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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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士在我们“家”楼下停住了。

    “不用找了。”邱良伟从旅行袋里抽出一张一百块,递给前排的司机。然后拉着我往楼上跑。

    他匆忙洗了把脸,换上衣裤,又拿了个袋子胡乱装了些衣服毛巾一类的,对呆站在一边的我柔声说,“快看看还有什么要装的,宝贝,吓着了是吗?我们这就离开这儿----”他说着上前拥住我,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却又马上龇牙咧嘴的松开了手。。。我低头看,才惊觉他的双手竟然全是刀痕,有两条在大拇指和手掌上,深深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我惊呼一声,忙去找纱布和止血药---自从我有次边切菜边听歌弄伤手后,“家”里一直备着这些的。。。我先用碘酒给他消毒,再用棉签涂上云南白药,最后包上纱布----心里一阵紧一阵的痛,大颗的泪滴在了他的手上,忍住啜泣,我小声问他,“是刚才弄的吗?你是从哪里弄到那把刀的?”

    “他喜欢吃水果,在窗前椅子边上的圆桌上总会摆上一把水果刀,我第一眼已经看见了---我们,是命不该绝!”他轻轻地拭去我的泪,“别难过了,这点小伤无大碍的,快去捡些吃的用的带上,马上走!晚了就来不及了。”他语气焦急地说。

    “可是,阿伟,我们不用逃走的---我们是正当防卫啊,对不对?我们去自首---肯定不会判多久的,”他打断我的话,“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对于无权无势的人,什么时候有过公平公正的司法---两年前,麦生他们的人在北街收保护费,打死了档主,没过一个月杀人的就被放出来了---我和他一起去接那人回来的,你是没看见那个叫嚣!我凭什么要他们来审判我?!”

    我顿时无语,但还是后怕----往哪逃啊?难道从此以后隐姓埋名再也不走到太阳下了吗?还是,先逃一阵子,最后被抓捕回来---那又何必呢?于是我又说,“阿伟,你想过没有,我们往哪逃啊?逃一辈子吗?接受这个结局吧,我陪你一起去自首,多少年都没关系的,等出来了,我们就算是新生了,对不对?”

    “不行,我不能去!别说其他的,光是录像带我就过不了自己这关,还有,你不记得去年偷物料的曹飞,案例回放时回厂里的惨样子?!----我杀了麦生,断了黑龙帮的财源!你以为他们会让我有好日子过吗?对他们来说,弄死我们比捏死两只蚂蚁还容易。。。”他站起来,坚决的说,“快点,等他们发现,我们就走不了了!”

    我只好赶紧收拾了些必须品,恋恋不舍地最后望一眼这间带给我太多甜蜜、数不清的快乐如今却凌乱不堪的屋子,带上门离开了。。。

    外面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雨。密密地,斜斜地交织着。。。我们坐进凌志车,飞一般的往高速公路上驶去。

    雨在路灯的周围闪烁成一圈圈的淡淡的光晕,让这夜显得更昏黄寂寥了。夜晚的街道还和平时一样静谧深远,偶而响起一两声附近人家的狗吠声,这个时候的人们都在香甜的酣梦中,有谁会关心你在逃亡的路上啊。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盯着车灯照射的路面---再看看邱良伟前方的仪表盘:指针指向了180那一格。---超速了啊!我极度困倦又极度恐惧和不安。。。麦生死时的模样一直在我眼前晃啊晃啊

    。。。

    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无比沉重的眼皮,看一眼,依然是在路上疾驰,再看看邱良伟,他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神色还算和平时无异。

    我挪了挪坐的有些发麻的手脚,轻声问他:“阿伟,我们这是往哪里去啊?”

    “嗯,广西,我去年招工的时候来过这里,熟路。。。再过一会就到北海了,我们在那休息一天,晚上往南宁开,再在南宁歇息一天就去德天,到了那,想办法找人弄证件从越南出去。。。”他似是已想好了一切,我,除了伴随着他,一路亡命天涯,还有别的选择吗?----如若让我离开他,别说是这种时候,即使是放在出事前,分离---都宁可死啊。

    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柔声说,“别担心,老天会眷顾我们的。。。只要顺利出去了,过个十年八年的等风头过了就没事了-----整个珠三角每天不知上演多少这类案件,谁管得过来!”

    我点头,心里却在想,“这是一条不归路啊。”我知道路的起点---它们连接着天与地。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我摇摇头,拼命想摔掉不祥感,但,只要还能相守,纵是万般困苦我也认了。

    广漠的黑夜展开在奔驰着的车窗前,它好像没有穷尽的伸展着延向天边,它更似一张巨大的弓笼罩着我们年轻的生命。。。我禁不住望向他的脸---就是这张脸啊我生命中一次又一次只为他旅行着的脸;现在给夜空和疏落的灯光隐蔽起来的脸;是在云层后面闪耀着光芒的那双眼睛啊;是在天边发着无声絮语的嘴,是在风中任何一处都能感受到的臂弯,还有微笑,能让风景和我的心一起沉下去的微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