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司机就来把戚波接走。小晓和她的家人还没起床呢。被惊起的狗,像是碰见了熟人一样,只是摆了几摆尾巴,又懒洋洋卷在墙脚下,续它的美梦了。
你叫小晓吧。
是。你是------你是哪位?小晓语气尽量平和一些。你从哪得到我的号码的?
这重要吗?你的所谓白马王子——梦中情人,是一个摧花大盗爱情骗子,不知有多少良家的黄花闺女被他蹂躏过,并为他打了好多胎。有两个因此而自杀;一个叫厉芳芳,是跳河的。另一个是潘梅香,是割手腕的。这些女孩的家人不告他吗?也许你会这样问。你也不小了,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如今的社会,官官相护,官商相扶。他有钱呀。有钱可以搞掂一切。那两个女孩都是农村的,每人给了五十万了事。告你呀,他家的那个男孩——魏宁宇,就是和他以前的恋人—宁倩生的。难道你不晓得?
你咋知道?难道你也是受害者?你和他也有一脚?
对方挂了电话。定眼看手机屏面,是公用电话。
小晓的脑袋“嗡”一声响,像是猛的被别人狠击了一下,只觉得头晕目眩,不辨东西南北,昏跌在沙发旁。好久好久才清醒一些。她慢慢挪上沙发,圈在沙发上,盯着沙发上的一只空玻璃杯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脑子才活起来:好险!真是上苍开眼,电鱼人救了我。要是------有了孩子咋办?有名有姓,这是假不了。本是和他开玩笑的,他当真了,是激他,他竞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要真是有了结果,被逼上梁山,和他结婚,那还好。可要是娶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呢?家人如何交待?人人都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工程师了,那不是------他在意我吗?有感觉吗?还是动物的本能?为啥给弟弟买电脑,还是手提的呢,这又怎样解释?得到我的家的支持。要不值吗?不是先约定吗,只是假扮。一台电脑少说也有六千多吧。真的钱多到没地方花了?这等于我的四五个月的工钱哪。会不会买二手的呢。不,不像。自己买二手的,也怀疑人家,太小看人家了。本想和弟弟换的,可弟媳人前人后宝贝似,老是夸电脑如何如何好,是姑父送给的结婚礼物。姑爷在城里的一家大公司当工程师,薪水很水很高,一万多一个月呢,我姑真有福气真本事,姑爷也真大方!云云。我还能说什么?鬼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没底呢。电脑算啥,他还说要买别墅,买宝马呢。能骑摩托车就不错了。真是吹牛不用上税。小晓又想起柳叔的女儿被骗而发疯,整日拿着一朵玫瑰花,口里不断地说,这是他给的,是他给我的,定情物。知道不?“------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开花落是------”的情景,不由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牙咬得格格响。看他忠厚的样子,就像我的五叔一样,对别人从未有过啥心眼。但经常上别人的当,吃过不少大亏。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那个发短信的女孩,又是谁呢?甘愿做人家的小,也要和戚波在一起。他真的那么好?又真的那么坏吗?小晓一头雾水。
一只蟑螂不知从哪飞来,落在茶杯上,小嘴巴和六条腿不断地抖动着,翅膀抖了几下,从屁股后掉下一粒比小米还小的屎落到了杯子里。蟑螂围着茶杯转了一圈,又爬上茶杯口,在杯口上还没走一圈,不小心掉进杯子里。它不管怎样挣扎,也没能爬上来。
该死!小晓狠狠地说。
小晓吗?咋没接电话?身体不舒服?有得罪的地方,务必见谅!
小晓收到了戚波的短信。
黄鼠狼给鸡拜年!
一连几天,小晓都收到戚波的短信,但她都不回一次。本想上网的,又怕戚波也在线上,遇上了不知该说什么好。人家没啥错,是自己主动的。男女情感,微妙无比,哪个说得清?谁对谁错?有对才有错吗?谁吸引谁,那也不一定。男的还是女的。人家又没有强迫你,只是彼此爱慕,相互渴求,你情我愿,谁也不欠谁的。生活本来大部分都是公平的。你认为不是如此,只是你个人的偏见而已。
笃笃,笃笃?——笃。敲门一声比一声紧。
周末,小晓也懒得出门,网也讨厌上了。网络只是虚拟的世界,在这虚拟的世界里,你可以信马由缰地驰骋着,不过到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你就可能跌个人仰马翻。在家里看书最实在,可以不因为看到别人一家三中或四口在逛街而自己还是单身而伤感,或是见到商店里自己喜爱的东西因囊中羞涩而发徒有好多感慨。看的书是一本《爱情婚姻家庭》杂志,正看着一篇关于一个姑娘的故事,结婚还不到半年,她的丈夫就得了一种怪病,肌肉收缩,瘫痪在床。十五个春秋以来,她无怨无悔地照顾着他,梦想丈夫总有一天要站起来。凭啥?爱情!爱情的力量。真正的爱情的力量,任何力量都无法比拟的。因而,这姑娘被评上了2006年感动中国十大杰出青年之一。
多么伟大的女性!
你金屋藏帅哥呀,那么久才开门,真是的。宁倩一进门就怨开了。你这也是的,和书也有仇吗?满地都是。真有仇,一条火柴不就得了?嘴里边咕噜着什么,边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书,把它们码在茶几上。哎呀!蟑螂咋也喝茶?
刚从门口进的。
啥意思?
没别的。
病了,也不告我一声。
你又不是大夫。
再笨的人也听出话中有话。宁倩没做声。人身体不适或心情不好时,话中有刺是常有的事。
来看我就非常感谢了,待会儿把水果带回去。
你这------今个儿咋的?
我不至于穷到连水果的钱都没有。你这不是损我吗?
宁倩瞪圆了双眼,呆住了。手里拿着那只有蟑螂的玻璃杯,放不是,不放也不是。最要好的朋友,今个儿吃错药了?她真想质问小晓,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既然你也懂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懂了?我懂得了什么?这轮到小晓惊诧了。
你和戚波不合适。
小晓满眼疑惑地盯着宁倩,如同在看一只怪物。又不是你,咋知道?当初为啥又极力撮合我们?我真的要像韩信一样的命运?宁倩你这狐狸精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架桥折桥,天底下只有成人之美,那有毁人之美?出尔反尔的人?一点诚信也没有。一时说好,一时说坏,我都懵了。到底是咋回事?
你们的生辰八字不符。相书上说,你是金命,他是火命,相书上也说,他会烧死你的。老人说你会克夫。但只要嫁一火命的人,不是你克他,而是他克你。
哈哈哈哈------按理说,我就得死了。小晓一听,笑得捂住肚子,眼泪都流了出来,在床上直打滚,足足有五分钟。我的妈呀!亏------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呢,共产党白培养你那么多年,白浪费了那么多人力财力。教出来的人,竟然是一个唯心论者。人的命怎能相克?这是一个无形的东西,是人的思维中的,只是人们自寻烦恼。生命的强弱,在于身体是否健康,这和无形的东西哪有关联?除非男女两人的性格不合。就是性格不和,能生活一辈子的夫妻,不知有多少。
信不信由你!相命先生算出来的,我信。德国有个星相先生,预算自己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某分某秒走到生命的尽头。结果真的应验。你说神不神?报上都登了出来。说实在话,我和小魏处朋友时,起初我也不信,我寻死觅活,不顾家人的一致反对,和小魏(宁倩的老公,比她小一岁)走在了一起。女大一,不是妻。如今他下了岗,心情不好,常常酗酒;还常去睹钱。钱输光了,又偷家里的东西去卖。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为此我们常常吵架,打闹,邻居们怨声载道。有时我大气都不敢出,我一讲他,他打我打得更凶。有时候我想,这能怪他吗?他心情不好,在我身上发泄发泄;有时他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情有可原我也认了。谁叫我是他的老婆呢?我不为他分担苦恼,又有谁来分担呢?果真有人来分担的,那我们的情分也就划上句号了。你说对吗?好不好是自己找的。有一次打掉了我一颗门牙,我也不敢和家人说。就是被打死了,又能怎样?清官难断家务事。还好,他没有把房子卖掉。我把房契放在我娘家了。也许老人们说得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有一次,我儿子说,爸,你再去睹钱,再打妈妈的话,妈妈和我就不要你了,他才有所收敛。你说你说,我这不是自找苦吃吗?要不是看在孩子身上,也许我早就不在人世了。你说我能不信吗?说着说着,竞呜呜地哭起来。哭得昏天暗地。
小晓沉默了。她真不相信,眼前这个和她交往近十年的好友,以往总是整天笑嘻嘻的,一副乐天派,竟然有如此多的苦衷。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这------她又有些狐疑,两眼眨巴眨巴着,一言不发。是不是眼红我们想好,她没有了机会?反过来也不知道该说啥好,手里摆弄着一只桔子,没有打算吃它,也不想放下。那个电话是真的?
宁倩知道小晓心活了,觉得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便起身告辞。
小晓把水果拎起。拿回去,小家伙爱吃。
小看我!听我的没错,早点断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看看吧。这可不是啥玩意,讲丢就丢的。
小晓没法推辞,决意只要两个。你再客气,我就丢到门外去。
宁倩接住。走到门口,转身做了个鬼脸。
送走宁倩,正要关门,戚波来了短信。黄金周我有六天的假期,我们去雾都玩,好吗?最迟到明天上午答复。否则,就来不及签证了。
这不是狄更斯《雾都孤儿》中的伦敦吗?一个工程师,有那么多钱?父母是大富翁吗?买彩票中了500万的特等奖?继承意外亿万的遗产?做人家的小白脸,人家赏的风流钱?可这种人有哪个富婆要?除非那个富婆变态。还是------父母会不会是贪官污吏?还是他本人是?小晓脑子里冒出这个字眼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要不,咋说要买宝马或奔驰,还说买别墅呢。天,我是不是遇到了特大而又十分精明的骗子?先给我挖一个坑,后再由我自己跳进去把自己埋了。认识了那么久,如今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做啥的,未免有点-------咋说呢?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自己没有眼睛?还是耳朵聋了?多看多听不就行了。他又不是天外来客。脚跛的人也没有多少。可以说一目了然的。
宁倩说你病了。改天我有空------小晓还没听完,便合上了手机。不管手机如何发疯的叫,她也不想接。手机停叫还不到十秒钟,电话又催命似的叫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