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娘坐在那里,点点头。唐伯虎就拉她从亭子上下来,顺着桃树林走。一边走,一边讲自己是如何买来桃花庵的。又指指点点,说自己这条路是怎么设计的,那个屋子是怎么想的。沈九娘就跟着他听,一边听一边点头。两个人在园子里,走得腰酸腿疼,不觉得夜色也深了。沈九娘说:“今天确是乏了,想回去睡。园子留着慢慢看,我们往回走吧。”
唐伯虎说好,就跟着沈九娘折回来。唐伯虎说:“小沈姐姐,我看你今天吃的,又是不多,以后要多吃才好。”
沈九娘笑道:“这么多年了,已经饿惯了,突然说要多吃,还不适应。慢慢来么。我怕我以后又胖又丑了,你便不喜欢我了。”
唐伯虎道:“哪能不喜欢你,你是小沈姐姐,永远都是小沈姐姐。”
说着话,就到了蛱蝶斋前。唐伯虎站住,拿不准是不是该进去。沈九娘看他犹豫,问:“你不陪我进来说说话么?”
唐伯虎说好,就跟着沈九娘进了屋,坐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沈九娘拿了凳子,在他身边坐下,说:“阿桂和唐庆去睡了,我一个人睡,园子这么大,多少害怕。你今天就陪我好不好?”
唐伯虎说:“这个……小沈姐姐,我很在意你,所以是想过两天办了大礼,再和你一起。我是怕……唐突你。”
沈九娘点点头,说:“这我知道。只是你过两天就要去江西,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急着生个孩子么?若是能留下个孩子再走,我也就有事情做,不会想你想得那么苦。”
九娘的意思,就是要唐伯虎抓紧走前的时间,赶紧耕耘种地。她这么一说,唐伯虎也觉得有道理,沉吟起来。沈九娘看他动心,就说:“你我其实早就该是夫妻了,对不对?我觉得不必再拘礼了。唐庆和阿桂都那样了,咱们还拘谨着做什么?”说着就拉唐伯虎到床上,帮他脱了鞋,宽了衣,让他躺下。接着自己也躺到他身边,蜷缩在唐伯虎怀里。
唐伯虎一颗心“怦怦”乱跳。按理说也是久经阵仗的人了,可wWw.见着九娘主动,竟然还是发慌。只是搂着九娘,动也不敢动。九娘见他木呆呆的,就问:“这样躺着,就能生孩子么?”
这句话,把唐伯虎给勾得神魂颠倒,竟然想起小徐姐姐说他“也过于斯文了”。于是不在按捺,翻身抱着九娘就亲起来。接着三下两下,就把九娘的衣服扯了。沈九娘虽然是初次经历男女之事,但教坊里培养瘦马,图也看过,动作也教过,便想着以前学的,努力去迎合唐伯虎。这么一来,唐伯虎就更加振奋,趴在九娘身上,一手垫在她腰下,一手搂着她脖子,往来纵横。九娘开始还觉得疼,咬牙忍着,后来渐渐哼出声来。又被唐伯虎翻了身,慢慢觉出爽快来,竟然流出了眼泪。
唐伯虎看她哭了,以为她疼,便问:“怎么哭了呢?”
沈九娘道:“这个却不知道,就是忍不住想哭。”
唐伯虎轻声说:“要不要停一停。”
九娘连忙摇头道:“不要停,停了又怎么能生呢?”
颠来倒去的,最后唐伯虎把九娘放到自己身上。她又轻又瘦,趴在唐伯虎胸口,就像一个小孩。头发垂在唐伯虎脖颈上,嘴唇贴在他胸口,眼中还是有泪,湿了唐伯虎胸前一大片。唐伯虎环抱着她,说:“这样多好啊?真舍不得把你放下来。”
沈九娘呜咽着道:“我也舍不得。一想到你要走,心里就像刀割一样。我最怕的,是一觉醒来,你已经不见了。”
唐伯虎道:“我不走。就是走了,也会回来,很快就回来。”
WWW.soudu.org沈九娘点点头。
唐伯虎帮她擦去眼泪,说:“我教你说句话好不好?”
沈九娘又点点头。
唐伯虎说:“我说,你要跟我学――姐姐这一辈子都是你的。”
沈九娘说:“姐姐这一辈子都是你的。”
唐伯虎扶沈九娘坐起来,按住她的腰,轻轻摇晃着她。这一动,两个人都感觉地转天旋一样,登时撑不住了,几乎同时“哎呀”一声,便瘫软在了一处,再也动弹不得。
旅途劳顿,连日又多惊吓熬夜,如今终于得到了,好歹是放松了一些。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睡去,窗外有风,吹得树沙沙作响。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唐伯虎看九娘,也是朦朦胧胧,眼睛半睁半闭,挂着泪痕,嘴角却是笑的。唐伯虎可真不想起,却又觉得有好多事情要办,叹口气,还是坐了起来。看他起了,九娘也坐起来,唐伯虎道:“你再睡么,时辰还早。”
九娘道:“我收拾家。收拾咱们的家,比睡觉还要高兴。”
唐伯虎这一天有好多事情做,其一就是去拜谢一下沈周老师和文征明。在小沈姐姐这件事情上,他们也帮了大忙。现在手里还有些钱,要先还给他们,顺便再问一问,这回被逼着去了南昌,要怎么做才好。还有件事情,当然就是请他们参加自己和小沈姐姐的婚事。
看时间还早,唐伯虎就先去了文征明家,知道文征明起得早。这些年来,文征明不怎么合群,走动得少多了,到他家门口,竟然有些陌生感。敲了门,出来的是一个少年,十来岁的样子,见了唐伯虎问:“你找谁?”
唐伯虎看他眉眼,长得和文征明有几分相似,就说:“你可是文彭吗?”
小孩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
唐伯虎哈哈笑了起来,说:“因为我聪明啊,我叫唐伯虎。是来找你爹的。”
文彭“啊”了一声:“原来是唐叔叔。你等着啊,我跟爹说去。”说着就转头跑回院子里去。过了不大一会儿,又出来了,说:“唐叔叔,我爹说了,不见你。”
这倒出乎唐伯虎的意外。老朋友多年没见了,上门拜访,哪有不见的道理?
见唐伯虎皱眉头,文彭说:“我爹说了,唐叔叔要去投宁王了,道不同不相谋,等唐叔叔从宁王那里回来了,再见不迟。”
唐伯虎更晕了,问:“你爹怎么知道我去投宁王啊?谁告诉他的?”
文彭道:“全苏州都知道啊,巷口卖糕的张奶奶都知道。”
唐伯虎念叨了句:“卖糕的。”心里却把那个大嘴巴季安国骂了一千遍,叫他别声张,他还是个传得满城风雨的。
想想,文征明知道自己和宁王有关系,不愿意惹火烧身,也有道理。便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摸银子,边摸边说:“等等,那我先把你爹借给我的钱还了……”
文彭摇手道:“我爹说不用还,这钱就算送给唐叔叔娶媳妇的红包好了。”
说着就走进门里,“吱呀”一声,把门关上了。
唐伯虎站在他门口,半天才把神缓过来,心里怅怅然,想,这柳树头,从来厌烦官场,这是怕沾上官场的干系。虽然有点过分,但这么做也没错。想到这里,摇摇脑袋,只好回头去见沈老师去了。
到了沈周家门口,依旧敲门,依旧是个小孩开门。这个小孩认识,是仇英啊。仇英一见唐伯虎就乐了,朗朗地叫了声:“社长。”
唐伯虎胡撸了他脑袋一下,说:“别叫社长了,叫师兄得了……沈老师在么?”
仇英道:“在,在厅上和人说话呢。你跟我来吧。”
说着仇英就带着唐伯虎往里走。唐伯虎心想,还得说人家沈老师,名声大,架子小,一个小童子就做了主,知道谁能往家带,谁不能往家带。
到了厅下,仇英让唐伯虎先等等,自己进去说一声。唐伯虎就抻着脖子往里看,有两个人,一个是沈周老师,另外一个背身,看不见脸,但却能听见他用广东腔说话:“哎呀,系唐解元来啦……赶紧请进来吧。”
唐伯虎心中大喜。真是惦记谁谁就出现啊,这不是梁储老师又是谁?
仇英出来一招呼,唐伯虎立刻快步走到厅里,扑通一声就跪下来,说:“不才学生唐寅,拜见梁储老师、沈周老师。”
梁储老师哈哈大笑,扶唐伯虎起来,说:“唐解元要发达了,以后我也系要巴结的啦。”
唐伯虎的头低得更深了,觉得梁储老师是在批评自己,说:“唐寅给老师丢脸,愧对二位老师,千万别再提解元二字。”
沈爷爷在旁边搭话:“行了行了,梁老师是在和你开玩笑呢。坐下说话。”
唐伯虎这才抬头,看见梁储老师头发也花白了,人比以前老了很多,但还算精神,只是,一条胳膊吊着绷带,挂在胸前,显然是受伤了。
唐伯虎赶紧问:“梁老师,你这胳膊是怎么了?”
梁储笑笑,说:“老夫和你一样惭愧的啦,胳膊被皇上打断啦。”
唐伯虎吃了一惊。本来以为梁储老师在北京做着大官,掌管朝政呢,怎么皇上和他动起手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