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七八日的光阴,师父还没回。
我从溪谷潜水回家,好不惬意。长白山天气寒冷,最热天也要穿三两件衣服,我只穿了一件单衣,刚出水,颇冷。便使了轻功,赶在酉时之前回家。
师父不在,福全对我很是放松,也不要求我每日练一百个大字才让我出门了。
一路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才爬上往宅方向的道上,看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一个人骑着一匹小红马,慢悠悠的晃着,看着我走来,正盯着我看。
我也回看过去。
小男孩着一件月牙的短袖小衫,小衫下面挂着一块碧翠的玉。发髻梳的高且整齐,一根丝绸发带缠着发髻。薄薄的嘴唇含着一根草。一张精致的斯文的脸,瘦瘦的,典型的南方人的脸。双眼不大但很清澈,像是什么都要看穿似的,直叫我心里一颤。微微的风吹过,发带衣角轻轻飞扬,他周身散发出的气质,悠悠的笼罩着他,既高贵又慵懒。我一愣,觉得这张脸很亲切,如前世就见过一般。
看我这样直愣愣的看着他,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大声喊“师父,这个漂亮的小仙是我的师吗?”
师父跟在后面,骑马追上来,“是的,这就是你的爱哭的淘气的小师青鸾。”
师父含笑看着我,“这是你的师兄无剑。”
师兄把草吐了,跳下马来,把我拉上马,他牵着马,走了回去。
无剑来了,生活从此变得很好玩,原来有同龄人陪我玩的童年竟然是这样的爽快。
初时,无剑还有点害羞,我因为年纪小,根本不懂得避讳,整天缠着师兄做这个那个,慢慢的,他也带着我到处胡闹。
我们会一起跑到峡谷看日出,会大清早摘很多白的罂粟和杜鹃装点我的房间,会去天池练轻功,会抓冰蚕回来养着,会带我去骑小白。
师兄对我很好,每次路上有很难走的路和小溪,都会背着我,他的背好瘦,不过却可以稳稳的背着我,让我很舒服的趴着。
师兄还说,长白山有两个霸王,小白其一,我其二。说完便抱着我咯咯的笑。
师兄真的很漂亮,眉眼笑起来的时候都会发出淡淡的光。
有一日,我们发现天池有一头很大的龙在游来游去,它一抬头有几层楼高,我吓的晕过去了,师兄背我回家,师父说那是兽龙,活了好几百年了,师父的师父小时候就认识他了。他不会伤害我们,只会吃一些小鱼植物度日。
兽龙身体部位是像一个巨大的球体,脖子更是细长,身体的上方还有一双巨大的爪子,两条腿巨大的肉柱一般,皮肤很粗糙,像老树的皮一般。平时只在天池里游玩,有时候也出来找点食物。
于是我便不怕了,还慢慢地下天池游泳,师兄不答应,见我一意孤行,便只好陪着我。兽龙似乎也通人,竟然像认识我们一般,任我们在他身边玩闹,只是看着,不敢上前打扰我们。
约莫半个月后,我们就围着他游泳,用我的小手摸他的皮肤,他竟然激动不已,也用他的前爪摸我的脸,师兄怕我受伤,拉着我走,我却不怕。后来让我们坐在他龙脊上,带我们徜徉池底,疾风的速度,满脸的水汽。池底好清澈,鱼儿、水草都很看得清楚。有时兽龙和我们开玩笑,突然加速飞行,我吓的大叫。那个温温柔柔斯斯文文的师兄竟然不怕,还大声的说:“青鸾,我好快活呀!”
时日久了,我觉得兽龙对我很好。我便把兽龙也认做师兄,它是大师兄,无剑是二师兄,我是小师。我们还拜了把子,师兄见我那正经的样子,都忍俊不。
另外我给兽龙取了名字,我叫青鸾,他叫青龙。这样的名字,我觉得比较有气势,也寓意我们永远不离不弃。
自从有了青龙和师兄以后,我越发的霸王了,他们两个都很溺爱我,我想出的点子,他们也会满足我。有次我们竟骑着青龙去吓东北虎和天北峰的巨蟒。某日我在天池边摘一朵高山百合,那东北虎看了我一眼,吓了我一跳,梦里都是那的骇人的眼神,好几日惊魂不定。巨蟒大叔就不说了,师兄没来的时候,我有次玩得累了,睡着了,醒来才发现,睡在它老人家的身上,他瞪着我,吐着信子,我夺路而逃。
因我知道青龙不杀生,但只是青龙的模样,就已经有足够的威慑作用了,那些让我本来要绕道而行的大兽,也不敢小瞧我了。
师父说,北极门历代在长白山,有时也会医治那些巨兽,和他们都有了感情北极门人都有特殊的味道,那些大兽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这也是福全每次下山都能安然回来的原因。
后来,我和师兄常骑着青龙,在白云袅绕的山间走动。
有时,能看到那些挖人参,摘草药的山民,他们看到我们竟喊“小仙,小仙童,你们又带圣兽下凡啦!”说着便给我们行跪拜之礼。
我们只是哈哈大笑。
师父知道了也不曾怪罪,只是要我们别吓到山民。
日子是这样好,连我不喜欢的课业,竟然都学的很快。我比较喜欢的是医学,药学,师兄比较喜欢的是兵法和武学。伏羲八卦我们两都很喜欢。
虽然各有侧重,但是师父也未曾逼迫我们学不喜欢的东西,只是给我们讲道理。师父说各门学问都是融会贯通的,光学好某个学问,是做不成大事的,药学医学虽然博大精深,但是没有足够的谋略驾驭的话,也是事倍功半。兵法谋略虽然是国家生存之道,但是如果没有其他学问补助,也只能纸上谈兵。
只有一样,北极门的武功是一定要学好的,这样才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且将来能保证不被外人欺负。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已千年。飘渺的长白山,已经流转了一千多个日日,从师兄回来之后,也已经五年过去了。我已经十二岁的少了。
不只不觉中,师兄已经长成了一个清瘦的大男孩了,我如从前依赖父亲大人一样依赖他。
只是男有别,师父不说,我也隐隐觉得了不妥,遂,不会动辄拿着枕头去师兄房里睡觉了。
青龙也越发的喜爱我了,几日见不到我,便在天池长啸,让我去找他嬉戏。
因在山中过了这么多年,我竟然听得懂许多种兽语。自是体会到了师父说的,天地万物本是一体。
师父有时候也会告诉有关父亲大人的消息。当年西秦和齐攻打我国,父亲和今南越太子名战从东西两路夹击齐秦联军于江陵府,一举获胜,名战班师回朝,我父亲就地驻扎,成了我国北边一座屹立不倒的屏障。
父亲每年都会给我写很多信,每次由福全去山下带回来。父亲在信里从不问我学艺之事,只是说些驻守边疆的见闻,末了总是问我长高了没,是不是还如以前在府里那么瘦,还问我有没有思念他,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卿儿。随信附带的总是大包的小孩精致衣物和各类装饰发髻的小玩意,还有各种碎嘴的零食。
我对父亲的印象日渐模糊,只剩下温暖的手和竹的清新味道。但是父亲对我的疼爱,我却还是记在心里,父亲对我说得最后的话,我也记得,要我学成归来,成为对南越有用之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