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他已经死了。。。我在他前面,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车翻下山崖去了。。。他应该知道无法控制了在最后关头拼死推下了她,自己,连人带车摔下去了。。。”说完这句,阿峰默默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个结局倒让陈丽华大吃一惊,忙问,“那杨红霞知道吗?”
阿峰摇摇头,“她摔出车门碰到了头---脑震荡,在医院昏迷了很多天。。。”
青青在一边说,“姐夫让我们不要说,我们都看的出来,她们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个结果,我们担心她。。。”
“她已经出狱了,钱是你去交的吧?”陈丽华问。
“钱对我来说已经没多大意义了。。。能让她早点出来我心里也好过些。。。”阿峰颓废的说。
“你是说红霞姐出狱了吗?”青青问。
“嗯,是的,上个月吧。”
“她一个人会去哪里呢?妈妈也没有了。。。”青青哽咽起来。
这时候大厅的广播响起来了,“到南宁的乘客请从4号入口上车了。”声音嘈杂刺耳。
“我们要走了,陈小姐,”青青背起背囊,对我说,回头叫,“姐夫,走吧。”
阿峰缓缓的站起来,说,“陈小姐,如果杨红霞跟你联络的话,请务必告诉她,我们在找她。”又对青青说,“阿妹,你写个电话和地址给陈小姐吧。”
“嗯,好。”青青赶忙从背囊拿出一个小电话本,撕了一页写起来,“陈小姐,给你,麻烦你了。”
“不客气,我想她一定会回去那坡等邱良伟的,这样吧,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她的消息,也请你们告诉我一声。”陈丽华接过青青的纸片,递上自己的名片。
“好,知道了,谢谢你,陈小姐,我会给你写信的。”
“好,再见,问候妞妞和外婆好。”陈丽华跟着他们走到入口处,看着他们进去,挥挥手也转身往大厅外走去。
一个月后。
陈丽华收到两封寄自那坡的信。她看看笔迹,选了字迹秀美的那封打开看:
陈小姐:见信好!
我看过报纸上最新一期的《阿华讲故事》了,谢谢你写了我们的故事---还用了这么美的副标题。在里面的时候一直都有看你的文章,说实话,这次的文风跟你以往的略有不同---字里行间没有那么多言辞犀利的批评和教育了,多了感性,甚至多了伤感。。。
五年多无数个单调重复的日子里,我曾经千百次回放那个下雨的早晨,不是没有怀疑过---杳无音信对于他或者说对于我们之间本身就是疑问!----他是决不可能就这样抛下我再也不回来了。。。如果他还在人世,无论如何都会让我知道他的消息的,除非。。。这一怀疑曾让我痛不欲生---五年里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都被这个怀疑折磨着。。。虽然阿峰跟我说十五万是他托人带过来的,但是我的感觉不会欺骗我---无数次在梦里的相遇,我都看不见他的脸,只有背影,远去的背影。。。我出狱后凭记忆去了出事的那个路段,仔细地看过周围的情形---如果按阿峰说的只是简单的倾斜打滑,他不会推我出去的,我记得很清楚:他打开了我的安全带,再用力把我推出车门。。。他最后的表情是绝然,甚至还对我笑了。。。
我记得雷马克在《里斯本之夜》里说过:只要像笑眯眯之流的野蛮人仍然活着,那么自杀将是一种犯罪行为。。。
对于我们而言,其实就是一个整体还在活着---只要我还在,空气中就有他的气息---无处不在。。。
你一定看过《廊桥遗梦》吧。我和罗伯特一样:“我有感激之情,因为我至少找到了你。我们本来也可能像一闪而过的两粒宇宙尘埃一样失之交臂。”
“四天和四兆光年没有什么区别。我努力记住这一点。”---我也努力记住这一点,相比罗伯特和弗朗西丝卡,我们拥有的比四天多了很多了。
我现在回到了那坡,在这儿唯一的小学里谋了一份代课的差事。---我也愿意相信有一天,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跟我走吧,虽然我的容貌不是邱良伟,但我的心是。。。”
我希望把我们剩下的生命献给这儿的孩子们,等它化做灰烬的那一天就可以一起长眠在山崖里了。。。不会永不相聚的。总一天的是不是?只是不同的时空,或者说宇宙吧---也许它存在,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时间只是用来等待的,等待能重聚的一刻,不管在哪里也不管是以什么形式。。。
谢谢你的关心!
祝万事如意!
杨红霞于99.06.29
另一封是青青写的:
陈小姐:你好!
首先感谢你对我们的关照。
红霞姐已经回到那坡了,在我们这儿的小学代课。我想她一定是为了等伟哥哥吧。她看上去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这儿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尤其是妞妞整天和她带过来的那个叫小龙女的女孩玩在一起,小龙女管红霞姐叫“姨”,据说是从河南带回来的一个孤儿---他们以前的朋友的孩子。
我也要做妈妈了,我和峰哥哥结婚了---这是我从小的梦想。为我祝福吧。
欢迎你再来那坡做客。
青青
陈丽华慢慢地收好信。
炎热的夏天来了。她望向窗外,想起一些诗句来:
多少年过去
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
有的人已谢世
而我站在远方
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
我最怀念的不是那些终将消逝的东西
而是鸟鸣时
那种宁静
----全文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