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梅莉尔艰难地抬起了头,发现身上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雪,再望望四周,平静的营地几乎看不见一座完好的帐篷,雪地里只有一堆堆微微隆起的小雪包。
随着一声声咒骂和叹息,戴林梅莉尔身边的小雪包纷纷破开,一个又一个士兵从里面爬了出来,抖动着身上的雪花,接着匆忙地朝戴林梅莉尔跑来,小心地把这位娇贵的公主拉起。
军营里开始出现了火光,被风雪搅晕了头的人们突然发现除了营地受到较大范围的风雪袭击外,这场表面看起来铺天盖地地龙卷风其实并为对军营造成太大的损害,几乎没有一个人身体受到伤害,就连那些惊慌失控的战马身上也看不到一点伤害,都觉得十分庆幸,逐渐倒霉的气氛变得滑稽起来,轻松地对着身边狼狈像的同伴开始互相嘲讽。
伦贝斯,接着是雷恩,然后是莎丽,不断地有人钻出了雪包,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朝向原先帐篷的位置看去,结果一个个大吃一惊。
一大团雪包出现在帐篷的位置,只是看高度似乎不像是帐篷,就好象一张桌子被雪掩盖着。
“不好!雯娜祭司被埋在里面了!”雷恩第一个喊了起来,接着周围的人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用着各种随手可及的东西甚至是手扒起了积雪。
戴林梅莉尔摒住呼吸,心里紧张地要死,她不知道刚才是否秦新也被埋葬在那里,如果是,自己的所有猜测都会成了一种笑话,她又很害怕,她怕秦新有危险,毕竟周围的人已经说了秦新似乎正病倒在床上,如此厉害的风雪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呢?
越想越担心,戴林梅莉尔也冲进了人群,用手捧起了积扔到一边雪,越是捧得多心里就越难受,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最后干脆抽泣出了声,周围的人都默默无语。
先是露出了一块长袍衣角,莎丽马上就叫了起来:“啊!是雯娜姐!”
越来越多的积雪被清理开,女祭司的身体露了出来,伦贝斯抢上一步将雯娜的头从雪里分出。
“快,神使大人在我下面,他不行了!”
雯娜哆嗦着因寒冷变得发紫的嘴唇,眼神焦急,一边刨雪的伦贝斯手停了那么一秒,心里明白了什么意思,再看看对方的眼睛,居然看不出一丝刻意,暗自赞叹这个女祭司果然反应敏捷,成熟老辣,也清楚危机已经过去,刚才这场风暴其实就是蒂娜故意转移人的视线的。
一听到雯娜这样说,戴林梅莉尔只觉得天晕地转,要不是旁边的一个士兵反应得快,这个公主差点向后晕倒过去。伦贝斯众人也懒得管身后的戴林梅莉尔公主,赶紧将女祭司从雪里拉出,只见身穿皮甲的秦新紧闭着双眼,正静静地躺在床上,除了胸和头部因为上面的雯娜应该没有被雪积压外,整个下半身都被风雪盖住了,那高高的雪堆,其实就是加上了床的高度。
“雯娜,是不是治疗失败了?”
伦贝斯故意焦急地大声问着,惊恐未定的雯娜默默地点着头,脸上充满了忧伤的表情,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刚才那场风暴在最关键的时刻破坏了光明神使的身体治疗,都惋惜地叹了口气,气氛很是悲凉。
戴林梅莉尔缓过了劲,听到了四周的人轻轻地说着什么,当从伦贝斯那一脸苍白的表情读到了什么内容后,突然挣脱了士兵的搀扶,几步冲到了蒂娜面前,要不是莎丽和雯娜反应快中间拉住,戴林梅莉尔差点就抱住了蒂娜的身体。只见戴林梅莉尔在雯娜怀里都快哭成了泪人,让明知这是演戏的女祭司心里很是不忍。
蒂娜将身体的精神力运行按下,故意装做失去了知觉,她清楚地知道周围的情况,也暗暗佩服雯娜那几乎完美无缺的临场表演,但是她也知道雯娜开始扑在自己身上掩盖风雪的时候确实也在冒着风险,心里特别感动。
“祭司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新他到底如何?”戴林梅莉尔的眼睛都快哭肿了,看着周围的人重新支起了帐篷,然后将秦新连人带床抬了进去,接着一只火盆也送了进去。
“你知道为什么神使大人那天离开萨西尼亚城后就一直没有施展过魔法?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在那晚消灭黑暗教会和黑暗神使的战斗中受了精神力透支和精神力控制疲劳崩溃的双重伤害,这对一个魔法师是很危险的,再加上他还没等恢复就冒着再次发病的可能去救你,又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伤害,他一直瞒着你,是怕你担心啊!你也是魔法剑士,应该知道这些道理。刚才我一直在给他进行精神恢复治疗,只是很遗憾,风雪打乱了治疗过程,现在他已经昏迷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女祭司编的这套故事连她自己都快感动哭了,更不要说周围的普通士兵,一个个都露出崇敬的神色望着帐篷,也对刚才自己的无礼举动感到羞愧。
“那他还能醒吗?”戴林梅莉尔紧张地问着,她不敢用另一个字眼,生怕不小心因为自己这句话秦新就永远醒不来了。
“我想问题不是很大,只要我们多努力,应该可以挽回了,但不敢保证他然后还能不能使用魔法。”雯娜故意叹了口气。她忽然觉得这样的事情结束方式效果特别得好,尤其是大张旗鼓地宣扬蒂娜的魔法能力消失,说不定会对以后人们的态度产生很大影响,又觉得蒂娜这样做确实高人一等。
戴林梅莉尔明白了这些,她也学过魔法,她知道精神力高度透支和控制疲劳的严重后果是什么,但是这似乎又中了她的某些心意,居然露出一丝安慰,说道:“这不是问题,我父王随行人员里肯定有王国高级魔法师和御医,到时候召来为秦新治疗,一定可以让他苏醒的,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伦贝斯赶紧和四周的人一起行礼表示感谢,然后明白真相的人们一个个心里都笑翻了。
戴林梅莉尔不再坚持去看秦新,赶紧招来卫兵安排马车赶往文德里克王家卫戍军团的营地,她要亲自去找人,随便去看看已经分离了多时的父亲。
军营里聚集的人都开始忙碌地收拾起烂摊子,看到戴林梅莉尔公主已经远出,伦贝斯对着雯娜打了个眼色,两人走进了帐篷,雷恩和莎丽已经在里面围着床上的蒂娜在小声招呼。
蒂娜也感觉到戴林梅莉尔的精神波动渐渐远去,一下睁开了眼睛,抬起了身体,一个劲地拍着胸脯说道:“真是太险了!吓死我了!早知道就别用那么大的龙卷风魔法,差点把自己给埋死!”
伦贝斯一下子垮下了脸,冷冷地说道:“蒂娜小姐,这此您太放肆了,您知道这样做会给您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吗?”
一边的雯娜赶紧拉了拉黑甲骑士的披风,示意对方不要说得太严重,虽然她也知道因为蒂娜的出风头的行为差点让伦贝斯等人和戴林梅莉尔公主火并,但是毕竟在她眼里,蒂娜已经是神的身份了,就算她表面上还是个不懂事的女孩,但神又何尝不是高深莫测的呢?
“伟大的女神……”
帐篷里的四个人几乎同时跪了下来,现在他们已经彻底认同了蒂娜的身份,就连一直有点小意见的莎丽,也放下了所有的小姐脾气,恭敬地跪在床边,一眼向往地看着蒂娜。
蒂娜这下慌了,赶紧下了床,将几人一一拉起,红着脸说道:“大家别这样,你们只需要记住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就行了!至于其他事,我自己还没搞得很明白,所以请你们别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可看到他们的眼神,蒂娜知道以前朋友般的日子从今天开始就终结了,以后,她必须以神的身份来对待他们,不然,这些在传统信仰下长大的人会接受不了的,也许自己注定会依靠这些人去完成一些事情,而更多的人也会冲着自己的身份而投奔过来。
突然有种自豪,一种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信仰的冲动从心底冒了出来,蒂娜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既然自己被迫接受了智慧女神芙妮亚西雅所赋予的使命,那为什么不可以接受路得对自己灌输的理念呢,如果自己的信仰真的可以改变这个大陆的某些恶毒事物,那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蒂娜知道只凭自己一人,她是绝对办不到的,但是拥有这些人,以他们对自己的思想理解,再经过比较系统的总结、散布出去,那这种影响就大了,说不定哪天这个大陆的信仰还真会被自己统一改变。但现在,这些还早得很,毕竟自己现在的状态只是刚刚踏进了神的门槛,她所要面对的,不光是这个大陆上的凡人,还有那光明神和黑暗神在等着自己。想到这儿,蒂娜一下子就没了劲,天知道那些神厉害到什么地步啊。
当了解到戴林梅莉尔的种种表现以及是如何匆忙去找医生,蒂娜心里也觉得挺惭愧的,她知道这个戴林梅莉尔公主已经对自己死了心的要追到底,也开始担心然后该怎么去收拾这些残局。越想越觉得头疼,干脆简单地和众人话别,就独自睡了过去。
伦贝斯和雯娜并没有休息,而是并肩在营地四周散步,不知不觉地走到萨森河边。
“伦贝斯大人……您看现在怎么办?戴林梅莉尔和娜其娅似乎都喜欢上了男装的蒂娜小姐……
”雯娜继续用着蒂娜的本名来称呼,因为她还不知道这个少女是哪位光明神身份,又不能冒犯无礼去问,所以只能沿用旧称,而且这样,她也放得开点。
“这个啊……我也暂时没主意,但是现在保密总比找不到合适方法就揭露要好得多。对了,你说的梅兹科勒尔大主教这此会帮我们吗?”
雯娜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不敢保证有十成把握,不过梅兹科勒尔大主教阁下是我的老师,我的很多观点都是受了他的影响,他也不愿意拥有光明力量的神使落入政治的控制,然后当成战争的工具。我只是担心蒂娜小姐的力量会不会让梅兹科勒尔大主教阁下震动而产生另外的结果,毕竟这神的降临不比一般的光明神使出现。”
“哈哈,你这样一说,我倒很放心了,他既然是光明教会的大主教,那肯定比你我都信奉神的旨意,只要蒂娜说出一个不,这个梅兹科勒尔大主教就算有天大的胆子都不会泄露的!”
“也许吧。”雯娜尴尬地笑着。她知道哪些圣鲁克斯的神职人员的特性,这些终身以光明神信仰为一生追求理念的人们穷极一生都不可能见过真神,一旦神真的出现,这样的震撼会是什么样的。想到这里,女祭司突然露出很自豪的神色。
天已经蒙蒙亮了,文德里克国王和王后习惯性地早起,正在帐篷里小声的交谈。
“国王陛下、王后陛下,戴林梅莉尔公主殿下到了!”宫廷伺应官走了进来,轻声地对着豪华帐篷里的两位中老年人说到。
“陛下!是戴林梅莉尔回来了!”艾琳王后欣喜地摇晃着身边的丈夫,眼泪流了出来。
“呵呵,好!好!马上传见!”劳恩斯国王也是泪盈满眶,这段时间的磨难让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的女儿。
戴林梅莉尔不待宫廷伺应官的传见,早就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扑进了王后的怀里,然后哭了出来,香肩抖动,满脸梨花。
“孩子……真难为你了!”劳恩斯国王摸着女儿的红发,心里一阵阵感慨。这么多大臣,这么多将军,最后居然是一个女孩子在危险里冲荡,不由的又想到了之前的某个念头,心里就苦涩不堪。
“戴林梅莉尔,快告诉我和你父王,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的!”王后艾琳疼惜地将这个并不是自己亲生的公主女儿拉到身边,温情地说到。
这下戴林梅莉尔激动了,眼泪也不流了,如倒豆子一样把她和茜丽丝是如何从赖斯特隐秘出发,如何潜进了萨西尼亚城,又如何结识了光明神使秦新以及如何大战黑暗教会和达西斯的事情像讲故事一样讲了出来,其中的惊险与刺激让两位老人惊诧不已,都暗暗后悔当初的决定是如何卤莽。
和自己丈夫的单纯的惊讶表情有所不同,王后艾琳发现了戴林梅莉尔在话题里谈论得最多的还是那个少年光明神使秦新,这个故事从某个意义上讲,可以说是一部秦新的个人故事,而自己的女儿,在里面似乎成了这个英雄少女身边的陪衬。从女儿那幸福和激动的眼神里,细心的王后发现了另一些东西,那是属于这个年龄时期每一个青春少女具有的某种情感萌动。
“陛下,您看我们的女儿也大了,要不考虑一下哪个大臣、贵族或者是外国王室子弟,也好把我们的心事了了。”王后故意露出家长的严肃表情对着身边的丈夫说着,一边偷偷地观察着女儿的表情,她要验证出一些真实情况,免得判断错误了。
看了看女儿的反应,一种曾经经历过的表情和眼色变化出现了,羞怯回避又冲动渴望,娇滴滴、情窃窃,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媚。
突然听见自己母后来了这么一句,然后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戴林梅莉尔脸一下就红了,娇嗔地剁了一下脚,就跑出了帐篷,然后偷偷地躲在了帐篷边偷听,几个负责守卫的卫兵都面面相觑,又不敢呵斥,只好扭过了头装做不知道。
劳恩斯夫妇并不知道女儿没有走远,于是就在灯下展开了商量。
劳恩斯也从刚才戴林梅莉尔的话里读到了一些内容,可现在他心里特别压抑,因为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这个宝贝女儿从某个意义上说已经不属于他和王后艾琳私有的女儿,她是整个文德里克王国的骄傲,智慧和能力也是全大陆有名的,不知道多少王国的王公贵族子弟踏破了赖斯特的王宫大门,都被自己以女儿太小为由给婉言拒绝,可如今,国家形势发生了变化,国力因为萨西尼亚城和周遍平原的严重破坏已经走向衰落,要维持这个国家的稳定,王室的牺牲肯定首当其冲。
想了想,劳恩斯说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一直没给你说,我想我们的女儿也确实大了,这婚姻大事也到决定的时候,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艾琳笑着说道:“陛下真是心细,我在想,既然咱们的女儿是公主,就不可能嫁给一般的小贵族,我看维纳顿伯爵的那个独子不错,相貌堂堂,身体健康,知识渊博,而且还在王国军里服役,何况维纳顿伯爵一直是陛下最器重的大臣,没有他,您的国库谁管得了啊?”
故意说完这些,王后偷偷望了望了门外,她直觉上知道女儿并没有走开,她甚至听见了女儿那一丝很微弱的惊叫,于是露出了微笑。
“不!不合适!我们就一个女儿,嫁给任何一个贵族都会出麻烦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看上了以后摄政王的位置?不好!不行!”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有着其他想法,而且由于年老耳朵听力的问题,劳恩斯并没听见那一丝异响,所以很干脆地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门外的戴林梅莉尔手心都快拽出了汗,她觉得心跳得特别厉害,她期待着父母能够说出一个名字,但当维纳顿伯爵这几个字出来后,心就凉了半截,接着又听见父亲表示反对,一颗紧张的心才落了地,然后又紧张地等待着下一个候选名字出来。
王后离开了座位,走了几圈,故意走到了临门的位置,突然说道:“那我看斯托克王国国王莱西德的小儿子卡文特斯也不错,年纪比戴林梅莉尔大三岁,而且为人聪明,很得斯托克王国国王的器重,都说以后这国王的位置会传给他,不过,就是太远了。”
戴林梅莉尔都要晕过去了,她不知道这个母亲今天怎么了,居然想到了南大陆的斯托克王国国王莱西德的小儿子卡文特斯,那个小子不学无术是全大陆有名的,除了会点小聪明哄父母外,简直就是个败家子,居然王后会选他!心里那个气啊,又不好意思自己冲进去,只好再次把希望寄托在疼爱自己的父亲身上,希望对方依然反对。
“王后啊,你是怎么了,那个臭小子还能被你看上?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啊?”劳恩斯也是一脸苦笑,一句话,坚决反对!
王后叹了口气,慢慢走回座位,说道:“其实我们选来选去,心里都知道,这些国内国外的王公贵族都没有什么合适的,我倒又想到了一个,但是不知道陛下以为如何?”
劳恩斯一听之下点点头,又觉得有点不对,不由的一怔,迷糊看着妻子那另有其意的笑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被人兜着***,于是问道:“王后,你可以直说,如果真能合适,我肯定答应!”
门外的戴林梅莉尔现在到了最紧张的时刻了,她也隐隐觉得母亲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心事,尤其是刚才那句明显是对着自己方向说的话,说明母亲早已有了主意,开始心花怒放,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笑容,期待着母亲的一语点破和父亲那一句的肯定。
“我的意思是……你看那个光明神使秦新如何?听戴林梅莉尔说,那个光明神使年纪和我们女儿差不多,而且为人忠厚老实,再加上现在暂时失去了魔法能力,应该不会被那些大国所在意了,这样的人,身份应该不成问题了。他要是当了摄政王,这王国的权利还是可以掌握在戴林梅莉尔手上,等他们以后有了儿子,以后的事情自然就顺利下去了。”王后艾琳微笑说着,心里想象着女儿身穿婚纱的摸样,觉得老心宽慰。
听见什么以后生儿子的话都被母亲说了出来,戴林梅莉尔现在脸都要羞透了,而且母亲把秦新表扬的那么好,听起来简直比天籁之音还舒服,心里的小鹿四下乱窜。她甚至想到了王宫某间专门为自己准备的房间,以前一直没让自己进去,后来偷偷进去后发现里面布置得特别华丽,一张远比自己寝宫里那张大了许多倍的床在记忆里是格外清晰,而且宫女也偷偷告诉她这是她和驸马兼未来的摄政王的寝室,这心就跳个不停!
“不!不行!什么人都可以,这秦新绝对不行!”
劳恩斯几乎想都没想就吼了起来,严肃的表情连对面的王后艾琳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点没说对,让自己的丈夫如此光火。
门外的戴林梅莉尔觉得自己像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心一下摔地粉碎,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要听听父亲的意见,她要知道为什么长期疼爱自己的父亲会如此硬心。
“这个秦新是个烫手的山芋,虽然他现在暂时没了魔法能力,可他毕竟是光明神使,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难道这大陆上因为擅自和光明神使联姻而导致国家毁灭的历史故事还少了吗?除非等外交会议召开的时接受光明教会的梅兹科勒尔大主教的鉴别仪式,证实他不是光明神使,否则,这样的事情考都不用考虑!”劳恩斯将头仰向座位后方,闭上了眼睛。
戴林梅莉尔开始还吓了一跳,但是听到父亲后半句话,知道事情还有转机,毕竟现在秦新的身份还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他不是呢?或者是那个什么什么大主教根本无法从暂时失去了魔法能力的秦新上鉴别出有用的信息也说不一定呢!想到这儿,戴林梅莉尔才稍微压了压情绪,阻止了自己冲进去和父母理论的冲动,继续偷听他们讲话。
王后艾琳也恍然醒悟了过来,她考虑的确实简单了点,只顾及了女儿的心思,没考虑国家利益,而丈夫是最关注这个国家的。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如此暗示丈夫,而且她知道女儿就在外面,不知道刚才丈夫的话会不会让女儿做出冲动的事情,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
“艾琳,我倒有个人选,不知道你意见如何?”沉默了半天,劳恩斯才缓缓说了出来,“我想把戴林梅莉尔嫁给普洛林斯共和国的执政官海格拉德斯。”
啊!戴林梅莉尔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居然自己的父亲会把这个全大陆最风流的男人给抬了出来,而且听来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脑袋里轰地一下就炸了。
“陛下!?您……您不是开玩笑的吧?那个海格拉德斯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虽然人长得不错,而且能力也非常出众,但这样对戴林梅莉尔太不公平了!臣妾请陛下三思!”王后的脸也变色了,她望了望门的方向,生怕这个女儿会这个时候冲进来。
劳恩斯还是没注意到妻子的眼神方向,继续说道:“就我所知,这个海格拉德斯表面上风流,但大多数都是那些女子自送上门,而且此人才华横溢,心思缜密,对治国统军颇有见解,戴林梅莉尔若得此人相助,我文德里克王国可再安稳数十载!况且两国高层联姻,也是件好事情!”
“可是陛下,这普洛林斯国一向国体法制不同与我国,而且早就打我文德里克王国的主意,难道陛下就不担心他有日后有异心,再说凯恩斯帝国知道此事,难免对陛下你有所怨怒啊!”王后忐忑地说到,她本不该多言国家政治,但为了女儿,她也就豁出去了。
劳恩斯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激烈反应,只是继续说道:“这个王后就不懂了!海格拉德斯虽然身为普洛林斯共和国执政官,但其国并无君王,除议事元老有可能终身制外,这执政官一职数年一次换选,他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的权利并非长久,难道我文德里克王国摄政王的位置还比不了他几年的执政官身份?再说了,凯恩斯帝国这此强意欺凌我国,早就想贪食我国土,此次达西斯动乱,他们与其达西斯就有所交涉,如果不是海格拉德斯奇兵渡河,你我恐早已被达西斯所轼!文德里克王国也将被其出卖殚尽啊!今日正午,我邀请海格拉德斯前来赴宴,就是商量此事,他若成驸马,你我必叫戴林梅莉尔今后严加管束,这未来日子也未尝不幸福,待王孙出生,你我也就快慰余生了。”
王后不再多语,她知道丈夫所言句句有理,只是想到女儿并无喜欢此人之心,这身为女人的伤感就爬上了心头,只是默默地拿出手绢擦拭起眼角。
戴林梅莉尔并没有冲进帐篷,甚至忘记了进去请求父亲派遣宫廷御医的初衷,只是如失魂般缓缓朝营地外走去,眼神漠然,全身如同掉进了冰窖,连心都是刺寒的痛。
为什么我是公主!?为什么我一出身就首先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存在!?为什么我不能依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为什么我是女人!?戴林梅莉尔麻木的表情下是激动,她无助地靠在马车上,将身体埋进白裙外的御寒长袍里,恍恍惚惚地睡着了,身体随着颠簸的坐椅无力的左右摇摆。
一回到联军营地,戴林梅莉尔才醒悟到自己并未完成带御医的事情,更觉得心烦意乱,茫然地在营地里走着,看着身边一个个卫戍军团士兵的恭敬行礼毫无表情,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秦新的帐篷前,正在犹豫是否进去的时候,就见一个身穿深蓝色,泛着银亮金属光泽的骑士铠甲的少年低头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少年懒洋洋地一抬头,就和戴林梅莉尔的目光交在了一起,两个人同时发出了“啊”一声,然后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就在清晨,海格拉德斯突然派格利亚斯给蒂娜送来了一套精致的骑士铠甲,全金属的甲身大小似乎就是天生为秦新这样瘦小的身材准备的,穿上一看,本来细瘦的身材居然在这套铠甲的包裹下变得健硕起来,而且并没有外观上的臃肿感,反而恰倒好处地把外在形象变得有了更多的男人味,尤其是那点缀着宝石的坚硬胸甲,束了胸的蒂娜穿在身上再也不怕任何人的身体接触,一把同样颜色剑鞘的骑士剑拿在手里,虽然面容看起来过于清秀,但整个人都变的英俊潇洒起来。
格利亚斯接着送上的一句话和一个骑士徽章让蒂娜更吃惊,因为海格拉德斯通过和使节团的文官临时商量决定,授予在讨伐达西斯战斗中做出过巨大贡献的蒂娜“普洛林斯荣誉骑士”的头衔,而这身骑士甲就是专门为自己制作的,而且是海格拉德斯几天前就紧急从外地赶运来准备好了。蒂娜隐隐觉得这个已经知道她女身身份的普洛林斯执政官在刻意保护自己,只是猜不透对方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现在自己一身崭新的骑士甲和身后那件大小十分合适的黑色披风也让蒂娜很是满意,决定不去管哪个海格拉德斯,反正自己也没把他看上眼,既然是地方自己送上来的,也不再推脱了,她只是暗暗惊奇,这个海格拉德斯怎么才见自己一眼,就能判断出自己的身材特征,并马上制作出如此合适的铠甲,真是眼睛毒辣。想到对方那游走在自己身体上的眼神,蒂娜就打了个冷颤。好恶心啊!
自己第一次穿套铠甲的样子就被眼前的戴林梅莉尔公主看到了,蒂娜也是觉得太巧了,再看看对方那明显带着泪痕的脸,心里就吃惊了一下,难道自己惹得这个公主哭了一个晚上?不会吧?
戴林梅莉尔心里也暗暗吃惊。自己不过才离开了几个钟头,这个凌晨里被人抬进帐篷的少年就又站了起来了,难道他真的身体不同往人?而且现在又是一副骑士的铠甲,甚至上面还有普洛林斯初级骑士的徽章,难道他已经被海格拉德斯收买了?
戴林梅莉尔心又冷了不少,不过还是尴尬地一笑,说道:“如果你身体合适,可以……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蒂娜只好点点头。对方是公主,她都已经开口了,难道自己还能拒绝,只是蒂娜已经暗暗在想对方可能会说什么话了。
远处的营地角落,一身暗红色铠甲的海格拉德斯偷偷地望了过来,露出了微笑,然后走出营外偷偷登上了一辆马车。他要去参加文德里克王国国王的私人宴会,至于宴会的内容,他已经猜了大半。
蒂娜和戴林梅莉尔慢慢走到河边,坐在了坚硬的冻土上,都不好意思先说第一句。
“我……”两人几乎同时打破了尴尬,然后同时扑哧一下笑了。
“公主,还是你先说吧。”蒂娜摸了自己棕色的马尾束长发说到。
戴林梅莉尔望了望蒂娜那张秀气的脸,露出了轻松微笑,将长袍的系带解下,然后裹成一团抱在胸前,说道:“我要嫁人了!”
啊!戴林梅莉尔公主要嫁人了?怎么那么快,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不会是我吧?蒂娜吃惊地看着对方逐渐潮红的脸,以为这个公主今天跑了一趟她老爸那里把结婚命令带来了,心里暗暗叫苦。
“恩!是的!驸马可能是海格拉德斯。”戴林梅莉尔压住眼泪,尽量做出轻描淡写的样子,甚至还装出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眼睛不再有光泽,语气也不那么自然。
妈妈哦!这个公主是不是烧糊涂了!?看样子她并不喜欢那个男人啊!何况那个海格拉德斯就是典型流氓公子哥,这公主的父母也忒没人性了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个消息的蒂娜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她看了看身边对着河水发呆的戴林梅莉尔,觉得对方今天看起来特别楚楚动人,尤其是那张苍白而布满泪痕的脸,一种压抑以久的男子情绪就冒了出来,她知道戴林梅莉尔哭的原因了,戴林梅莉尔肯定是不愿意嫁那个男人,但是又无法反对国王父亲的旨意,但也说不定她本来就愿意嫁给那人呢,这脸上的泪痕难道不可以解释成幸福的眼泪?想到自己的情况,一种烦躁就蔓延了全身,本来合身的骑士铠甲也变得难受起来。
蒂娜用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酸气讪讪地说道:“哦……那我祝福你了……”
戴林梅莉尔心一跳,她听出了这里面的醋意,一种突然的激动在萌发在心尖上,于是按住冲动说道:“怎么?你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了?那个海格拉德斯不是个专一的男人,说不定他和我结婚后长期在外还是会继续这样的生活,我有什么办法呢?”
“他敢!”蒂娜的小脸都红了,激动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骑士剑使劲地在空中扬扬,似乎如果她以后知道了海格拉德斯要是乱来的话,她会第一个不放过对方一样。
“算了吧!你算什么啊!”戴林梅莉尔幽幽地看了一眼这个少年的激动动作,心里涌出了幸福的感觉。她觉得对方其实非常在意自己,只是可能在碍于身份的缘故,看来自己必须做出决定了,不然这幸福很可能随水流逝。
等到对方再次坐下,戴林梅莉尔突然抱住了蒂娜的身体,眼泪就流了出来。“秦新!你真的爱我吗!如果你真的爱我!我可以放弃我的一切,跟你去任何地方!”
完了完了!自己刚才太激动了,怎么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些话啊!我的天啊!蒂娜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心在不符合常理的升温。
“我想好了,我坚决不嫁那个海格拉德斯!死了也不嫁!我要去求梅兹科勒尔大主教阁下,让他放过你,不管你是不是光明神使,我都会跟着你!”
蒂娜什么话也不敢说,身体也不敢动,只是傻傻地看着河水,她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个总想把得不到的东西拽在手里的贪婪鬼。
远处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身穿黑色骑士甲的高大男子,一个身穿红白蓝三色的光明教会神职人员长袍的年轻女子。两个人都吃惊地望着前面河道边互相抱拥的少年男女,彼此对看之下是惊恐和疑惑的眼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