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那憔悴的面容,睡梦里还紧紧握着的小拳头,紧皱在一起的柔眉,这一切都让于国忠气愤不已。
该死的老混蛋!
居然拿我的水儿做筹码,这实在是猪狗不如!
骂虽骂,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自己的超勇水兵根本无法抗拒水师提督的命令,巨大的等级差距下,谁人敢妄动,只是这样就连累水儿受苦了,没人男人保护,这个胆小的小哑巴很容易受到伤害。
这是自己的失误,想了好一会,通过这件事,于国忠也意识到没有属于自己的人马,是很难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柔弱的女人。
人马,自己的人马!
说起来很容易,可是做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北京城,直隶总督兼顾北洋衙门。
当今手握实权的风云人物,也是当朝的重臣,军机首辅李鸿章正细读着手中的北洋急电。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中堂,身着石青色宽大朝服,一条猛虎边褂跃然其上,圆帽上的深红色双眼花翎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读着电文,老家伙的嘴角慢慢笑意十足。
“不错,这个超勇管带果非常人,到北洋区区两月,居然就为海军赚来三十万两白银。不错,真是不错!也难得汝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好手笔啊!”
就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前堂正门口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缓步而入。
“建寅,你来看看汝昌发来的电文,三十万两银子有了,这下咱们总算有钱再添十二门快放炮了!”说话间,李鸿章就笑着将电文递了过去。
接下纸片,直隶候补道徐建寅也是满脸喜色,粗略看了一下后说道:“这真是太好了,北洋现在缺的就是银子啊!炮钱总算有了着落,可皇上海阅也还缺口不少啊!”
提起这个将与下月二十举行的海阅,李鸿章也是感慨万千,
当今圣上亲政以后,雄心壮志,急于奋发图强,中兴大清,奈何肘腋受制。西太后虽说还政退朝,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即使退居后宫,足不出户,很多军国大事还是她说的算的。为了改变这一格局,扩大自己在国家大事上影响力,光绪皇帝几次三番向自己表达想要检阅北洋海军,以图在军事上打破僵局,借助自己和北洋海军及淮军的强大实力,稳固朝纲。
圣意难却,再加上东夷倭寇海军实力的急速膨胀,为了威慑对方,顾几经思量,最后才定下这天津海阅!而海军阅兵阅的就不仅是兵,阅得还有银子,在李鸿章同意皇上的阅兵方案后,户部就明言自己没钱。
其实李鸿章知道,不是户部真的没有银子,而是他们不敢拿出来,可能后宫的老女人放出什么话了,要是没有后台撑着,他才不敢相信小小户部敢动皇帝的龙鳞!
从直隶河道那里挪吧,除此之外,他还真没有办法。
“大人,咱自制的炮弹能打响!”大副翁守瑜激动地说道,炮弹一组装完毕,他就带着一帮水兵先弄了几发回来。
全身金灿灿,沉呼呼的大家伙特别具有诱惑力,在全舰水兵好奇且欢喜的目光中,急性子的副炮弁李镜堂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更不管有没有管带大人命令,一声吆喝,林学珠、林福、冯山三个兔崽子抬起炮弹就往炮膛塞。摇架抬起炮口后,对着远处的海崖就是一炮,结果一声惊天巨响后,崖壁被干掉好大一块。
“嗯,我知道了!”
大嘴乐得都快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于国忠想起那声巨响后,丁汝昌和刘步婵被惊的熊样,他就可乐,那实在是太可乐了。将轮盘上的图纸递过去,他笑道:“把这几个东西再交给王五,让他一个部分一个部分的浇注,务必把它们尽快做出来。”
图纸上那圆圆扁扁的画像,还表有尺寸,看上去很像火炮拆解开的图样,不过翁守瑜看得还是不十分明白,他指着草图问道:“大人,这是啥玩意?”
“啥玩意?你不认识?这是大炮拆解开的部件,只要把它们做出来,组装好,就是120毫米快炮和45毫米小山炮,当然还有你没见过的抛弹筒,380毫米的!对了,再等一会送东西,我还忘记了一样,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炮弹问题初步解决了,考虑到现行的火炮开火时间过长,居然要六分钟,为了技术革新,也为了改进火炮的速度,于国忠特意自己想了几种比较简单的后镗炮,加之他考虑到超勇号没有鱼雷,在海战中受到很大制约,就像上次桥立号似的。如果当时拥有380毫米抛弹筒,不要说是五百码的距离,就是一千码的距离,自己也可以打沉它。
一听这些纸片上画的玩意,居然真是火炮部件,大副翁守瑜和他一旁二副周琳立马满眼都是小星星,他们太震惊,也太崇拜自己的管带大人,以前只知道他会修机船,没想到人家居然连复杂无比的火炮也懂,这实在是千古奇才,奇才啊。
就在两人失神间,总管轮黎星桥快步走入了指挥舱,看了一眼还在埋头写东西的管带大人,几步上前说道:“大人,不好了,定远舰来人查探咱们胡乱开炮的事了!”
“胡乱开炮?没有啊!你告诉他们,就说我们舰上在训练时,一发炮弹不小心走火了!”
头也没抬,于国忠继续图画着自己的草图,对于定远舰来人,无非就是跌疼了屁股的提督大人心里不爽,要找几个去揍揍,出出气。
说道不爽,自己还他奶奶不爽呢!
自己的三十万两银子还没捂热,就叫奶奶他的抢去,自己还没找他后茬,他居然就来找自己麻烦,真他娘的一个无耻老头!
跌了活该!
超勇号甲板上,奉命前来查看的副头目邵穆甫和英员尼格正带着一帮水兵询问情况。围着打炮的那门254毫米大炮转了一圈后,他对在场的超勇水兵吼道:“他妈的眼睛都给老子放亮一些,别自找不痛快!是谁胡乱开的炮,赶紧给老子站出来,不然老子扒了他的皮!”
狐假虎威的家伙神气十足,说话的口吻就跟大爷似的,对于他放出来的屁,超勇水兵没人理睬他。一来,大家都看不惯定远这个霸道的家伙,瞅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跟泼皮无赖一般,谁看了心里也不会舒服。二来,打完炮后,正负头目、正负正炮弁早就告诉了大家,对于大炮的炮弹必须保密,所以什么也不能说。
超勇水兵一个个沉默不语,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很是让邵穆甫恼火,他拽过一名水兵,伸手重重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踩着对方的脸颊,恶狠狠问道:“你他娘的说不说?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说,你给我说!”
一边问着,一边他的脚还使劲地踩着对方的脸,由于其用力太大,那名超勇水兵的脸上马上出现道道瘀伤,疼痛的小水兵不住哼哼,不过即使如此,小水兵依旧咬紧牙根,始终都没有屈服。
定远副头目的恶行,超勇水兵们是又怒又怕,无疑对方这种拿人不当人的做法,每一个人都会生气。可生气又归生气,对方是带着提督大人命令来的,自己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犯上作乱吧。
折磨了一会,邵穆甫看到一个没有效果后,又开始折磨另一个,可是在折磨完五六个后,他自己都筋疲力竭了,但还是没有一个水兵肯说话。看着众人那恐惧的眼神,他觉得自己该他们来点更刺激的了。
“他妈的,还想给老子装什么英雄好汉!好,我让你们装,反正咱北洋有军令,私自开炮者杀无赦,那今天老子就让你们见见红!”
说着话,他就拔出随身佩剑,冲一个水兵走去,而那个水兵被他吓得动都不敢动,对方说的话没错,因为私自开炮的确有好几士兵都被砍了脑袋。
等到对方举起剑,要劈向自己时,那个水兵闭上了眼,巨大的等级差距让身为底层的他不敢反抗,而心里的恐惧只能让他选择闭眼等死。
人之将死,心思也乱,在闭眼的瞬间他就在心里哀道:“老爹老娘,儿子不孝,不能给您两老送终了!我可爱的翠儿,我不能给你买发卡了,也不能再看咱那胖儿子......”
闭眼等了半天,等他把所有自己有愧疚的人都念叨了一遍,那把即将结束自己小命的剑还是没有落下,惊讶间,他睁眼一看,不由惊呼道:“管带大人!”
原来在定远那个败类即将落剑的同时,听到手下汇报的于国忠也正好赶到,一见情况紧急,他立马掏出身上的短铳,对准了对方的脑袋。
“砍啊,你倒是砍啊!不砍,你他妈不是男人!”
看着甲板上躺了五六个手下,而每一个手下都是鲜血淋漓的,这让脾气不咋好的于国忠快气炸了肺,缓步上前,他一直将短铳抵到了对方的脑门上。
对于管带大人这一手,所有超勇水兵都傻了眼,只是迷茫中,大家的眼睛都雾蒙蒙的,他们实在想不到,平时笑嘻嘻的管带大人居然这么火爆,居然可以为了手下水兵动起枪来。
“No,No,不要这样,你这是要造反,造反!”
一直在旁边看了半天好戏的英员尼格吃惊的说道,他也没有想到,在律法森严的大清国,居然有人敢持枪对着上级执法人员,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他一旁,随邵穆甫同来的定远水兵也傻了眼,在他们的人生经历中,还没有见过有人敢这么对待提督大人的执法队的。一时间失去主意的众人都不敢乱动,虽然他们手里也有枪,奈何超勇管带的亲兵们早就举枪瞄准了自己,而且在他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水兵也跑回去拿火铳。
“于大人,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尼格说得没错,你这是在造反,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缓缓放下举了好一会的剑,邵穆甫现在也是害怕之极,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于国忠这个人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不论是提督大人还是刘管带都不只一次说过这家伙无法无天。所以他对自己脑门上的那把火铳很担心,因为凭借对方的脾气,那枪说不好真的会打出来。
“造反?你倒会带高帽子?你他娘说我造反就造反了!我呸!”
不知为什么,于国忠最恨别人栽赃自己,所以他一听对方给自己扣帽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恼火之极,他飞起就是一脚,由于用力过大,可怜的定远副头目蹬蹬退了七八步后,“扑通”一声,掉海里了。
“来人,下去几个,好好帮他洗洗澡!他娘的,敢污蔑老子造反,我看是酒喝多了,那你就下面好好清醒清醒吧!”
一听管带大人发话,当即就有几个年亲水兵跳了下去,刚才邵穆甫的恶行可把他们气坏了,现在可好,可以好好招呼招呼对方了。
收起枪,于国忠立马让人给受伤的兄弟医治,看着甲板的鲜血,他还是余怒未消,瞅了一眼与邵穆甫同来的水兵后,随着他的小手一挥,十几个定远水兵立马被抛下大海,接着一群超勇水兵也自发跳下,前去招呼。
他妈的,老虎不发威,就当我是病猫啊!
老家伙和定远恶棍,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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