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保持沉默坐在雪舟上,而雪舟上白的纱,白的绵和白的羽将然央也掩入这一片大雪中。
“然央,天太冷了,坐在外面会着凉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雪般绵软的声音,注定这是一位雪般柔弱仿佛一触既化的人。
“阿络。”然央应了一声,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大雪深处那里有一只雪舟正顺着山势而上。
一般来说雪舟只能下坡或是平滑,能让雪舟向上前进,想必船上之人内力一定十分深厚
然央已经将手扣在了腰间第二把剑上,这个白的世界里鲜有人迹,而一旦有人,就随时有被杀的危险。
唤作阿络的人见状,默默退回了房间。毕竟,裹在白狐裘里的不只是她,还有一个粉嫩的婴儿。
帘外静得听不见一丝声音,阿络又想起半月前…
那是很鲜见的一个晴朗的晚,她找到蹲在路边的然央,将自己是剑陵门门主残雪的二弟子这个身份及自己的名字目的说出来后然央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露出一种惊喜、奇怪,有带些谨慎的表情,开了口却不知是叫还是姨,最后只是句没有结尾的话:“当然可以,阿络……”
而此时在门的另一边,然央的眼中映出来人挽成的无数剑,然而他并未拔剑,都一一躲过。
既然时机未到,那么就以退为进。
不知等了多久,门内阿络只听“叮”的一声,是金属撞击的声音。她明白,结束了。然央出招并不凌厉,因此二人是在互相惊讶的目光中结束了对峙。
阿三讶然,因为然央在两把剑中居然用了一把断剑,但又丝毫没有鄙视自己的感觉。
然央讶然,因为在阿三面罩掉落之时,他看见了那张被刻在记忆中的脸。
4444444——五年前——4444444
干娘用一种坚定无比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第二天,剑客,或者叫干爹,便也毫无留念的带着然央和乘着江南的风出发,前往江湖儿的圣地——雪海天台。
长途跋涉的一年,然央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江湖险恶。
他知道剑客有许多仇家,但他没有想到仇恨的力量如此之强大。以至于他们一路都只能走荒山野岭…甚至露宿墓地…(可怜滴娃)
总之,他们就像是逃到了雪海天台,雪海天台很像一个突起的圆,周围是十多米的峭壁,因终年冰封,所以光滑无比——这就决定了必须是什么样得人才能登上那里。
然央一下雪舟,双脚就被冰雪埋住,刺骨的凉。面对峭壁,他怯怯的想退回去。然而已轻盈的一跃而上。剑客叹一口气,抱起然央,也登上了雪海天台。
他触及到眼底的不悦,忙丛剑客怀里跳下来,跟上转身而去的的步伐。
“记着,能保护你自己的只有自己;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后来他就被这样训了一回。可是最后,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死了吗?!
她说在这里任何一个路人乃至乞丐都能要了你的命。
最终要了命的,就是这个人!
燃央明明记得,那时徒手折断了他的刀。为什么?自己只被剑客拖走了一分钟——剑客好象是认识那个莫名奇妙攻击自己的人——在原地,便只剩下了的尸体……
和她的随身配剑——雪字、凝血
……“阿络,能救活吗?”
阿络挑起门帘,蹲在阿三身旁,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救得活……”
阿络的指甲深深掐进了皮肉里,一颗滚烫的鲜血击在剑柄上,出乎意料的响。
4444444——是——444444
“啊——!!”
然央的小心肝被狠狠的震动了,
真没想到,这种海豚音…会是阿络的声音…
“怎么啦,阿络?”然央寻着声音的方向,在船舱外找到了阿络》
她如失去了魂魄一般跌坐在地上,没有些微的动静来表示他听见了然央的话。
【冻僵了。全身的血液一瞬间成了冰渣,隐隐做痛。】——络
“阿络!阿络!”然央轻轻摇晃她,微皱的眉头出卖了他的紧张。
【那一刻,目光交汇。、、、听不见心跳】——络
许久,阿络的脸才有所缓和。
“然央,”她极力掩饰残留的颤抖,一手指向倒在地上的剑“你的…是谁?”
墨绿的翡翠剑柄泛出寒光,剑身上那个张狂无比的“血”字,与这把清冷的剑似乎格格不入。阿络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亲手把“她”——“雪字,凝雪”葬在剑陵。为何然央却说是自己的所有?
而且,还被“他”拔了出来……
“哇!哇…”阿络怀中的婴儿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阿络起身,轻哄着婴儿回房。
“雪儿乖,不哭……”
阿络极力忍着让自己不要回头,若然央当真是如此思念自己的,那么这件事也一定让他无法平静。
然央感到脸上的潮湿,跪坐在地上,轻扶着凝雪剑。
明知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还是期待着能有一只冰凉的手来拭去他的泪痕,听她冷冷的说哭有什么用。
“因为,除了,没有人可以拔出你的……是不是,凝雪?”
曾经,和他总是在那棵不知名的树下舞剑。
再他第101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打败时,(因为以后都没跟比过)然央哭的尤其惨烈,真正的“血泪相和流”
一面威胁,“再哭我就废了你。”一面熟练的为它包扎。
“,”然央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你说以后我可以娶你吗?”。
“不行。”她回绝的干净利落。
“为什么?我们又不是亲生的。”
“你很爱哭。我会很烦。”
“为什么?”
“你哭(不管真哭假哭),我也会心疼的……”
。。。。。。
【从小,我就是爱哭鬼。】——央
阿络望着雪儿甜的睡颜,心中不免想起刚才。
那目光,冰冷。绝情。
是他惯用的眼神。只是,除了最后一次,他从不曾这样看过自己。从不曾,如此陌生无比的,面对昔日的枕边人。
刚才看见的是幻觉吧?呵,好真实的幻觉。
竟只记住了眼神,和倚门抱剑的模糊身影。
又想起当初,他一之间变了个人似的把儿和休书一起丢给自己,让自己滚时的情景。心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不行啊雪儿,对自己承诺过不再想的,现在的我,是你的母亲,也仅是你的母亲。
层层白纱裹住了窗外的风雪,窗内,红烛静立,伴人默默泪垂。
4444444——翌日——444444
“阿三逃了。”阿络低垂着头,整个人都埋进了狐裘里。也许她心里早就期待者阿三的逃跑。这样,至少她不会被认出来。
然央的反映她已不想管了,自己的心,太脆弱。
然央先是震惊,——如此重的伤只一便恢复了——既而飞快的奔出门外。
茫茫雪地,却哪里还有人影。
已死了三年半了
不可以么,只是想知道真相,还是不可以么?
自我纠结中的然央,自然没有注意阿络红肿的双眼。
4444444444444444444————
日不曾停顿的雪,是六角形纯白的泪滴。
这泪,把天与地连接。
这泪,织出一张细密的网,将所有人所有事,笼罩进去。
“阿络,你说雪为什么会这样白?”然央用掌心托起一瓣雪,一会儿便化作一片晶莹。
“大概,因为它想要忘记,便褪去所有颜…”
“只剩下融入骨髓的伤感?”
阿络轻轻抚着雪儿的背,不做回答,再次陷入了沉默。
褪去了颜,就真的能回到曾经的纯洁么?
忽然,“阿络,进屋!”
阿络虽不知为何,但还是顺从的回了房间。
门外的气氛变的很怪,小然同志看着面前凭空出现得人,打量着跟在那人身后的阿三。总觉得很是熟悉。
“是找阿络的吗?”阿络的慌张和反常然央一直看在眼里。当初,阿络表示愿意帮他从这片茫茫雪海走出去,只是然央必须一直陪者她的时候,然央就意识到阿络一定不简单。
可能因为他的眼神虽然可怕,但是太过熟悉。所以然央毫不犹豫的问了出来
现在,让阿络如此惶惶不安的因素终于来了。
然央仰视着这个天神一般的男人,很敏感的扑捉到了他冰冷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悲伤与温柔。
(然央的心思如子一般的细腻。可以说,若不是干娘不断的督促他习武以抱父仇。——其实然央那时根本不知道谁是他父亲。他现在绝对是文弱书生一枚。)
不,也许,不应该叫干娘的。
剑客临死前告诉了然央一切。
曾经,剑客不叫剑客,但也没有名字。
他在盘踞于“天台”的一个同样没有名字的杀手组织中排行第二。
所以,他叫第二。
就像阿三一样,一个不带任何感彩的名字。
但他是人类,是人类就一定回有感情。所以,既使人奇怪又理所当然的,他了一个人。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是然央的母亲——婉容。
虽然当时婉容已有身孕,但剑客选择了接受,他要带着婉容出逃。
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要接受他的一切。
可是想走出这一片茫茫雪海,就必须有“剑陵”的人引路。
刚被老大休掉的落雪,“剑陵”门主残雪的二弟子,当然是最佳的领路人。
于是,在那样一个晚,连同落雪的孩子一共四人,在烧尽一切的大火中离开了这个冰雪的世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