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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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安妮见到了艾伦。

    王宫后方有一片园子,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在这里举行一些活动,由于地处偏僻,平时这里几乎没人来,只有入口处照旧站立着侍卫。因此,这里成了安妮平日里懒的圣地,并且也因此认识了艾伦。

    开始就说了,安妮不是一般的仆,只要不是真做得过火了,朱利安对她的行为都睁只眼闭只眼。好比这天,整个王宫上下为艾伦的婚礼忙得热火朝天、晕头转向,安妮却一个人躲荔园子里晒太阳。

    以前艾伦也经常跑来晒太阳,他两人就是这样认识的,可是现在不比过去,准新郎理所当然要比别人更加繁忙,比如陪着那个如似玉的准新娘,但是出乎安妮的意料之外,艾伦在接回伊莎贝拉公主的第二天,竟然又跑过来懒了。

    “殿下!”安妮从草地上坐起来,看着艾伦笑咪咪地走过来。

    阳光下艾伦英俊得有些耀眼,身姿提拔,气宇轩昂,他的发比朱利安更偏金一些,眼眸却是比朱利安的要深,是接近黑的蓝。他们兄弟长相上有三分相似,气质却完全不同。

    朱利安笑起来深不见底,经常会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效果。而艾伦的微笑能让人看见阳光,纯粹而温暖。

    “殿下,您怎么还有时间来这里?”安妮一看到艾伦就心情大好。

    艾伦在安妮身旁坐下,笑道:“有他们在忙,没关系的。”

    安妮在草地上躺下,眯着眼睛看着天上棉糖一样的白云,说:“我见过伊莎贝拉殿下了。”

    “哦?”艾伦也躺了下来,侧过头看她。他有着白皙如瓷般的颈。

    “公主太漂亮了。”安妮说,“殿下,你爱她吗?”

    艾伦笑,“安妮,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是爱呢?”

    安妮想了想,说:“爱就是爱,爱了的话,怎么会不知道?”

    艾伦看着她,深蓝的瞳孔里映出了她的身影,“安妮,你会因为一个人丽而爱吗?你又会不会因为你爱的人失去了容貌而不再爱?”

    安妮摇头,“我想不会的,殿下。”

    艾伦望着蓝天,眯了下眼,笑道:“太子娶公主,那是一种责任啊,安妮。”

    这个理论放在以前,安妮是绝对不会理解的,但好歹她在人类社会跟着恶人朱利安厮混了两年,多少懂一些权力平衡的理论,所以对艾伦的也有个一点半点的了解。当然,也仅有那么一点半点。

    “我不明白,殿下,其实我觉得最强的人才能成为国王。”安妮说。他们海王就是全海域最强的人,没有哪个族会不服他。

    艾伦又眯了下眼,浅笑道:“安妮,或许你说的没错,可这是我的命运,生来就注定了如此。”

    安妮有点担心地看着他,道:“殿下,不要担心,你以后会成为一个好国王的。”

    艾伦愣了一下,笑起来,温文尔雅,目光似水,让安妮都不好意思了,脸微微红了那么一下,就在她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听见有人唤她:“安妮。”

    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安妮循声望去,见朱利安缓步走来,虽只穿了便装,雪白的衬衫下,也竟有着踏月之姿!只是那笑容明明灿烂,却让人觉得阴风阵阵。

    “殿下。”安妮坐起来,没什气。

    “王兄也在啊。”朱利安轻轻挑挑眉,走到安妮身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对艾伦笑道,“大婚将即,没想到王兄还有闲情逸致与我的小仆聊天,也不怕冷淡了丽的暮光之。”

    艾伦浅笑,从容不迫地起身,说:“三弟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安妮白了朱利安一眼,朱利安没理他,继续对艾伦笑道:“王兄娶到这么一位丽的公主,真是让人好生嫉妒。”

    “三弟一表人才,未来一定能娶到更娇丽的公主。”艾伦谦和有礼,温润如玉,也不因为朱利安的挑刺而有所尴尬或恼怒,看起来倒也是真习惯他了。

    “好说。”朱利安懒洋洋地抬头看看天空,打了个哈欠道,“如此,不打扰王兄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朱利安潇洒转身,斜眼瞥了下安妮,安妮翻了个白眼,悻悻然跟上他的步伐,还不忘回头跟艾伦做了个鬼脸,见他依然笑若风,这才安心离去。

    之后,两人呆一起,但谁都没提这事,反正安妮早就知道朱利安不喜欢艾伦,朱利安也清楚安妮对艾伦很有好感,这件事情上两人注定达不成共识。

    听说人类一族的王子之间没有几个关系是融洽的,安妮想想也觉得唏嘘,就是没敢在朱利安面前说出来。

    马车行到某条街上,朱利安出声让车停下来,然后兀自下车,安妮觉祷趣,但也只好跟下去。朱利安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阳高照的午后,他竟然出来逛街……

    在路过一家店门口的时候,朱利安停下了步伐,安妮因为走神,没注意,整个人向他背后撞去,又被弹回来,跌坐在地上,抬起头有一瞬间觉得炫目。

    “笨蛋。”朱利安终于笑了,居高临下站着骂了她一句。强烈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融了五,笑容仿佛浅浅的,愉悦的。

    安妮扶了下额头,狼狈地从地上起来,朱利安极其绅士地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笑得勾魂摄魄。

    那白手套,一尘不然,比一般人的内衣都要干净。

    安妮拍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拍拍裙上的灰,整理了下头发,抬头,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家卖魔法材料的店门口。不等她疑惑的目光扫向朱利安,朱利安已经大步迈进了店里。

    店门是自动开的,门口有只秃头鹦鹉,一见朱利安来了就用那奇怪地嗓音喊道:“欢迎三殿下光临小店。”然后看到头发有些乱,白裙子上有些灰还在整理衣装的安妮,憋了半晌,说出一句:“丑八怪。”

    安妮一听,脸猛然涨红,抬头瞪那只鹦鹉,狠狠地,咬牙切齿地说:“今天忽然想吃烤小鸟了呢。”

    秃头鹦鹉“呜呀”一声尖叫,被吓到了,扑腾着翅膀飞起来,往店里冲去。朱利安没有回头,但安妮很不爽地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双肩,如果是在家里,她就抬脚拿拖鞋扔过去了,唉。

    那是一家不算大的店,店里很挤,摆满了很多不知名的东西,四墙都是柜子,柜子很高,架子前摆了梯子,看起傈巍巍的,有点惊悚。那些都是上百年的陈旧的古董木,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迷离的气味,店内光线很暗,只有几盏悬浮的光球在照明。

    因为秃头鹦鹉飞过,光球晃了几晃,差点灭掉。

    “咿呀~三殿下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好半晌安妮才看到有个矮个子男人从柜台后颠颠地走出来,竟是一个矮胖的绿皮肤地精。

    “咿呀,还带了个过来。你好,我郊瑟夫。”地精商人一向八面玲珑,说谁都是,哪怕长得跟恐龙一样。

    “黑口鱼油来了没有?”朱利安问。

    “来了来了,三殿下您怎么特地跑过来拿了,本来说瑚天给您送过去的。”约瑟夫又颠颠地跑到一个架子前面,呼哧一声爬上梯子,翻出一个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瓶子来,抱在怀里,又哧溜一下爬下来,递到朱利安面前,道,“您的黑口鱼油,殿下。”

    朱利安伸手接过,查看鱼油品质。约瑟夫继续说:“殿下您后来订的豚奢和灌魔瓶也来了,是现在给您还是明天我给您私宫里?”

    “现在给我吧。”朱利安说。

    “好的。”约瑟夫又颠颠地跑上另一个架子,边跑还边唠叨,“现在豚奢可是少之又少,这次运气好,来了一批,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了,殿下您要不要多拿一些?”

    “好。”朱利安说。

    “不过殿下,你要这个草来干什么呢?您在研究控制精神方便的药剂吗?”约瑟夫跑回来,随口问道。

    朱利安双眉微微一皱,扫了他一眼,约瑟夫方觉自己失言!他赶紧补救,叫道:“噢,殿下,稍等一下,我给您去拿灌魔瓶。”

    “嗯,你给我拿到我的马车上去吧,就在路口,一眼就能看到。”朱利安瞥了眼欺负鹦鹉欺负得正高兴的安妮,说,“我还要去下别的地方。”

    “好的好的殿下。”约瑟夫赶紧道。

    “安妮,走了。”朱利安唤她。

    “哦,来了。”安妮回头,依依不舍地放开可怜的秃子鹦鹉,若朱利安再不叫住她,秃子鹦鹉难说会就此沦落成~体鹦鹉……

    街上很热闹,到处挂着彩条和气球,用句通俗的话来说,叫做:一派欢天喜地。

    当然,东部王国的太子殿下和暮光大陆的公主结婚,那是多么盛大的一件事情!所有有外交关系的邻国皇族都被邀请前来见证这一世寄婚礼,今明两天会陆续抵达暴风城。暴风城自路易国王陛下迎娶第三任王后凯瑟琳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安妮拉着朱利安,认真地对他说:“殿下,请你放过伊莎贝拉公主吧!”

    朱利安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炕出喜怒。

    “我知道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我真的希望他们能幸福。”安妮望着他湛蓝的眸子,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艾伦殿下,可是公主是无辜的,放过她,好不好?”

    “为什闽然跟我说这个?”朱利安捏着她的下巴,笑道,“在你眼里,朱利安是什么人?”

    “第一,她是人,朱利安殿下喜欢人。”安妮顺从地说,“第二,她是艾伦殿下的人,所以朱利安殿下就更想要破坏好到了。”

    朱利安笑起来,“安妮,看来,你还是很了解我的。”

    “殿下,请你放过公主。”安妮微微皱眉,她不希望朱利安把伊莎贝拉变成第二个凯瑟琳。这个糜烂的暴风城王宫,艾伦是仅存的一片温暖。

    “安妮,我不喜欢你这样。”朱利安捏着安妮下澳手微微使力。

    安妮失望地垂目,道:“殿下,我会讨厌你,真的。”

    朱利安放开她,整了整手套,说:“随便你。”

    “昨天!”安妮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昨天我看见你了。”

    朱利安的步伐顿了顿。

    “我看见你对公主做的事了。”安妮道。

    朱利安不耐烦地转过身,重新走到她面前,冷笑,“所以呢?安妮,你想保护伊莎贝拉,还是保护艾伦?你觉得你能够阻止我吗?任何事!你能够阻止我吗?”

    “安妮什么都不是,安妮很弱小,如果没有殿下的保护,马上就会被人类打死在这条街上!”安妮与他对视,“可是至少,安妮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殿下,你对我的好我都明白,可你为何一定要去伤害别人?这件事我确实阻止不了你,但请你不要让我觉得那么冷!”

    朱利安看着她,不说话。

    “这是请求,不是命令。殿下,决定权在您手上。”安妮扶起裙摆,对朱利安行了个宫廷标准侍礼,转身就走。

    朱利安看着她的背影,眯了下眼,咬住下唇,霎时,沿街的彩气球,噼里啪啦一阵响,竟全部爆裂,徒留一片片彩缤纷的残骸,飘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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