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又添了几分惆怅。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将武平镖局勾结东厂运贡品的事揭露出来,凭现在手里的证据要治邓霸的罪已经够了,只是东厂势力庞大,除非进京告御状,否则绝无可能将曹公公告倒,可皇上哪有那见?皇城里重重布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要见皇上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
青羽在上翻来覆去彻不眠,没想到武平县一个小小镖局,背后居然牵扯到当朝最有权势的大太监,这事情如此复杂,若是就此收手她实在觉得不甘;但是继续追查下去稍不留意自己又会脑袋搬家。考虑了许久,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董丞相和曹公公的死对头宁太师,这两派党羽争斗已久,宁太师抓住这个把柄后决计不会让曹公公好过,远比自己一个小小七品县令孤军奋战来得妥当周全。她打定了主意,浑身都觉轻松不少,休息了两日后便骑马奔赴京城。
当朝太师宁桂,今年七十有三,翰林院出身,是当朝皇帝的启蒙恩师,为人情率直、刚正不阿,与董丞相和曹公公一干人政见不合,他掌管朝中文职,虽然势力不如董丞相一派,但是手下学生和文忠良之士较多,在朝中一直与董丞相分庭抗礼,两派人马争斗不休。
青羽到了京城后马不停蹄直奔太师府,不巧,太师有事进宫跟皇帝商量政事去了,她在太师府外等了一天一,肚子饿得咕咕叫,可又不能随便离开,万一错过宁太师的轿,要想进府去见他老人家一面那就难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渐渐发白,东边桥头上传来七八个人抬轿赶路的声响,青羽踮起脚尖一看,那群人果然向着太师府直奔了过来,她急忙奔到路中跪下,将轿子拦了下来高叫到:“下是新任武平县令卓青羽,有要事禀告太师!”
轿夫们见她用副面具遮面,担心会是刺客行刺,随即又听她自称武平县令,不敢擅自对朝廷命动手,正在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通报太师时,只见宁太师掀开轿帘问道:“是何人拦轿?”为首的轿夫禀报道:“是一个怪人,自称新任武平县令卓青羽,说是有要事要禀告,属下看他有些古古怪怪,不敢擅自将他带到。”
宁太师远远的看了青羽一眼,随后对轿夫耳语了一番,轿夫随即走到青羽面前朝她道:“太师命你将要禀告的事写在纸上,再交给属下拿去呈给他看。”
青羽随即从包袱里摸出纸笔,就着笔尖余下的墨汁写了四个字,然后将纸叠好交给轿夫。宁太师接过纸条后看了一眼,随即命人将青羽带回太师府密室中,身边只留一名亲信五品带刀校尉连峰平,然后才问青羽道:“你纸上所写的‘运贡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羽朝太师行了一礼,将武平县中所见所闻以及走镖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宁太师闻后沉默了许久,然后只问了一句:“你刚才所说的可有证据?”
青羽早已料到太师会如此问,她从包袱里取出一只匣子,打了开来,拿出两样东西放在桌上,旁边的带刀校尉连峰平大吃了一惊,他急忙朝太师看去,宁太师知道他要说什么,急忙将手一举截住他的话头,看着青羽的双眼仔细又问了一遍:“你敢保证这些真是从武平镖局和那王姓人身上所获?”
青羽一字一句道:“下若有半句假话,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宁太师面凝重,在密室里来回踱着步说:“若你说的都是实情的话,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从长计议,如今已有人证和物证,要将武平镖局的人定罪不难,只是……这两样东西还不足以定曹公公的罪……”
这时连峰平开口道:“太师,就算这些证据定不了曹千杰的罪,也会搓掉东厂不少锐气,属下觉得这事值得一做。”
宁太师捋了捋胡须,又想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道:“好,就依你所言,峰平,我立刻写一封奏折,你拿去向皇上借一千锦衣卫,和卓大人一起将武平镖局的人连同其亲属全部拿往京城,快去快回不许声张,若是消息泄露出去我怕你们会空手而回,皇上那边老夫不好交待!”
连峰平抱拳称了声:“是!”
忽听青羽又朝太师报道:“太师大人,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宁太师回头道:“哦?你说。”青羽又将武平县令胡大来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之事告诉了宁太师,请太师派人顺便将胡大来一起押入京中受审,宁太师闻言点头道:“这个好办,峰平,你将武平镖局的人拿下后便去武平县衙,先收集胡大来的罪证,再传我的口令将他革职查办,押到京城后交给大理寺审讯。”连峰平领命道:“是!属下立刻照办!”
青羽此时不由欣喜若狂,朝宁太师拜道:“太师清正严明,下感恩不尽!”宁太师朝她笑道:“如果此次能将东厂的人入罪,卓大人可谓功劳不小,刚才老夫听说你只身闯过鬼林,是否身上怀有奇术?”青羽答道:“下曾拜一位仙长为师,学艺十年,懂得一些玄门道法。”宁太师捋着胡须微微笑道:“炕出你年纪轻轻竟有这等本事。”顿了片刻,他又朝青羽说:“等这件事大功告成之后老夫有件事要你去做,你们俩快去快回,不要耽搁。”
青羽和连峰平随即朝宁太师告辞,拿了太师的奏折后迅速赶往皇城,向皇上借了一千锦衣卫,带着人马连奔往武平。
到了武平后青羽然先去武平镖局,她回了原来的客栈,雌柜那里取了吏部已经寄到的调派令,随后换了身衣服,带齐人马将武平镖局团团围住,由连峰平先出面会一会这镖局里的一干人。
正是晌午时分,镖局里的人都正围在一起吃饭,忽然大门被一脚踢开,从门外涌进上百名红衣金甲身穿服的带刀侍卫,有镖师见势不妙急忙甩了碗筷奔到墙边翻墙逃出,刚一落地脖子上便被架上了钢刀;有的亮开架势和锦衣卫斗了起来,才不过几招便被砍得浑身是刀伤,倒在地上不停求饶。不过片刻间,这镖局子里上百号人一个不漏全被捆牢,只除了总镖头邓埃邓霸一身硬鸡夫,刀砍不动,双手双脚练得比铁还硬,一拳能将人骨头打断,此时被二十几个锦衣卫围在正中,脸上一丝惧意都没有,睁着通红的双眼,那模样似乎要跟众人同归于尽。
四名锦衣卫抛出锁链将他四肢牢牢缠住,邓霸一身蛮力,竟抓住锁链将四个锦衣卫从地上抡了起来,一把抡飞出去,摔在地上几乎将腰给摔断。连峰平带着另外几人借势朝他扑来,不料胸口、双肩、小腿都挨了几记重拳,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来,一名锦衣卫的双臂被打断,再复一脚被踢到脑门上,当场倒地身亡。众人见此人武功厉害,仍旧将他团团围住,都不敢再贸然进攻。
邓霸见连锦衣卫脸上都有了惧意,仰天发出一串大笑,轻蔑地道:“一群穿着服的狗崽子!爷爷犯了什么事?竟然敢到武平镖局的地盘上撒野!”
连峰平道:“你犯了什么事心里清楚!”
邓霸被他这话惹恼了,将手指关节捏得咯咯响,拍了拍脖子说:“狗娘养的,说得不清不楚,还要爷爷跟你们这帮狗崽子猜哑谜,你们伤了我这么多兄弟,爷爷今天不将你们的头全都拧下来,就把这‘邓’字倒过来写!”说毕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一名锦衣卫的领口,将他拉到面前,手掌做刀,一下劈在他头顶,这锦衣卫嘴里吐出丝血水,两眼渐渐翻白,倒在地上断了气。
连峰平见邓霸开始行凶,捂着胸口急忙喝住他说:“邓霸!你打死打伤这么多锦衣卫,当心皇上将你满门抄斩!”
邓霸睁圆了双眼看着他,恶狠狠地说:“反正死一个是死,死两个也是死,爷爷将你们这帮狗崽子都宰了,去阴曹地府也好多几个伴儿!”
说毕,一个箭步冲到连峰平面前,朝他当胸就是一拳,连峰平吃了一惊,急忙侧身躲闪,忽的面前落下一段锁链,将邓霸葫芦般大小的拳头拨了开来,青羽跃到邓霸头上将他踢开离连峰平几丈远,落到两人中间看着邓霸问说:“邓总镖头,你还认得我是谁么?”
邓霸斜起眼睛看了她片刻,只见这小子一身黑衣青衫,面上戴着副银质面具,看上去斯文挺拔,却有股说不出的妖气,心里生出丝莫名的忐忑来。他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小子,咱们见过面么?”
如今的青羽与那时候又脏又丑的穷酸秀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也难怪邓霸没有把她认出来,青羽不仰头轻笑了几声,弯腰朝他作了个揖说:“在下姓李名风,愿为总镖头效犬马之劳。”
邓霸霎时醒悟过来,指着她鼻子骂道:“好哇,原来是你这丑八怪!你居然跟这帮人是一伙的,你潜入我武平镖局究竟要做什么!”
青羽抬起下巴看着他说:“不为什么,看你不顺眼罢了。”
邓霸被她气得双眼都快冒出火来,咬牙切齿、哇呀呀乱叫一通,冲上前来劈头盖脸朝她一拳袭来,青羽不慌不忙,从地上撩起捆在邓霸身上的一截锁链,轻轻松松从他拳头边一闪而过,将锁链从他手臂上穿了过去,邓霸稳住脚步,回头又朝她一拳打来,青羽又从他身边贴身而过,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邓总镖头,那日是我不屑与你交手罢了,你还真以为你武功有多好?”邓霸几乎快被气炸了肺,就像一头野兽,丧失了理智,也不管是不是落入了圈套,青羽闪到哪里他就冲到哪里,斗了好几个回合可惜连青羽的头发都没碰到一根,忽然身上一沉,这才发现双手双脚都被锁链给缠了起来,被人用力一拉,下盘顿时不稳,宛似一条胖头鱼般直挺挺的倒在了一辆运送大粪的独轮车上,臭气熏天。五名锦衣卫冲上前来又加了几根锁链将他结结实实的绑在车上,再也动不得一丝,邓霸躺在车上大骂道:“你这丑八怪!生儿子没X眼,生儿做X,爷爷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青羽听他骂得难听,干脆取来块抹布塞进邓霸嘴里,这才拍了拍手,回身走到连峰平身边抱拳说:“武平镖局的恶人都已经抓住,有劳连大人了。”
连峰平急忙朝她回礼说:“想不到卓大人竟有如此身手,下实在是佩服。”
青羽笑道:“连大人过奖了,现在还剩下县令胡大来,下这就带人将他捉拿归案。连大人受了伤不如先在此休息?”
连峰平却摆了摆手:“下奉命在身不敢大意,还是跟卓大人一同去吧。”
青羽知道连峰平行事小心谨慎,担心自己对胡大来恶意栽赃,必须亲自收集胡大来的罪证,于是也不多说,命人将武平镖局一干人先押入囚车,随后带人去了武平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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