫沉的气息,只觉温和自然,生平罕见,他刚要开口询问什么,忽又想到了别的,盯着花不谢道:“你是这里的老鸨子?贫道腹中饥渴,快上几个小菜,来一壶好酒。”
又往楼上一看,道:“再叫几个姑娘下来吹一段小曲儿,贫道也不枉来此一趟。”说完,自己朝雅间里行去。
花不谢一愣,这青楼里素来不见过道士进来,见这道士毫无顾忌,半天没回过味来。那道士推开雅间的一扇门,里面正有个男人搂着三四个女人喝着花酒,那人正高兴着,一见有个道士闯了进来,顿时怒骂道:“哪来的驴蹄子道士,打扰爷爷雅兴,快给老子滚出去!”
那道士眉毛棱起,怒道:“你骂道爷?好,道爷今天还就看上这桌子了,顺便再教训教训你这个不会说人话的小畜生!”
那道士探出左手按住了桌子一端,一股阴柔的绵力沿着桌子传了出去,那人面前的一汤盆热气腾腾的菜汤突地跳起,整个汤盆结结实实地扣在了他脸上。
“啊!烫死我了,烫死我了!”空汤盆咣当一声落在桌子上,那人脸上花花绿绿,耳朵上挂着两根菜叶,鼻尖上顶着一撮细葱末,嘴边耷拉着一块白嫩嫩的鸡蛋清,脸被扣出了个圆圆的盆印,两行鼻血淌了出来,这脸上的色彩就更灿烂了!
“怎么?道爷赐你的这盆汤还满意吧?光喝汤不吃肉岂不是不美?!”那道士哼声道,一翻掌又拍了下去,那人尝过厉害,哪还敢耽搁,拔腿就往外跑。
“想跑?那道爷送送你!”拍落的一掌软软一转,掌力立即移了开来,桌上的一只烧鸡脱盘飞出,鸡脖子伸得笔直,鸡头当先,半只鸡一下子就插进了那人的屁股里。
那人一声惨呼,一骨碌滚到了地上,好不容易爬了出来,什么也顾不得,慌慌张张地就朝楼外逃命去了,屁股上的烧鸡一颤一颤的,嫖妓反倒是被插了屁股,被鸡嫖了屁股的的感觉有多爽,只需看他跑得那个带劲就能估摸出个一二来了!
“啊!”刺耳的尖叫声从雅间里传了出来,几个粉头在这欢场陪客喝酒,床上逢迎,打打杀杀的场面可是从来都没见过,先是一愣,接着便咧开了嗓子尖叫,倒把那道士吓了一跳。
他眼睛一瞪,喝道:“杀猪了吗?吓死贫道了!”
几个粉头被他两眼一瞪倒是不敢再叫了,缩到一起不住地哆嗦,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大着胆子道:“大……大爷……”
“什么大爷!贫道乃修行之人,喊道爷!”那道士摸了摸下巴道,他年龄和枫沉差不多,下巴干干净净的,也不知道在那么得意的摸个什么劲。
“是是,道爷,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贫道又没拦着你们,想去便去,顺便,替贫道去催催酒菜。”那道士说完拉过椅子坐了下来,长袖轻轻一甩,带起一股柔风,将桌上残酒剩菜扫落了一地。
几个粉头如蒙大赦地跑了出去,花不谢不知里面情况,拦住几人,那粉头又惊又吓地将事情经过道了出来,花不谢冷哼一声,“我还说杜公子怎么没命地往外跑,这驴蹄子道士分明是来捣乱的!来人,把他轰出去!”
花不谢话音方落,后院冲出十几个护卫,枫沉看这些人,有几个眼熟,那晚初见冰艳时,她周围的护卫应该就是这些高手。三个高手踢门就冲了进去,里面一声冷哼,接着听到那道士怒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哼,贫道就让你们学得乖一点。”
“驴蹄子,屁话还他娘的真多!”一人吼道,三人便出手攻了上去。
那道士稳坐椅子上,额前头发无风自动,他略沉一口气,两手缓缓划了个大弧,衣袖微微晃动,两手划到胸前分立上下,掌心相对如抱圆球,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一闪即消。这时,三人的攻势已到,道士仍然坐在椅子上不动,两手作掌,划着圆弧推了出去,圆弧划成,出手的招式瞬间加速,直切入三人联合攻势中的空处,三人惊骇变招封堵,胸口忽然一痛,穴道已经被点中了,一口真气就此中断,三人便一动不动地伫在了那里。
“你……你用的太极拳?!”一人悚然地道。
“哼,打赢了,道爷就告诉你!”那道士两手又划过一道弧度,两掌划过留下一黑一白两道痕迹,他双掌隔空平推,阴柔的劲力将三人震得倒飞了出去。
屏风被三人撞的稀烂,那道士两袖一甩背在身后,睥睨而视,花不谢大吃了一惊,“你们都傻了吗,快上!”
外面的十几个侍卫心知这道士功力极高,虽没见他出手,可他出手时的强劲的气息清晰地感觉到了。兵刃齐动,各色气劲闪耀,十几人不分先后地扑了上去,那道士蔑然一笑,“哼,贫道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们这些乱咬人的野狗!”
他两手划出一个太极图案,两掌为黑白两色气劲缠绕,踏步迎上,落脚方位玄妙莫测,太极一散,他两手时而成拳,时而变掌,绵绵不绝地变化出手,游走在十几人的包夹中,阴柔的掌力成半圆之势绕过袭来的兵刃,掌力软绵微不可觉,疾如破空猛鹰的一掌便已经击在身上,不片刻,已经有四人吐血击飞了出去。
枫沉凝眸看着他挪动的脚步,只见他出脚方位似是踏着特定的位置,便如棋盘上纵横交错过的方格,方位众多,无法预知。再看一会儿,枫沉见这道士无论如何走动,总是在一个固定的圈子内,心中了然,他这门步法定是以太极或者八卦为根基,以自身为核心,向四面八方散射出众多方位,自身游走其中,虽然玄妙难测,但自身被固定在了一个圈子里,单打独斗最是合适,大规模的群战只怕会有些束手束脚。
一声惨呼,那道士右手绵如绕指柔,绕过一护卫攻出的一拳,蜿蜒盘了上去,内力猛地一变,软绵的手臂硬如金刚,内劲倾洒,将那人的整条胳膊寸寸震断。
枫沉深知内力中纵力和横力的特点,此时,见这道士的手法,却毫无纵横之力的痕迹,内劲在刚柔之间变幻,时柔时刚,阴柔的内劲,虽不能至刚,却能至柔,出手快慢不定,飘忽精妙,这些高手决不是他的对手!
一盏茶的功夫,这道士身形连续转动,两掌连续画弧,一掌将最后一人打飞了出去,那人吐了口血,还未落地已经昏死了过去。
“太……太极拳?”一个嫖客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酒壶,颤巍巍地道。
那道士看都不看那人一眼,目光落在枫沉身上,面色凝重。枫沉淡淡一笑道:“步法精妙,似是踏着卦位,掌法也不错,应了太极的刚柔并济之理,但和太极拳的要义不同。”
那道士闻言面露喜色,得意地道:“这套步法是九宫八卦步,游走在九宫八卦的众多方位中,这套掌法嘛,是贫道自创的,名为太极劲。”
“厉害。”枫沉道。
“还没比过,你怎么就肯定贫道比你厉害呢?说的_4460.html不算,打过才算。”那道士略带兴奋地说道。
枫沉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可不是这意思。”
“贫道领教过后就知道你的意思啦,请了!”说罢,那道士两手划着半圆于胸口,便要动手。
枫沉含笑不动,空洞的目光落在这道士的脸上,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杀意。那道士感觉到枫沉的强烈的杀气,却见他半点也没动手的意思,奇怪地道:“你怎么不动手?”
“我没带剑,再说,也不打算此时和你动手,尤其在这里。”
道士收了功,道:“若是贫道强逼你,只怕你输了也不认,好,改日贫道再找你比试一回。”
枫沉笑道:“好,我叫枫沉,你随时可以来天堂找我。”
“贫道道号三炎。”三炎朗声道,对天堂和枫沉这两名字十分地陌生,随后又道,“这破烂地方太扫兴,贫道告辞。”
花不谢见三炎轻松便打倒了楼里的十几个一流侍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却又奈何不了他,便叉着腰怒骂道:“哼,驴蹄子,你当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老娘不伺候你!”
说完,不解恨地狠狠踢了一脚昏死在地上的一个护卫,骂道:“晦气,真是晦气,要是再来个和尚,我这生意还怎么做!”
门口忽地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阿弥陀佛,妈妈,你是在叫小僧吗?小僧来了!”
花不谢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就气晕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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