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路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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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迷路的少年

    自从水诚月与泠落楼的幕后楼主见过了面之后似乎比之前更加有相信可以让七大名姬都收于己用的样子,也开始对玄王府进行改建了。

    “主子,为什么不扩建,而只是改建呢?这不是显得我们玄王府太小气了?”手中拿着玄王府的改建图,缋泱相当好奇地问,而啖杰也在旁边点了点头,表示同样的疑惑。

    这不太像水诚月的作风吧?水诚月一向是喜欢那华丽奢侈的东西,用的穿的吃的住的,全都是最上等最好的,想当初这玄王府建的时候就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还足足用了三年多的时间才建好的。可是现在他要娶妻子了,却只是把王府的内部改建而已。

    虽然现在改建的王府也是更加的极富奢华,但却不免让人以为玄王太过小气,连为了妻子扩建的钱都不愿意出的样子。

    水诚月笑了笑,道:“本王不过是不想劳民伤财罢了。若是要扩建的话,所需要的时间可又多了很多。只怕那个时候,皇兄会不放过本王的。毕竟现在本王用的钱可都是出自国库的呢。”

    水诚月口中的“皇兄”自然就是那个掌管万国寺的大储君、敬王爷迈塔.誉了。万国寺管辖的范围不仅是神职,也包括了对皇室人员的管理。所有皇室的日务都必须通过万国寺,所以掌管万国寺的迈塔.誉可说是在王位的争夺中占了极大的优势。

    此外,万国寺中还有各个不同属性的神官。神官中又以燧人家族的神官为首,如今燧人家族的神官分别有燧人晓和燧人夕两姐妹,分别担任主位的火神官和水神官,而这两人的弟弟燧人晌则担任大祭师一职。这三人都是和迈塔.誉一派的。在万国寺中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雪神官――聆雪,他从前曾在中原的昆仑上修行过,他的师傅则是非常有名的红衣大仙诸葛红尘。所以,在各神官中就只有他能和神职一族的燧人家族地位并驰了。

    这个聆雪不但位高权中,而且还是一个中立派,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向任何一个势力表示支持。若是水诚月可以拉拢到此人的话,那么他的力量将会增大很多,并且可以迅速地在朝廷中立下一定的威信。

    毕竟水诚月与大储君迈塔.誉不一样,他在朝廷中并没有担任任何的职务,也没有为朝廷做过些什么事。到现在,他在群臣的眼中都还不过是一个只懂风月的黄毛小子罢了。而水诚月有不像三储君迈塔.洛希那样有很好的武功什么的,连武官也不曾看好他。

    “也的确是这样呢。果然主子还是很厉害的呢,什么都想得那么周到。”缋泱说得一脸感慨,而啖杰也点头了。

    “对了,主子,既然要成亲的话,那么府中也不能再是只有男侍从了吧?毕竟主子的夫人要住进府中的话,只有男侍从会造成很多不便的。”想到了现在玄王府中并没有侍婢,啖杰便又提到了这个问题。

    水诚月想了想,也是对的。虽然那七个女人都是有财有势,但也总不会带太多的下人过府的,也该是要招些侍婢才是。

    “恩,那啖杰你就找个时间到万国寺去一趟,让那里调些宫娥或是侍婢到府中来吧。”水诚月点了点头道,然后又对缋泱道,“缋泱,你就把这改建的图交到那负责改建的工人头儿手上吧。让他们尽快建好,本王并不想在这方面拖太多的时间。”

    “是,主子。”说着,缋泱便去找工人头儿去了。

    “既然如此,啖杰你也趁这个时间到万国寺去吧。不用留人伺候了,本王想休息一下,午后再来叫我。”水诚月按摩着额头说道。

    “是。”啖杰答应着,也离开了。

    走出了房间便顺手为水诚月关上了房间的门。

    其实水诚月也并非真的是一个懒人,只是他天生身体就不好,总是需要比别人睡得多一点时间才可以。过去的他身体非常虚弱,童年的很多时间都是在病榻上度过的,宫中的御医说当年水诚月的母妃池婉絮把他生下来的时候就有先天不足,天生的阴寒脉导致他很容易病,水诚月可以活到现在,足足二十三年可说是非常不容易了。

    也许是因为阴寒脉的关系,所以水诚月天生就是很阴柔的样子。再者则是因为池婉絮是中原人,按中原的习惯,若是怕男孩子长不大的话就把孩子的名字取得像个女孩子或是在童年的时候当成女子般养。所以,在水诚月十三岁之前都一直是穿着女孩子的衣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男的。池婉絮可说是骗倒了所有人,连迈塔王也是被瞒了十三年才知道其实水诚月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自己的儿子!

    不过迈塔王相当体谅自己爱妃池婉絮身为中原人而有的这奇怪习俗,所以也并没有责怪。并且,在水诚月十三岁生日的那时立了他为第二储君,并封号为玄王。

    水诚月摁着有点发痛的太阳穴,自己脱下了外衣和中衣,躺到了床上去消歇。玄王府虽然从来都不缺下人,可是水诚月却很喜欢自己做事而不让下人帮忙。一些日常的事几乎都是水诚月自理完成的,就是有时一些太麻烦的事情才会让缋泱和啖杰帮忙而已。

    水诚月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二十三岁了,被封为储君也有十年之多了吧?时间过得真快,没有那个人的日子已经过了十年了。虽然还可以经常看见那个人的身影,但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他的人生道路当中了,而自己也不再是那个人的人生中重要的存在了。也不能说是不重要了,但性质已经变了。

    现在,在那个人的眼中,自己恐怕是像苍蝇一般讨厌吧?不,那个人从来都不看自己一眼的。自己,连入他的眼的资格都没有。

    抚摩了一下颈项上的那块青铜凰壁,回想起了过去的日子。这块青铜凰壁本是由迈塔皇朝的守护神灵碧凤的神器青铜凤凰锁造成的,分为凤壁和凰壁两块,一块在水诚月身上,而另一块则在那个人的身上。

    也许这是自己和那个人唯一剩下的回忆了吧?过去一切的美好都如同云霄梦烟一般,风过之后便烟消云散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思念的心只能系在了这凰壁之上。想起了当年,那个人把这块壁送给自己时的温柔神情,水诚月便会觉得一切的压力、烦恼都会消失无踪的。

    这条凰壁,水诚月同样是从来都不让人碰的,他甚至从来都不从颈项上拿下来。他并不想拿下来,也不能拿下来。

    雪神官聆雪曾和他说过,这块凰壁的链子上有一个血印,形成了结界保护着凰壁,只有戴上去的人才可以拿那凰壁拿下来。当年,是那个人为自己亲手戴上的着块凰壁,所以水诚月也无法把凰壁拿下来。

    想着想着,水诚月便睡着了。

    当啖杰午后从万国寺回到了玄王府中的时候,并没有把水诚月叫醒。因为那是不太可能的,因为水诚月是那种一睡下便睡得很死的人。这一点,从每一次梵太师要把水诚月叫醒都要经过一番激战,甚至把床打坏就一看得出来了。

    水诚月睡着的时候眉头稍稍的皱了起来,啖杰不用想都知道水诚月又在想那个人了。啖杰和缋泱都跟随了水诚月非常漫长的时间,从前他们是在那个人身边的人,后来被调到了水诚月的身边来了。水诚月与那个人的事情,啖杰和缋泱都很清楚,连梵殷和炎加都没有他们两人那么清楚。

    过去的主子是个很优秀的人,优秀得近乎完美。而水诚月是那种非常让人怜爱的人,让人看见了就会产生保护的人,但是若因此而小看他的话,那么是绝对会死得很惨的。比起以前的主子,或许水诚月更让人喜欢亲近。过去的主子太完美了,那个人的完美让人喘不过气来。那个人连野心都是完美的,那个人的野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为了迈塔皇朝!

    水诚月也有野心,但水诚月的野心只是为了那个人!

    啖杰经常会想,若是水诚月不是身为男子的话,不是身为迈塔皇朝的储君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幸福吧?若不是水诚月这样的身份,那个人一定会像过去一样宠着他,爱着他的。是可惜,皇室是没有爱的,身为迈塔皇朝的要员,有可能登基成为下一任迈塔王的水诚月注定是要为爱而痛苦的。

    “情感是包袱,爱情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那个人曾经和自己这样说过,在十年前水诚月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主人的时候,那个人说的。自己和缋泱都是作为那个人送给水诚月的最后一份礼物,离别的礼物。在被送到当时还没有被封王的水诚月哪里的前一天,那个人曾对自己说。

    这句话,那个人只对了自己说,而缋泱却没有听到过。也许那个人认为以缋泱那种大条的神经是不能明白吧。可是,啖杰却清晰地记得当时,那个人伤痛的神情。

    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完全的明白,只知道那是身在皇室中人的痛苦。

    但在自己和缋泱被送到了水诚月那里后的三天,水诚月被立了储君,封了玄王,那个人都没有在出现过了。直到今天,那个人都没有再出现,即便是出现,那个人的眼里都再没有水诚月的存在。

    其实,那个人早就知道了水诚月会被封王的事情吧?也知道水诚月将会被立为第二储君的事情吧?

    现在,啖杰已经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了。对那个人的感情是水诚月最大的包袱,带那个人的思念与爱是水诚月致命的弱点。而那个人,早就放下了自己的包袱,也没有了那个致命的弱点。

    啖杰轻轻地为水诚月盖上了被子。

    “啊,杰,你回来了?”身后传来了缋泱的声音,看来是改建的那边进行得不错了。

    啖杰回过了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但却没有说话。虽然啖杰不是个美男子,但却长得非常英气,又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现年二十五岁的他已经跟在水诚月身边十年了,而之前又跟在了那个人身边十年。

    缋泱与啖杰一样,同样是跟在那个人身边十年后又跟在了水诚月身边十年,两人都共同生活在了一起二十年之多,但性格却相差极远,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缋泱不像啖杰那般心思细蜜,很多时候都是大大咧咧的,但他这样的性格却很让人喜欢。

    啖杰作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然后拉着缋泱走出了水诚月的房间。

    “泱,跟你说多少次了?在主子睡觉的时候千万不要吵,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他最讨厌别人吵着他睡觉的了。”直到走到了孤芳居的花园中啖杰才开口说道。

    缋泱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才小声地说:“嘿嘿,一时间忘记了嘛。对了,杰你刚才到万国寺去了,有没有见到主子?”

    缋泱口中的“主子”并非指的是水诚月,而是指那个人。因为对那个人叫了十年的“主子”,缋泱一直都觉得很难改过来,所以他叫水诚月和那个人都叫“主子”,反正啖杰一定明白他在说谁的。

    摇了摇头,啖杰用着淡而轻的语气说道:“没有。那个人位高权重,你以为那么容易看见的吗?泱,你真的很笨呐。”

    一听到啖杰的话,缋泱马上皱起了眉,撅起了嘴巴。

    这个臭啖杰,老是喜欢说我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比较聪明!

    缋泱在心中暗暗地骂着。

    看着缋泱的表情,啖杰差点没笑出来。缋泱似乎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经常都会做出一些很搞怪的事来,而他自己居然一点自觉都没有。若是现在水诚月醒着的话,看到了缋泱这个样子,肯定已经用他那“哇咔咔咔……”的经典狂笑法大笑起来了。

    “不过呢,那个人大概已经知道了。毕竟那个人在万国寺中也是身居要职,这种事不传到那个人的耳边去才怪呢。”强忍住了笑,啖杰忍着了服部抽搐的痛苦再度开口。

    缋泱听了后才收起了那异常搞怪的嘴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自从九年前的那件事之后,玄王府便一个女人都没有了,过去九年来万国寺每年都有拨侍婢来王府,但通常都会被马上退回去或是调到其他的地方去。自从九年前水诚月的贴身侍婢宁儿出了那件事后,水诚月便不允许在玄王府内再出现一个侍婢。知道那件事的人非常少,而那个人又是其中之一,如今事隔九年玄王府居然会向万国寺申要侍婢,想必那个人也会留意到事情的异常吧。

    虽然不觉得那个人会向水诚月那样一直对于对方牵肠挂肚,但那个人也必定会非常留意着水诚月的。虽然眼睛从来都看不见,可是心里却一直会记着,因为水诚月的存在对那个人来说是一个威胁,地位的威胁。一但水诚月登基,那么那个人就会失去了现在的势力了吧?

    依水诚月的性格,若是登基了,绝对会把那个人的势力全部剥夺掉。那样,水诚月才可以把那个人困在身边,小心翼翼地保护那个人。

    “也是呢。”似乎想太多了,缋泱觉得有点累,“唉,既然主子还在休息,那么我也去小睡一会儿好了。杰,你要不要也去睡睡?”

    啖杰想了想,觉得水诚月大概也要睡到明日才醒来,晚上也通常不用膳了,反正自己也奔波了半天,休息一下也是好的,便点下了头。而且即使自己和缋泱都去休息了,还有炎加在,一般来说炎加都会在孤芳居中巡逻着的,水诚月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炎加。

    看到啖杰点头,缋泱便高兴地拉着啖杰回房了。

    晚上两人也是没有用晚膳便上床去了,但却不是马上睡着,而是聊了很久。多年来的习惯,两人的关系似乎好得有点异常,可是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孤芳居。

    夜色正浓,而炎加依然在孤芳居中巡逻着。他还没有用膳,炎加不太习惯一个人用膳,所以往往这个人的时候也可以一整天下来不吃一点东西的。

    “炎加。”一把熟悉的声音传来了,是还穿着一身青色官服的梵殷。

    “啊,是殷啊。下朝了?今天似乎很晚,工作很多吗?”炎加停下了巡逻的脚步。

    本来身为太师的梵殷工作也不过是教育水诚月罢了,可是现在由于水诚月已经成了年,已经不需要再接受太学府的教学,所以梵殷便担任一些宫中的文职工作或是到太学府中帮忙教其他公主王子,免得被人说他白那俸禄。虽然迈塔皇朝只有三个储君,但是非储君的公主王子们实在很多。储君通常都是从众多的公主王子中挑选出来的,只有很纯正迈塔皇室血统以及有一定才能的王子才会被选为储君,并非储君的王子是没有登基的权利的。

    “还好。今天万国寺的人来过了,敬王爷又来要求月上朝。真不明白他,如果跟我说有用的话,月早就上朝了。他还不如派人到王府来比较直接。”梵殷似乎相当不满地抱怨着那个死板的敬王,大储君迈塔•誉。

    其实明知道迈塔•誉是绝对不会派人到玄王府来找水诚月的,但梵殷还是会抱着这样的希望。毕竟自己老是被万国寺的人烦着也很痛苦,到不如让万国寺的人自己到玄王府的人来吃吃闭门羹,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嘿,这个不太可能吧?殷你想让我的工作增多么?”炎加开玩笑地说道。

    梵殷也露出了笑容,让他清秀的脸上出现和适合本来年龄的活力,而不是像太学府的其他夫子那样死板无趣。梵殷本来就有很好的脸蛋,只是平时因为工作的关系,老是崩着脸罢了。

    看到了梵殷的笑容,炎加也颇开心的。知道梵殷本来并不喜欢太学府的那些老家伙,偏偏却又要在那里工作,心情常常都很郁闷。所以有机会的时候,炎加都会想写什么来哄哄梵殷,让他恢复一点生气来。

    “唉,炎加你肯定又还没有用膳吧?真是的,老是要我提才知道饿。走,我们去外面看看吃什么东西吧。”毫不经意地转下个工作的话题,梵殷拉起了炎加的手便往外走去了。

    而炎加也非常放心地跟梵殷到外面去,反正玄王府本来就是有很好的机关设备,巡逻不过是炎加的多此一举罢。玄王府中的机关天下有名,绝不下于江湖中以机关出名的冰水山庄和同样机关出名的?国的长乐山商行。

    ……

    倾玉阁。

    倾玉阁与名字不太相符,这里大概是玄王府唯一朴素的地方吧。这里是玄王府的茶室,就在孤芳居的旁边,地方不大,装潢朴素,和整个玄王府比之显得相当的格格不入。但是水诚月却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他喜欢品茶。

    阁中的摆设也十分朴素,一张矮茶几,几张被坐得光滑的木凳子,一个摆茶具与茶叶的古藤木柜子。墙上有一幅写着“香远益清”的字轴,那纸已经有点泛黄了,裱在下面的锦亦是旧得有点要掉色的样子,而字体是带着点苍劲的柳体,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但却给人非常风雅的感觉。

    此刻水诚月正坐在其中品着越国飘洱庄的顶级毛尖,而炎加则坐在了一旁,也喝着茶。

    这茶,自然不会是炎加沏的,那便自然是水诚月沏的了。其他什么的水诚月或许都做得不好,但他却沏得一手好茶。大概是因为那个人喜欢喝茶的缘故吧,水诚月常常自己沏茶。

    茶的味道并不浓厚,而是那种非常清淡,入口苦涩中带着甘香的味道。炎加自认是个粗人,不大懂茶道这类文士的嗜好,可却也喝出了水诚月不凡的手艺。水的温度与沏茶的时间都拿捏得相当准确,加上沏茶人对茶的那种特别的心情,茶似乎也特别有味道。

    在喝茶的时候,是水诚月少有会不说话的时候。可以在水诚月身上感到如此安静似乎是非常少有的。

    水诚月虽然喜欢茶,也喜欢这个茶室,但他却不常来。那被坐得光滑的凳子在放到这个茶室来之前便是已经被坐得光滑了的。茶几和古藤木柜子看上去也像是用了很久的东西,但也和那些凳子一样,是在被放到这里之前便是那样古老的了。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非常古老,连窗子也和王府内的其他窗子不一样,并不是镶嵌彩琉璃而是包上薄薄的油纸的纸窗。门则是浅黄色的拉纸门,地板在走的时候会发出“吱吱”的声音。

    来过这茶室的人都会诧异这里与整个王府的格格不入,但来过这里的人并不多,来来去去大概都只有梵殷、炎加、啖杰和缋泱四人。当然,水诚月是不计算在内的。

    虽然迈塔皇朝国境内都还尚未有春,天气也是相当寒冷,但这倾玉阁中却分外温暖。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本来迈塔皇朝之内就有很多温泉,而这倾玉阁可怕便是建在了温泉之上才如此温暖吧。

    水诚月已经坐在了倾玉阁中有一个时辰之久了,茶沏了不下十壶,茶叶也换了一轮,但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而炎加却也有耐心坐在旁边陪着,也不曾有说过一句话。两人一直都是静静地坐着,喝着茶。

    “喀、喀”门外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水诚月并没有应,炎加也没有动静,但纸门已经被拉开了。进来的人正是今天提早了下朝的梵太师梵殷。

    “太学府的老头子放你回来了,小殷殷?”看到了梵殷,水诚月放下了茶杯道。

    梵殷点了点头,然后说:“对了,月你什么时候才开始行动?什么时候才去提亲?”

    “快了,王府的改建也快好了。等完了工就可以去提亲了。”水诚月说得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把七大名姬都把到手的样子。

    梵殷也没有说他什么,只再说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律音楼的商芜音派了人过来,说要约你到律音楼一聚。”

    律音楼便是天下闻名的乐器制造商,里面做的乐器同时都可以作为兵器来使用,在江湖上颇负盛名,而总部则就设立在洛城。商芜音就是律音楼的老板,此人虽为女子,但却是一带巾帼,与水诚月向来交情也还好,不过通常会约水诚月到律音楼去都不是她自己的意思,而是另有其人。

    一听到梵殷的话,水诚月想也不想便是说:“那便备车吧。”

    水诚月一声交代下,马车便被迅速的准备好了。

    由缋泱和啖杰在前头驾车,水诚月、梵殷和炎加都上了车。以往到律音楼的时候,梵殷常常是不跟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也跟上了水诚月。

    马车飞速地奔过繁华的街道,以飞快的速度向律音楼。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缋泱、啖杰,出了什么事?”梵殷拉开了马车的帘子,伸出头问道。

    缋泱指了指马车前,梵殷顺着方向看去,呆了呆。竟有个人倒在了地上,从那身形来看应该还是个孩子。看那个孩子的衣装也算不错,大概是哪个大户人家走丢的孩子吧。

    这个时候,水诚月也伸出了头来。

    “呐,啖杰,把那个孩子扶起来看看情况吧。”并不想拖延太多的时间,水诚月想着快点解决这个碍路的少年解决好后就马上赶往律音楼去。

    啖杰马上走下了车,把那少年扶了起来。当众人看见了少年的脸的时候都不禁哑然,那个少年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罢,那副脸孔却和那个人十年前的样子像极了。

    “把那孩子扶上车来吧。缋泱,你先把车拉到路一边去,别碍到别人了。啖杰你去找个医师来。”水诚月很快便把目光从少年的身上收了回来,接而对啖杰和缋泱吩咐道。

    得了水诚月的吩咐,啖杰马上把那少年扶上了马车,让他躺好后便马上去了找医师。水诚月和梵殷回到了车中,炎加顺手把车的帘子拉上,免得外面的寒风吹进车子里去。

    看那少年的衣着虽是华丽,但却十分单薄,没准是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子弟,看他脸色苍白,嘴唇微微有点发紫,也许是已寒气入体了。水诚月伸出了手去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冷的,幸好没有发烧。

    水诚月卸下自己身上的青色锦布长袍子,覆在了少年的身上。

    “月,律音楼那边也许会迟到的,这个少年交给缋泱和啖杰就好了吧。”梵殷看着正在细心的照顾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的月某人,皱起了眉。

    “没关系的。不过是闲谈罢,迟了就迟了罢。”月某人倒是满不在乎的,还堆起了笑容看向梵殷。

    梵殷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虽然明白水诚月是在意那个少年的脸,但他却认为还是别把那少年留着比较好,他有不好的预感。

    “王爷,暖手炉。”炎加从车后的箱子里找出了一个金色的小暖手炉,点上了点火后便递给了水诚月。

    水诚月接过了暖手炉,但目光却留在了那个少年的身上。

    少年的脸上有点脏了,大概是因为方才倒在了地上的缘故吧。月某人非常体贴地拿出自己的丝质手绢,轻轻地为少年把脸擦干净。然后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来。

    似乎是因为身体暖和了些,少年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渐渐睁开了眼睛。少年的眸子是极为深邃的黑色,水诚月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失望,但却马上转为的安心的表情。

    是自己太天真了呢,既然还会这样想着那个人。毕竟,在世界上,那个人也只有一个啊。

    少年睁开了已经,可是却没有说话。黑黑的眸子把车内都打量了一遍,然后目光落在了水诚月的身上,却是依然没有说话。

    “呐,小家伙,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水诚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那个少年摇了摇头,却是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来。

    莫不会是这孩子不会说话吧?

    “嘿,小家伙,你怎么不说话?呃,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不?对了,我叫水诚月,你可以叫我月哦。”对着少年,水诚月似乎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连筱昱。”少年终于都开口说话了,却只道出了三个字,声音有点小孩子特有的音调。

    对于那少年的冷漠,水诚月并不介怀。

    连冷漠的样子也很像啊……

    “莲小玉?是莲花的莲,大小的小,美玉的玉吗?”是正常人只要用膝盖想也知道一个男孩才不会取个这样一个娘儿的名字,这很明显是月某人为了让那少年再说话而故意扭曲对方的意思的。

    谁知道少年却没有说话,只是抓起了水诚月的手,在他的手上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地在上面划着。

    少年的手白皙而柔软,连一点茧都没有,指甲也修剪得非常整齐,果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

    连筱昱?

    奇怪了,根据水诚月的记忆中,并没有哪个权贵是姓“连”的啊。难道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抑或是,这个少年并不是叫“连筱昱”而是用了假名?这种细皮嫩肉,也只有富家少爷和在青楼中的小倌才有的。但着少年虽然是脸容颇为清秀,但要与真正的小倌相比可还是差了好一段距离。于是,这个自称“连筱昱”的少年是一个小倌的可能性马上被排除了。

    但既然还不清楚,水诚月也并不急着要去弄清楚。

    “啊,原来你的名字是连筱昱啊。那么,我叫你小昱好不好?”月某人笑嘻嘻地对少年说着,无视了在一旁皱着眉的梵太师。

    少年没有作声,只是直直地看着水诚月。

    而水诚月就当他是默认了,便在那里“小昱、小昱”地叫着。少年不再看着他,而是一卷身上的青色袍子,侧过身睡去了。

    很快地,啖杰便把医师找来了。医师察看了一下,说并没有大碍,只是寒气入了体,要好好调理身体一段日子。医师写下了方子,水诚月便马上让啖杰去抓药,又让啖杰抓完药后就直接回王府去。

    啖杰离开后,水诚月便决定了要让连筱昱也随他到律音楼去。

    看到水诚月那欢喜的神色,梵殷便知道自己在反对也不过是徒然,也就顺了水诚月,只是一路上都不再说话,像是在生闷气。任炎加哄了和久,梵殷却依然崩紧着脸来,水诚月也只好当是看不见了。

    与其他商贾不同,律音楼并不是在洛城的贸易中心地带央集之内,而是在聚集了洛城所有权贵的住处的西郊。

    洛城的布局是非常整齐的棋盘式排布,有东宫、西郊、南市、北墓及央集五大区域。东宫自然就是皇宫以及王族的住处,朝廷的各个行政机关也是设立在此,而西郊则是各国刺使的驿宫与洛城中权贵的住处。南市就是洛城的下阶势力所在,而北墓则是洛城的墓地与祭坛寺庙的集中地,万国寺也在其中。而央集就是洛城的平民区与贸易中心,大部分的商贾都集中在这里。

    到了律音楼前,水诚月把连筱昱叫醒了。

    “小昱,快起来,要下车了。”拍了拍连筱昱白白的小脸,水诚月轻轻地叫了声。

    连筱昱内哄弄着醒了,又是没有说什么,但却乖乖地跟着水诚月下了车。

    一下车,便见律音楼前站了一袭黑色的身影,那人上带着独有的邪笑,长长的黑发被随便地用布条绑在了脑后。此人正是迈塔三储君迈塔•洛希的近身侍卫,昔年名动江湖,中原人恨之入骨的邪仙沈尉。

    一见沈尉,梵殷与炎加同时变了脸色。

    没等周遭的其他人搞清楚什么事情,沈尉便已迈起了步子走向了炎加。炎加身材本是英伟,但那沈尉却还比他高上一节,并不是粗大型的人物,沈尉虽高,却双肩并不太宽,身材比例是恰倒好处。一手轻巧,像是长久以来的习惯,用两只手指抬起了炎加的下巴。

    “小炎今天气色不错啊。有没有想念我?”一嘴轻佻的话语从薄唇中散出,使的炎加一阵脸红。

    如此光明正大地调戏男人,在洛城内除了那出了名只要美人男女不拘的迈塔•洛希外,恐怕也只有沈尉了。对于这两个人,也不知道该用狼狈为奸还是人以群分来形容才好。

    趁着炎加被调戏之间,水诚月已带着连筱昱走进了律音楼中。梵殷没有跟进楼中,自然也是加入了炎加与沈尉的“厮混”中了。

    水诚月一进入楼中,便见一个女子迎了上来。

    此人并非律音楼的大主子商芜音,而是二主子陶婧?。律音楼中除了有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商芜音外,还有这个美胜画人的陶婧?。

    “王爷今日迟了?请到阁中吧,那位小姐已经在等候了。”陶婧?对着水诚月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对一个王族一个储君的语气,这大概就是江湖人吧。

    水诚月微微一笑,只道一声“谢谢”便从陶婧?身边走过,直向那阁楼走去了。连筱昱自然马上跟紧。

    陶婧?的目光瞟过了跟在水诚月身后的连筱昱,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惊讶。

    那张脸,怎么和那位大人如此如此相似?

    在洛城中,没有多少人是不知道那个人的样子的。那么重要的一个人物,怎么可能会不认得。

    但陶婧?很快地收起了自己失礼的目光。

    水诚月带着连筱昱走上了阁楼,拉开纸门,阁中已有一个黑衣女子在其中了,但却不是律音楼的大主子商芜音。

    “你迟了。”那女子冷然地说道,然后目光落在水诚月身后的连筱昱,脸上露出了有点惊讶的淡笑。

    “是你太准时而已,滕。”水诚月无关紧要地笑了笑,他注意到了女子的目光和淡笑。

    这个女子,叫滕水心,与水诚月的关系只可说是萍水之交。但却经常借商无音的名义与水诚月相约,往往两人是秉酒而谈,说不上深交知己,但却非常了解对方。因为,他们都同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