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乡愁浓处
风行登陆了。
正式踏上诺森德的第一个脚印不到五秒钟便被细细涌来的海浪席卷而走――没有人清楚这里是不是真的适合登陆，在足够接近陆地的时候，风行便让艾斯玲停船，抛锚，然后指挥食尸鬼们笨拙的浮水，那显然失败了，只能踩着水底逐渐走到地面，而他自己，则在艾斯玲的搬运下没有沾到海水。
这次远行可没有带什么换洗衣服，在这寒冷的地方被搞一个透心凉，便意味着冻出病来，然后无法医治，倒计死亡。
不过，成为亡灵也有一个好处，艾斯玲的体力比生前强横了许多，只需要双脚踩水就能游走，而空出来的双手则将风行托在海面之上。
远观的话，仿佛救下王子的美人鱼。
可惜，艾斯玲是不知道那个童话的，风行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一层。
没有什么一小步一大步的感慨，当从艾斯玲的手中下地时，风行发现潮水正不紧不慢的冲自己奔来，他只能一路小跑着书写下自己慌乱的足迹――随即被淹没的足迹。
“似乎，我们来错了地方。”
有些自嘲的回头向艾斯玲感慨一句，风行继续打望着已经匆匆一瞥了的四野，不禁摇了摇头。
虽然自己站着的位置是一片沙滩，但举目远望所见的却是一马平川的草地，沿绵到很远，便是那很远的地方，终于可以隐约觉出一些高大的树木，虽然眺望着只觉高大，但考虑到视觉的距离，风行很容易便知道那些都算得上参天巨木。
因为，在近一些的地方，也零星的有那么几颗。
这些景物其实并没有什么，毕竟没有谁能预知，风行不行，艾斯玲也没来过。也算独特的景观其实细细看来也挺不错，但问题在于，在那些隐约的巨树背后的，是隐约却连绵不断的……悬崖。
没错，悬崖。以风行的目力所及，从左到右，没有任何一处出现个什么入口似的痕迹，即使人类的视力在这样的眺望下算不得准确。
然而，这显然不可能是阿尔萨斯当年登陆诺森德的地点了。
没有什么远征军会选择一个远处全是高耸悬崖的海滩。
哦，除了风行，这个执意相信希尔瓦娜斯的不精细描述与自己某些印象的家伙，这个在船上便已经观察到远景却又不上岸不死心的家伙。
所以，他发出了感慨，丝毫没有掩饰这是自己的错误。
“没有谁知道阿尔萨斯当初在哪里登陆的，我们也不必按照他的路径。”艾斯玲宽慰着他，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我们的目标是血色十字军。”
“无论如何，我们本就没打算跟随血色十字军攻打到冰封王座，带来的食物也只够我再吃一个月。”叹了口气，风行漫无目的的迈着小步子朝陆地深入，目光也游移不定，“先在这里扎个帐篷吧，研究一下附近的地理，等等血色十字军，说不定他们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毕竟，以他们的地理位置，要大规模的从提尔之手出发，出海的地点只能是斯坦索姆，那可是克尔苏加德留守的地方，不经过一场大战不可能通过。甚至，我们得祝福他们起码得将那个不死巫妖压制在城里不敢出来。不然，我们就是白跑一趟了。嗯，艾斯玲，帮我把船里的那些生活用品搬下来……希尔瓦娜斯大事不糊涂，却没想到我强烈要求你与我随行的真正目的，呵呵。”
风行最终不由自主的笑了，这让艾斯玲很是好奇，在她看来，自己与他的交情算不上深厚。
“为什么？”她可以不在乎风行口中的冰封王座是什么东西，但关于希尔瓦娜斯的事情则不同。
“她以为让一个人带一批食尸鬼远赴冰冻大陆执行任务，在战力上足够了……事实上，的确足够了。”面对艾斯玲闪烁的眼睛，风行指指自己身穿的灰白袍子，“可是，作为一个并非真正的军人出身的人，这么长时间的孤独是难以忍受的，我需要有一个陪我说话的人；而且，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一路上的衣食住行也不像在洛丹伦那样可以随便应付了事，就我一个人，许多精细的花活儿肯定做不了，我需要一个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而最重要的是，如果有什么临时情况让我无法完成预定的任务，或者因为什么变故迫使我决定修改计划，要是没有一个让希尔瓦娜斯信任的人见证一切，到时候我很可能百口莫辩。”
风行的理由一个比一个现实，艾斯玲在发现他不过将自己定位成一个随军保姆时不禁哑然，而当他把话说完时，她却陷入一阵沉默。
“……我认为，女王是信任你的。”
“我知道，但那又有什么帮助？如果仅仅是想知道真相，以希尔瓦娜斯的独特能力，那易如反掌。问题是，与你和她长年累月的生死交情不同，她对我的信任只是信任。有些事情，就算知道wWw.了真相，也会像打呵欠时嘴里飞进只苍蝇那样，怎么也不好释怀。或许她能明白我是对的，却最终对我产生厌恶。”没有什么抱怨的表情，风行仿佛说着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日常的小道理，“防微杜渐，再谨慎也不是错。”
“……你却执拗的直呼女王名讳。”
艾斯玲明白，这个孱弱的男人说得没错。大概，正因为他的孱弱，才使得他不得不精细到如此程度，而就像自己在感情上无法接受他将女王描绘得如此，虽然那本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的现实――便是这样的亲疏，让他处心积虑的带着自己出海。
所以，艾斯玲只能偷偷将话题转移。
“不，艾斯玲，你不明白。”风行微微摇头，那瘦小的身躯在艾斯玲看来颇有些孤独，虽然她就在他的身边，“去船上取东西吧！有些事情，我只能默默的做到，如果提前说出来，只会是相反的效果。”
“好。”
既然风行不愿意说，那就执行他的命令，因为他是这支小部队的指挥官。
这便是艾斯玲的军人习惯，或者说逻辑。
望着她快速离去的身影，风行无意识的搓搓双手，喃喃自语：“形形色色的女妖们……赏心悦目的外形，即使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可惜是亡灵的身躯……这到底是我的不幸还是幸运？”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也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才会不禁出口，然后消失在这微微的海风中。
哦不，海风突然猛烈的来了一股，嗯，还算不得猛烈，仅仅足够让风行一个激灵，然后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按迷信的角度来说，这应该是有人思念我了……但是，可能吗？卡特琳？还是……希尔瓦娜斯？艾泽拉斯也有类似的迷信？总不可能是故乡的谁的思念……阿嚏！阿嚏！这绝对不是思念，应该是怨念！肯定是那个家伙，如果他真的怀念我的话，如果我真的相信这些迷信的话。”
海滩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避这已然略有些刺骨的风，风行只能坐在地上，背着大海，努力蜷缩，将表面积尽量缩小。
“不过，他现在会不会孤独？除了小地图上的坦克帕拉丁，没有我的极限操作，谁来抗衡他的乱矿？大概，在我之后，又有无数天才涌现吧……没有我的世界，同样会有不属于我的精彩……有我的世界，应该也会有属于我的精彩……吧。但在这些之外，那些同行们在金盆洗手后，会有几个人能够随意间记起我？嗯，应该只有他了，就像我在无数次仓促中被他兵临城下后产生的刻骨铭心？”
渐渐的，风行的话语声越来越低，最终归凝为内心的思量。他低垂着脑袋，双眼散乱的对着自己的鞋尖，这也是索利丹农场赶制的东西，无论质量还是款式都无法让他满意，虽然也不可能抱怨什么。
但此刻，他在意的不是这些，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意着什么，应该在意着什么。
直到艾斯玲抱着一大堆物件归来的响动打破了风行自己营造的寂静，他才稍稍抬起头，看上去懒洋洋的：“扎个帐篷吧。”
然后，那些被他控制的食尸鬼突然行动起来，朝这片寒冷大陆的深处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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