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请来了,却是一个生脸,彩云问下人,原先那个刘太医呢?
下人道,刘太医去大帅府瞧病去了,这位先生也是那家医馆的,原先曾在宫里待过,医术高明的很。
彩云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怎么知道,真是多嘴!
这时那位大夫说,鄙姓张,太太可先让我瞧瞧老先生的病状,如果医术不精,不用太太说,我自行告退。
人都请来了,自然要让他看看病,这一会儿再找不到医生,如若他满嘴跑马的瞎说,再赶他走也不迟。于是彩云便让这位张大夫到床前去瞧梁老爷子的病。
张大夫先把了把老爷子的脉,又拿手翻开眼皮看了看,起身对彩云道,老先生的身体应该是气火攻心,一口痰没下来,堵了心窍,待我打通他肺经之要穴,老爷子自然清醒。
彩云一听心里虽然有些不信,但是,目前也只能试一下了。便问,怎么打通?
张大夫又说,先把老爷子扶着坐起来,我自有办法。
彩云当下便令几个下人过来把老爷子扶着坐在床上,只见那张大夫手拿三根干针,命下人除去老爷子上衣,露出后背,用手按着尺量了一下,另一手拣那肺俞的穴位刺了进去。三针刺完,张大夫又在老爷子后面偏心处伸掌一拍。只听啊的一声,老爷子竟睁开了眼,吐出一口浓痰来,说了声,气杀我也!
彩云这下算是相信了这位张大夫的医术,当下便说,多谢张先生。
张大夫摆摆手说,医者父母心,不必言谢。只是老先生现在人虽醒来,身体毕竟虚弱,我再开几味中药令其调理一下,你让下人取来煎了让老先生服用,每日两剂,三日必好。说完让彩云取出笔墨,龙飞凤舞,写了一个药方递与彩云。
彩云正欲收起药方,张大夫说,太太,望你尽快取药,请老先生服用。彩云听了此言,便把药方交与先前请医生的下人,吩咐道,速去中草堂买药。
结算了医费,送走了张大夫之后。彩云看公公已经醒来,气色似乎也比往日好了些,当下心里欢喜。
过了刻钟工夫,下人把药买来,彩云亲自煎了送至公公床前。老爷子一看,儿媳如此孝顺,床前床后的侍候,不禁老泪纵横。
彩云还以为他还在生梁少成的气,便说,爹,你放心吧,少成算完账就会回来。
老爷子说,我哪里是担心他!我是心疼你啊,儿媳,自你嫁到我们梁家,苦没少吃,福没多享,如此床前尽孝的不是儿子却仍是儿媳你!唉,不知我老头子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有你这么孝顺之儿媳。
彩云说,别快这么说了,爹,少成也是为了家才这么忙,做儿媳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快趁热了喝了汤药,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去全聚德吃烤鸭。
老爷子面露喜色,说,好好,我病好了,一定去,就咱爷俩,呵呵。
笑了一会,接过碗吹了吹那上面的药未,一饮而尽。
彩云接过药碗说,爹,你躺下睡一会吧。
老爷子说,彩云儿媳,以后少成若是再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定不饶他。
彩云笑道,爹,你想哪儿去啦,少成哪里欺负我呀。
老爷子说,我知道彩云你是个实在人,总是护着他,彩云,你现在派人去把他找来,我要让他看看,什么才是好女人!说完不由的又是一阵咳嗽。
彩云忙说,爹,快别说了,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了,你快躺下休息吧!
老爷子这才睡下,彩云看看婆婆却已经不在屋内,便自己把公公房里的零散物品收拾一下。
正收拾着,忽听的老爷子啊了一声。彩云被吓一跳,忙跑过去,问,爹,你怎么啦?
只见老爷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两大口血来,头直是摇晃却说不出话来,浑身抖得厉害。彩云怕的很,忙叫下人把老太太叫来。老太太此时正在后园斗猫,闻言急忙跑进来,看到此景更是手足无措。这时一个下人说,要不,再去请大夫吧,看老爷痛苦的很!
彩云这才清醒过来,忙派下人去请大夫。嘴里不由地说,少成如今怎么还不回来!正在此时,出去寻梁少成的下人也回来了,却是只身一人。彩云便问,少爷怎么没来?下人道,少爷原先待的地方都去了,没有寻到。彩云问,东四牌楼去了吗?先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宅子。下人道,去了,只一个女人在家,说几日未见梁少爷了。彩云一想也是,梁少成已经几天没出去了。听了此话,只好急得在那儿跺脚。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大夫请到,正是刘太医。
彩云迎上去说,先生快请看看,我公公这是怎么了?
刘太医走跟前把了一下脉,又看了看床前地下的血,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彩云便把请刘太医未至,下人便请来了一位张大夫,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刘太医很是疑惑,我去大帅府瞧病了?谁说的!没有的事啊,我当时是出去了一会儿,有个不相识的人非得拉我去茶楼,说有东西让我看,说了半天话,也没看他拿出什么东西,我见此人实在无聊,便起身离了茶楼回医馆。再说了,我们医馆也没有姓张的大夫。
彩云听了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便令人把请张大夫的下人唤来。谁知这下人却不知去向。寻遍梁府皆寻不到。
这时刘太医又查看了一下那些中草药,不由地气愤道,这哪里是治病!这是害人!
彩云忙问先生看出什么了,怎么了?
刘太医说,这几味中药皆是大火之料,休说像你公公这等年老体虚肺弱之人了,就是常人吃了,也必定内火攻心,血脉逆流!
彩云脸色苍白,忙问,那么,现在公公的病情依先生看怎么样?
刘太医摇摇头,退出来,悄声对彩云说,就算扁鹊在世,怕也无能为力了。你还是准备后事吧,请节哀。
彩云闻听此言,犹如五雷轰顶,头昏眼花,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倒,忙扶了檐柱,低声问,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刘太医道,多则一天两日,少则二三时辰,老爷子即驾鹤西游矣!
彩云傻呆了一会,脑子一片空白,待清醒过来,却见刘太医早已离开。
房间里,梁母正在老爷子床前放声大哭,下人俱头手低垂,沉默不语。彩云道,各位先到外房待命吧!
彩云来到公公床前,看他面如白纸,气如老牛,却是进的少出的多,心想,看来真是凶多吉少。现在少成又不在家,这,这该如何是好!
傍晚时分,梁老爷子撒人西去,梁少成此时也正进宅门,听得院内哭声震天,心下惊惑,忙顺着哭声循去,却见一个下人正拿了黄纸准备往墙上贴,喝问,你这是干什么?
下人道,老太爷仙去了!说完眼中含泪。
梁少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又被针扎了似的,酒立时醒了。忙冲进屋内,见彩云和母亲正守在床前,欲给其穿寿衣。
梁少成放声大哭,哭声振聋发聩,一边哭一边亲自给老爷子净面。想他也是读书之人,在外虽也风光无限,但也懂这守孝至亲伦理。不想老父临走竟未能见上一面,越想心里越难受,泪水越发的流个不止。
待一切停当。梁少成从悲痛中清醒了些,便问,早上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现在却?
彩云哽咽着把这一天来发生的事又述说一遍。梁母是一个老而无能且糊涂之人,听了彩云的话,便说了一句,你为何要自作主张请那什么张大夫?
彩云听了此话,只觉得鼻子发酸,两眼的泪水滚滚而下,心想,我还不是为了公公的病情,想你作妻子的,几时留在床前过?想虽想,话却不敢说,只在那儿哭。
梁少成被母亲这一句话,给恼了性情,又因近日对她一直怀恨在心,便骂了一句,你这个贱货,哪个要你自作主张?
一句话,把彩云骂了个浑身哆嗦,气得发抖,反问道,我自作主张,你呢,你干什么去了?派人寻你半天不到,公公病了这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为何还要总往外跑?
梁少成说,我是去算账了。
彩云道去算账,哼,你去找那个小妖精了吧?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
原先梁少成因老爷子活着,心里还有个怕的人,对彩云并不敢太造次了,怕老爷子骂,现在老爷子已经仙去了,而且按母亲的话来分析,老爷子的死是彩云自作主张造成的后果。当下便怒从心头起,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这一耳光打得特别重,彩云脸上立时现出几条红指印子。
彩云一下子被打蒙了,愣在那里。用手捂着脸,傻了似的看着梁少成,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梁少成咬着牙说,你这个贱人!害死了父亲,你还想生什么事?还想把我害死不成?
彩云发了呆,忽然大笑起来,站起身来便往外跑。
这时一个下人急忙说,少爷,少奶奶她?
梁少成说,不要去管她,贱人,死了更好!
说完,便起身让身边的下人把把外头烧纸的忙事的都叫过来说,我家门不幸,老父病故,我年轻不太懂事,你们中间有懂这些的,还烦请讲给我听。
下人里面也有年长的,也有办过丧事经验的,便细说给梁少成这方面的规距,老爷子既然已驾鹤西去,不能总放在厢房,得搭建布置灵堂,把老爷子入殓。灵棚搭好后,下步就要开始派人去各至亲好友处送信,家里这边还要准备孝衣。所幸棺木是现成的,老爷子前几年便预下了一个上好的红木棺材。
梁少成眼看着这些下人忙活,自己什么也不懂,只是跪在灵堂一侧低声哭泣。想自己命运多舛,近日又这么多事缠身,怎能一个难字了得!打小老父便对自己寄存厚爱,一心指望自己为梁家争气,光耀门庭。可谁知今天老父与世长辞自己却毫无出息,又怎能让他老人家瞑目!想到此,泪水便如那河水泛滥,长流不止。
正哭着,却见一个下人急促促跑过来,嘴里叫着,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梁少成烦他在灵堂之上大呼小叫,便怒道,何事不好!
那下人道,回少爷,少奶奶投井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