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啊!我可没冤你,你咋看的啊?”
“你看这,这书法,坚挺瘦劲横细竖直的,看看这神韵,典型的瘦金书嘛!”德子拿着铜钱凑过来,说得两只小眼睛直放光。瞧那得瑟劲,我以为他要咬我一口。“你再看看这铜钱的绿锈,颜色灰暗厚重,我拿指甲用力抠都抠不下来,肯定不是做旧的伪锈。闻也闻不到什么刺鼻的化学臭味啊。这包浆,这么厚,掉地上声音都是闷闷的,不带一点儿脆响。”
德子得意的说:“买的时候我还长了一个心眼儿,宋钱不是只有白铜和水红铜嘛!我特地拿刀子往那不起眼的地方刮了刮,里面的色儿是淡红的,不是铜锌合金的那种黄色。这呢,你瞧瞧。”
“甭瞅了。”李延宗没接他拿过来的那东西,“分析得倒是头头是道的,进步不小嘛!可是这东西着实是个假货啊!”
“不会吧!为啥啊?”
“还为啥呢!学东西不学全喽,半桶水乱晃。你这钱的铜锈就算锈到姥姥家了,那也是假的。因为这款崇宁钱压根就不是铜质的,这是枚铁母啊!”
“啊!。。。。。。!!!”德子目瞪口呆愣了半天,像牙疼似的咬着牙,“我操!”
“要东西也不先跟兄弟打个招呼。银子多得没地儿放了?你好好的要宋钱干什么?明儿我上我爷爷那里挑两枚给你不就是了,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姥姥的。我以为出师了呢!又他妈吃药了。”
“哈哈哈!”胡胖摇头晃脑的满嘴往外喷酒气,一只肥爪子搭在德子的肩膀上,“还出师呢,你出事去吧!哥们,可服了你胖哥了吧?古玩这行当的道道可深着呢。你胖哥摸爬滚打多少年了才在潘家园混出个名堂来啊。称一声古玩大佬不过分吧!你小子就慢慢学着吧!”
“大佬?没错,你脑袋确实够大的。”
“我好像看到天上有头牛在飞呐!牛年的牛这么牛?可是我喝多了?”
“哈哈哈。。。!!!”
那天李延宗他们一直闹到后半夜人家打烊了才走,四个人干完了三打燕京外加一桶扎啤,胡胖把另外三个都喝到桌子底下去了。这胖子肚子大装得也多。李延宗最后是走不动道了,胡胖把他送回去的。车上李延宗问他:“你小子成啊!这看东西的本事渐长啊!那高仿货一眼就能看出来,我都不敢那么肯定。”
死胖子喝得红光满面,得意得嘿嘿直乐:“那是,别小看咱啊!江湖上混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
“不对!不对啊!你小子少跟我这装。你向来都不咋玩古钱,前两月还打眼了,哪儿突然就变这么牛B?”
“哈哈哈。。。德子说的那土鳖老帽是我一朋友。那个驴日的专门搞古钱,坑了多少人了。德子一说我就明白了,你说我能不知道么?”
。。。。。。!我靠!!!
这次酒喝过头了,李延宗直躺到第二天大中午才睡醒。头疼得厉害,还带点晕呼呼,好像有点发烧的样子。找了一下,屋子里没退烧药了。
李延宗骂了一句,洗漱完带上每天必带的防身家伙就出门了。
李延宗住的地方离药店很近,不到300来米,过一个拐角就到了。这家药店还算大,每天早上他跑步的时候都会路过这边。门口搭了一个摊子,晒了好些不认识的中药,药味很浓,老远就能闻到。
店里没有多少顾客,店员也没几个,看时间估计应该是吃饭去了。就剩三个穿白制服的女店员坐在柜台里面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还哈哈大笑。李延宗站那儿半天也没人搭理他,心里有点儿上火,“喂!喂!喂!怎么做生意的?有没有人出来接客啊?”
“你丫大爷的!吵什么吵?接什么客?会不会说人话?是你。。。。。。?”一个背对着李延宗的女店员回过头来冲他直嚷嚷。
李延宗眼睛一亮,这女孩子看上去很年轻,大概比他还小着一点;梳着娃娃头,脸颊上嵌着两颗小小的酒窝,长得还蛮漂亮。女孩两只大眼睛睁得溜圆生气的瞪着李延宗,马上又张大嘴巴一脸的惊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像看到了她未来的老公一样不可思意。
李延宗左右看看,确定是在看他。有什么问题么?虽然是个美女,被她这样肆无忌惮的望着,还是看得他心里发毛,“嘿!看什么呢?我还没处对象,你还有的是机会。”
店里的人“轰”的都笑翻了。女孩红了脸,很兴奋的问李延宗:“你。。。你。。。你不是那个谁么?”
这下轮到李延宗惊讶了,心说她认识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是见过,脑子里怎么会一点映象也没有?“唔!你哪位?你认识我啊?”
“是啊!我可是你的粉丝哟!很喜欢你的画。”女孩笑眯眯的拿出手机摇了摇,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你的手机呢?拿来。”
“干嘛?”女孩的举动让李延宗很是有些莫明其妙,不过还是在美女可爱的微笑下缴械投降,不由自主的把手机交给了她。看来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英雄本色嘛!李延宗咳嗽两声示意他是病人是来买药的,“我说这位妹妹,我这还感冒着呢,要对我表达爱慕之情也不要这么猴急嘛!咱先抓药成不?”
女孩双眸一翘,赏了李延宗两个白眼,“去你大爷的。”她用李延宗的手机拔通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就算是存下了,满意的把手机还给李延宗。“认识一下,我叫曹影。我是04届的,是你的小师妹哦!”
“哟!校友啊?你是04届的?哪个班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啊?04届的我可全熟着呢!”对面的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也是和李延宗一个大学的,这让他很是意外。因为那届的新生就是李延宗负责迎接的,而且后几届的小弟弟小妹妹大多都很熟悉了,李延宗根本就没见过她。
“笨。我又没说是你们专业的。我是美术专业,我在艺术楼上课,你怎么会见过我呢。”
原来曹影是04届艺术专业的,去年7月份刚毕业。别看李延宗学的是考古,其实对画画却很有天赋。在学校那会儿,李延宗的钢笔画连续两次拿到了学校个人才艺大赛美术组一等奖,后来在广场还办了他的钢笔画展览。这事儿当时很有影响,把艺术专业的风头都抢了,搞得他们对李延宗很有意见。不过,从那以后艺术专业的学生倒是刮起了一股钢笔画热,而李延宗的画成了很多人的热门收藏品。曹影,就是其中一个。
“原来是这样。我还有这名气呐?我竟然都不知道。”李延宗不由得暗叫可惜,收获啊!这绝对是个意外收获。看来今天这感冒还真值。“那你怎么在药店上班啊?”
“有什么办法。找不着工作呗!人家说全球经融危机了,都打算裁员哪里会要刚毕业的应届生啊?又没经验。这个药店是我二大爷开的,我就先在这儿做着再说呗!”
“哦!明白了。这怎么也没见什么顾客啊?”
“现在正在饭点儿上呢。上午下午就好些人了。”
“哦!这样子啊!那你男朋友呢?怎么没陪你去吃饭呐?”
“男朋友?什么男朋友?”
“哦!没什么。我是说啊,今天我好像有点感冒了,晕晕的。你看吃点什么药好啊?”冷汗啊!冷汗直流。
“呀!感冒了?怎么不早点说,真是的。发烧了没有?有没有量过体温啊?有没有超过40度?”李延宗怀疑这个小姑娘可能是学护理的还是上课不好好学习的那种,要不就是天生有点母爱泛滥,趴在玻璃柜台上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呀!好烫呀!最近流行感冒传得厉害,别是染上了吧?千万不要是禽流感啊!怎么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要是烧坏了脑子多可惜啊!”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又开始红起来,赶紧从柜台里划拉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回去把这些药吃了,上面有印服用量和服用方法。自己看,可别乱吃。”
看着这一堆药,李延宗真有点晕了。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这位姐姐,我就是昨晚喝高了点儿,可能是睡觉的时候着凉了,早晨起来就有点儿烧。没。。。没那么严重吧?”
“哦!这样啊!没事儿喝什么酒嘛!你们男生怎么那么喜欢喝酒?痛快也喝不痛快也喝,弄一身酒味儿真烦人。看,喝出事儿来了吧!”她转头问旁边柜台的店员:“孙姐,你过来看看,退烧药是不是这些,我这回可没拿错吧?”
李延宗彻底晕菜。这妹妹也太牛了,敢情在拿他练手呢?还是撤得了,再晚点儿估计得琢磨着给他打石膏了。李延宗赶紧买了药,客套两句忙不迭的夺门而逃,临了小师妹还没忘叮嘱他有空长联系。
刚出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胡胖打过来的。不知道又干什么缺德事儿去了,电话那头嘿哧嘿哧的喘着气,闹哄哄地。“李子,赶紧回家,你家里出事儿了。”
胡胖这个人平常干什么事儿都喜欢炸炸呼呼,说话也爱大喘气儿,李延宗对他的情报都有免疫力了。“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出什么事儿了?”
“我哪儿知道出什么事了。”
“我操!大白天没事儿消遣大爷来了?”你们看看,说得没错吧,这种人是不是欠揍?
“唉!不是。你家围了好大一圈子人呐!又吵又闹的,那个乱球。还有好些个片儿警都来了,八成是你小子犯的案子发了吧?”
“放你妈的屁。我犯啥事儿了?”
“我哪知道你犯啥事儿了。我先上去瞧瞧什么个情况。你赶紧的回来吧!哎哎!借过借过。让让,让让。。。”
后面的话听不清楚,挂了电话。
李延宗有点狐疑了,拔了他老爸的手机,关机;再拔家里电话,没人接。怎么回事?别真出什么事了,一想到这儿他还真有些着急了。
再拔家里电话,李延宗突然觉得身后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瞅,我操,一小屁孩儿猫着腰伸出一只干瘦的爪子正掏他屁股兜里的钱包。
李延宗急忙转身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子往后一扭,死死抓住了他的后脖领子。
这小孩儿穿着一件破牛仔衣,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刚长到李延宗胸口这儿,黑瘦黑瘦的好像长期营养不良。头上顶着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卷发,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过了,头皮屑渣子扑凌凌掉了一身,那味儿熏得李延宗两眼直冒金星!小偷的长相跟平常大街上的汉人也明显不一样,深眼窝,高鼻梁子,一看就知道是西面某地那边过来的人。
老早就听说有很多那边的无业游民老跑内地来做贼。李延宗有很多朋友深受其害,一谈起他们来莫不是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其令人厌恶程度已经不亚于当年的四害了。他以前还没当回事儿,小偷嘛!那里人没有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自己了。
小孩儿咬着嘴唇,睁着一双死鱼样的眼珠子倔强的瞪着李延宗,身体不停的扭动挣扎。
这小子肯定不是个雏儿,估计以前就算失手过也没人敢把他怎么着,多半是失主捂着包赶紧走人,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以至于这小子的贼胆越来越大,被李延宗抓了也不害怕。
“看,看什么看。一会把你扔到所里去看你还牛不牛。”李延宗也不知道突然哪来的脾气,就是觉得义愤填膺,特生气,撑开手朝他脑袋上狠狠连煽了两巴掌。
要不怎么人说坏人像弹簧,你弱他就强呢!这个李延宗有经验呐。
李延宗这人别看他身上有点健子肉,可是脸却长得眉清目秀透着书卷气。小的时候他常被人欺负,越求饶欺负得越欢。后来欺负得狠了,就同他们对锤。那个狠劲,那叫一个拼命三郎。打那以后再没人敢惹他了。
这不,李延宗这儿还没怎么着呢,小偷就开始两腿发抖了,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慌。
“怕了?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你丫早他妈的干什么去了?”李延宗抬头看看四周,已经围上好大一圈子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你个犊子还真敬业啊!这大中午的还没忘记出来跑业务呐?今儿挣了不老少吧?”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李延宗不禁警惕起来。因为他知道,像他们这样的窃儿大多数是团伙做案。先选准目标,由一个人去偷,另外有两三个甚至更多的同伙在旁边望风。要是得手了,所有人一块撤;要是失手遇上像我这样的刺儿头被抓住了,就趁着挣扎扭打的混乱场面一起围上来对你狠凑,管你多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啊!更有狠的就趁你不注意悄悄摸到你身后在你背上捅刀子。
这不是,从人堆里面挤出两个高鼻黑大汉子凶神恶煞的向李延宗冲过来。看着他们狠呔呔地狰狞嘴脸,不知道怎么就让李延宗想起抗日战争的时候进村扫荡的鬼子。
鬼子已经扑过来了。李延宗心里可有点犯怵,他可不敢托大,谁让没有起点小说里面那些大侠的手段,一个打八个。两个就够他喝一壶的了。而且谁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藏着刀子?平时街边上卖大砍刀的全是他们的人。李延宗赶紧夹着臂弯里那丫的往后退几步背靠着墙面,朝着冲在前面的一个鬼子狠狠一脚就操了一个狗吃屎。
李延宗突然很佩服起这些围观的广大人民群众来。他们很敬职,把四周围得铁桶似的,让李延宗想跑都没处跑去。他们这是把这儿当罗马角斗场了吧!
妈的,拼了吧!李延宗把手里擒住的小偷使劲往旁边一推,从后腰抽出甩棍甩开了,窜出去夹头夹脑的就是一顿暴揍。
刹那间真是一片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至于整个搏斗的过程就不在这里详述了,免得有人以为这儿写武侠小说呢!而且难免有凑字数的嫌疑。(其实哪儿记得这么多啊!当时李延宗霎时就内分泌失调了,浑身热血上涌脑子一蒙就开揍了,谁还知道过程?纯属乱揍的,没啥招式。正所谓无招胜有招啊!大家管这叫王八拳。要是觉得不过瘾,要不咱也编一段?也来个黑虎掏心,老汉推车啥的?)
反正等到警察叔叔开着漂亮的警车出现场的时候,李延宗的外衣早被扯破了,半拉袖子扔地上,衬衫的扣子也掉了一排,发型估计跟刚才那小屁孩差不多,左眼乌青一片,腮帮子疼得厉害;地上躺着一个,额头破了血糊了一脸,哼哼唧唧地装死挺尸,另一个模样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年纪小的那个趁乱溜了。旁边的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四仰八叉倒了一片,报警器呜哇呜哇吵得能街头传到街尾去。
一位警察叔叔走到地上躺着的那位旁边,用力踹了两脚就立刻把他从重伤不治成功治成一级轻伤了,一骨碌爬起来老老实实跟李延宗俩个抱着脑袋蹲在墙角。
取证的时候把李延宗给气坏了。你说这瞧热闹的往少了说也得有几百号人吧?免费的现场功夫大片你们也看完了,爽不爽你们好歹也给个评价啊!这都挂了彩了。让你们做个证就这么难?安得什么心呐,一点也不尊重演员呐!最后还是人家曹影小师妹仗义,勇敢的站出来给李延宗做证。警也是她给报的,把李延宗给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儿抱着她亲两口。
这件事的最后处理结果是:李延宗几个聚众斗殴(俗话说三人成众,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斗殴,所以就叫聚众斗殴。)的行为严重地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但念在在这件事中李延宗是受害者一方,正当防卫情有可原,故免于处罚不予追究。可是私自携带至公共场所的伸缩棍是警用器械,为避免误伤行人予以收缴。窃贼一方怎么处理的李延宗不知道,他和小师妹先出来的。
最后警察叔叔语重心长的对李延宗说,年青人脾气不要这么爆燥,遇事要冷静。要跟犯罪分子斗智不要斗力,要及时报警而不是以身犯险的呈匹夫之勇。何况这么多行人里面肯定有外宾啊,你也知道,那些老外媒体见天的找我们的茬,要是传出去你这得产生多大负面影响?给国家损失多少外汇?要是让某些不法分子钻了空子,挑起民族纠纷那就误了国家大事,多悬呐!所以我们要以大局为重,要团结,我们一定要团结呐!
好家伙,这一通神侃有高度,有水平。李延宗心说哥哥哎!那当口我也得有空报警呐!就算报了警了,等你老人家来了,那三个瘪羔子都能跑天津市一个来回了。还有,那根甩棍明明是在地摊上花100多块钱买来的,我都带了一年多了,啥时候变成你们的警用器械了?
最后,李延宗和他的小师妹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都快赶上吃晚饭了。
李延宗觉得身上还疼着呢!别怕是打坏了哪里。小师妹不放心,知道心疼师哥,非要搀着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免得留下脑震荡什么的后遗症可麻烦了。后来医生看了,说没什么,就是几处软组织轻微擦伤,左脸颊有点红肿,回去擦点药过两天就没事儿了。
说起来,今天这事儿李延宗还真得谢谢人家,为了他的事儿忙上忙下跑了一个下午。为了表示感谢,李延宗很有诚意的邀请小师妹吃个饭,以表达他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可以密切探讨一下日后深度合作的事情嘛!(当然,最后这句话李延宗是在心里默念的。)
小师妹说今天还是算了吧!发生这个事儿真扫兴,就是有瓶香水怕也是吃不香的。何况李延宗这副尊容,让别人看了还以为什么事呢!还是过两天再说。
李延宗一想也成,那就再等等。
对了,李延宗突然想起来,家里倒底出什么事儿了,都这么久了怎么也没人回电话?还是再打过去吧。他一摸口袋,坏了,手机没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