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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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露之毒,至阴至寒;红背蛛毒,至刚直烈,至阴至寒恰恰为至刚直烈之克星。明月赶回苏州之后,立即将血露熬煮成汁,然后用刀在公孙翎手臂上切开一道小口,放出部分毒血,再将汁分三次抹在伤口处,衣不解带终日侍候在公孙翎边,观察两味毒物的反应。

    记不清有多少次,一睁开眼来,公孙翎便看见明月端来煎好的药,坐在边喂自己喝下;也记不得有多少次,半醒时,发现明月满面倦容匍匐在自己边,已经悄然睡熟,若世间有这样一本账簿,记载了人间所亏所欠之情的话,那公孙翎的账上已经写满了对明月的亏欠,洋洋洒洒,长篇累牍,只是不知,这段情该不该还,又该怎样还?

    一段时日过后,公孙翎手臂上的余毒渐渐清光,身体也逐渐复原,生活似乎正慢慢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月的身形正逐渐消瘦,时不时会发出几声咳嗽,初夏时节,竟然还会感觉到阵阵寒意。刚开始公孙翎还以为是明月太过劳累引起,硬逼她将药庐暂时关闭,先好好调养身子再说。明月从了她的话,然而几个月过去,身体依旧不见起,一日清晨,竟在自己房治了过去。

    看着躺在上不省人事的明月,公孙翎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惧意,若她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该怎么办?念头刚一生起,公孙翎急忙掐了自己一把,暗骂道:“想的都是些什么,怎能这样咒明?她医术这样高明,怎会连自己都不会医?”可是,心里却又总抑不住的胡思乱想,忍了许久,眼里的泪终究忍不住落了下来,将脸挨紧她的脸,磨蹭着轻声说道:“你千万一定要好起来……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情愿与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若你有什么事的话,我也绝活不下去……”

    明月此时已经幽幽醒转,当发现公孙翎正紧挨着自己说出这番暧昧的话时,胸口就似被闪电狠狠劈中一般。她假装继续昏睡,直到公孙翎出了房门,这才睁开眼睛,胸口一起一伏,好似受到莫大的刺激一般。

    这义对自己……明月一下将头埋进被褥,这怎么可能?平时自己虽然待她好,但只是将她看做亲子一般,难道是因为这样她才有所误会?

    明月不揉了揉额头,这事虽不知该如何处理,但是决不能就此下去,义还太年轻,糊里糊涂便将自己看做托付终生之人。自己和她同为子,如何能相守过一辈子?更何况自己身中奇毒,能守在她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她应该和男人成亲,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才是。于是,明月下定决心与公孙翎保持距离,渐渐不再与她说话,也不再与她交心。

    公孙翎逐渐发现明月开始对自己变得淡漠,心中感觉委屈,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做错。忽一日,明月身上寒病又再复发,大热的天气竟穿着过冬用的棉袄,缩在角一直打着寒颤。公孙翎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又疼又急,忍不住伸手将她紧紧抱住,想用体温为她取暖。明月吃了一惊,心里生出一丝羞愤,随即一把将她推开,呵斥说:“你这是做什么!”

    公孙翎从未见她发过火,心头一凛,有丝哽咽道:“我……我看你着冷,想让你暖和些……”

    明月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太重,只得又道:“你出去吧,我自己能应付。”

    公孙翎知道她又在敷衍自己,心中一急,眼中滚出两颗泪珠,哽咽着说:“自从你取血露回来以后身子就没好过,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什没可以对我说?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对我不冷不热不闻不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改!求你别这样对我行么?”

    明月的心被扯得生疼,她别过脸去,狠了狠心道:“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不想跟你走得太近,免得被说闲话。”

    公孙翎急了:“我们以相待别人能说什么闲话?”

    明月道:“总之,你别再对我好,我也不需要你对我好,咱们既不是也不是亲戚,不过一场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等过段时间我的病情康复之后便会离开苏州。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公孙翎闻言过了好半晌才回过一口气来,颤颠颠地问道:“你……你说你要离开?”

    明月实在不舍伤她,此时却由不得自己,只得将心一横,下了决断之意:“昨日刘言刘大哥托人带信,他已经考中举人,被赐封为安阳县令,下月便会回苏州娶锡门,你爹还未将这事告诉你么?”

    公孙翎听见这番话,只觉天旋地转,全身都像霎那间失去知觉一般,过了好似有一年之久,好不容易才从牙关里硬生生挤出两个字:“恭……喜。”眼泪抑不住地夺眶而出,随即头也不回的匆匆出了房门。

    明月的身体就似瞬间被掏空了一般,呆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就似也中了寒毒,瞬间被牢牢冰封。

    一月之后,中了举子的刘秀才果真上门接走了明月。公孙翎推说雅有趟急差,并未去给明月送行,她不敢看新娘子打扮的明月,怕大喜的日子自己忍不住哭起来,扫了新人的兴。远远看着家门口那顶大红轿被送出城门,公孙翎却回头去了慈心庵,跪在佛祖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为自己求了一支姻缘签,解签的小师傅瞄了她一眼,有些惋惜的朝她说道:“镜水月昙现,竹篮打水一场空,施主,这是一支下下签,若是问姻缘的话,只怕……您此生注定多灾多劫,与那人是拥无分啊。”

    公孙翎闻言,勉强弯了弯唇角,起身离开了庵堂,看着这人来人往的苏州城,心头然涌起一丝落寞。

    既然我与她注定拥无分,我也绝不会多强求。惟愿她能幸福满,长寿安康;此生我定会多行善缘,如果有来世,但愿能修得与她来生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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