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鼓惑（上）
“有信仰却略显无知，敢于牺牲却怀疑自己的能力。漂亮的姑娘，你是一个懵懂的少女，家园的破碎让你在人生的旅途中迷路了，我将告诉你真实。”
风行的口吻简直是一个专业神棍，那温柔的左手仿佛哄女儿睡觉的父亲那样舒缓而入微的笼罩着女高等精灵的后脑勺。
他没有再说什么，除了轻轻替女高等精灵梳着头发，便静静等待艾斯玲的归来。
事实上，先于女妖身影出现的，是烤得金黄的后腿肉，那脚踝处简陋的生生断口以及谈不上完全剥除的皮肉充分说明了艾斯玲的刀工很不怎么样，当然，也有可能是三角刃并不适合当菜刀。不过，扩散在空气中的肉香早已引动了风行的喉头，连女高等精灵也不禁抽抽鼻子――这个下意识的微小动作并没有被双眼放光的风行察觉，却跃入了艾斯玲的眼帘。
“你真的要吃？”
“为什么不？”
积攒着力气，风行一把夺过艾斯玲手中的食物，细细看了看，却没有从那不成功的加工痕迹上发现多少汗毛，“女人的？”
“男人的毛太多了，我想，那不适合你消化，我也没时间去剔除。”艾斯玲点点头，走到女高等精灵旁边，“看穿着，她生前大概是个奥术师。”
“怪不得……”咬着牙，吞了口口水，风行狠狠的撕咬上一口，偏头将这食物和女高等精灵裹着皮甲的小腿对比了一下，“型号这么纤细。”
“又不是战士，体型自然不会多么粗壮。”
没有谈笑风声，艾斯玲与风行之间的平淡口吻却足够让趴在床上的女高等精灵不寒而栗。她本已饿得缺乏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努力瞥头看去，只能看到女妖大腿上的伤痕，还有风行灰白的法师袍。
终于，女高等精灵的牙里迸出恨声。
“禽兽。”
察觉动静的风行回头看来，顺便又咬了一口，再将手中的小腿在女高等精灵的余光中晃晃，语气的温柔丝毫不因为她的咒骂而改变：“禽兽吗？或许是吧！毕竟我的身体是一个人类。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没有等她说话，风行继续说着：“我不知道这批血色十字军的船上还有几分粮食残存，但我们自己带来的粮食只够我一个人回提瑞斯法林地。可是，你出现了，你声称宁死不吃人肉，我只能把我的食物留给你，自己去当你口中的禽兽。”
说完，风行再咬上一口，咀嚼间又忍不住补充一句：“如果我这真的算是禽兽，那你是不是就算是禽兽不如？”
这显然是一句玩笑话，至少，艾斯玲就弯起了嘴角。但她没有发声，因为她明白，风行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目的。
就像昨天，狂妄无比的交涉方式，为着那蛇吞象的一战成功布局。
这些，身为俘虏的女高等精灵是不知道的。她只觉得……自己快要万念俱灰。
“小女孩，我不知道你以前接受的是如何的军事训练，但我要告诉你：战场，没有浪漫，没有道义。高尚与卑微，节操与嬗变，在它的地界上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无处遁形。那些和平时期能够给社会带来安定的准则，却不是一个好兵在战场上需要顾忌的。如果面临绝境时，你不得不吃掉刚刚以生命救下你的袍泽的尸身，才有力气去继续战斗，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会如何抉择？”虽然捏着小腿的右手沾满油腥，风行的左手却依然温柔的触碰着女高等精灵金发下的头皮，见她陷入了痛苦的犹豫，他微微一笑，揭过了这个尴尬过头的话题，“话说回来，一个军人在前线出生入死，为的是后方的同胞安居乐业，而你，你参军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了毁灭的银月城报仇吗？”
“……是的。”
“很平凡，却很值得赞赏的志向。”风行咽下一口，偏头望向女妖，“艾斯玲，帮我拿壶水来，顺便到血色十字军船上的厨房搜索一下，看看有什么佐料没，特别是盐。”
“我觉得这味道足够下咽了啊。”艾斯玲摇摇头，转身出去，“你口味重。”
“没盐就没力气嘛……”目送艾斯玲离去，风行喃喃辩解着，却也没打算让她听到。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风行继续咬了一口，眉头微微皱着：“小女孩，这人肉好象有些酸味儿，是我的错觉还是艾斯玲烧烤的手艺问题？”
“……”
“喂，又不是严刑逼供，摆一副视死如归的脸干嘛？你再不说话，我就喂你吃人肉了！”
“你……”风行的恐吓似乎起了作用，女高等精灵费力的转头恨来，虽然因为捆绑的缘故，那幅度不过是眼角的一点儿光芒，“我又没吃过人肉，怎么会知道。”
“好吧，好吧，我们不说人肉的事情了。”风行迁就的笑，“换一个话题――既然你参军是为了向天灾军团报仇，为什么不加入高等精灵自己的部队？”
“你是指凯尔萨斯王子？他不是带着部队从达拉然的地牢消失了吗？”
“消失？”风行哑然，“那么，如果之前没有凯尔萨斯率领的血精灵参与的对冰封王座的征讨，血色十字军又是为什么决定远征诺森德的？难道，这些消息，血色十字军的高层并没有告诉你们这些小兵？”
“……”女高等精灵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王子的远征是不是失败了？他还活着吗？你又是谁？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听从谁的命令？你究竟想干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颇让人应接不暇，但风行却很高兴，他又咬上一口，似乎人肉的味道突然美了不少：“能够问出这些问题，说明你还知道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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