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含笑看着石语亭,口中却调侃道:“你便不说为兄也是不肯走的,多备些好酒来,咱哥俩喝个痛快。”
楚靖张了张嘴,还未及开口,张得福已在一旁凑趣道:“窖里还封着陛下当年的藏酒,奴才去给二位殿下取来。”
太子眼睛一亮,抚掌大笑道:“妙极,这酒少说也是百十年的陈酿,能有幸一尝,可是托二弟之福了。”
至此楚靖还能说什么?只得狠 狠瞪了张得福一眼,随他准备去了。
三人说说笑笑的出去,其间石语亭悄悄拉了太子有意落后几步,楚靖脚步不停,那俩人的私语却顺着风儿自往他耳中送来,却是石语亭低声埋怨太子又引楚靖喝酒。楚靖心下暗笑,却只假作不知。
却说三人刚在八仙桌旁坐定,酒菜还未上桌,渡离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进门便嚷嚷着吃饭也不叫他,见太子在座,乌溜溜的眼珠在几人身上一转,却迈着小短腿爬上石语亭身边空位,张臂便往她怀里扑去。
石语亭慌忙接住了,把渡离抱在腿上,点着他鼻子笑着嗔道:“哪钻得一身跟泥猴似的,却让我们上哪寻你去?”
渡离嘻嘻一笑,也不答话,却一把往刚端上桌的一盘里脊抓去,石语亭忙拍下他脏兮兮的小胖手,夹了一块塞进渡离嘴里。
太子微笑看着渡离满嘴是油吃得不亦乐乎,悠然笑道:“岘砻一别,愚兄对小师父甚是挂念,后闻知小师父曾于云州南山寺一语惊方丈,更是神往不已。本以为小师父应是个极狂傲的人物,不想竟有如此率真一面。”
这语气哪里像在和一个孩子说话?入京不过两天,云州的事太子竟已知道了?难道这一路……楚靖悚然一惊,飞快的扫了太子一眼,却不见太子神色有甚么异样,只是神色如常的夹了菜布到石 语亭盘里,仿佛不过随口一提。
渡离好容易才把鼓满腮帮的肉咽了下去,摸摸光头却收了那副天真调皮的孩提模样,斜着眼对太子上下打量几下,哼声道:“小爷也道你如传闻所说生了三头六臂呢,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没甚么了不起嘛。”语调虽还是那般奶声奶气软嫩之极,那张狂不屑的神气却绝非个孩子所能有。
几人里面也就石语亭仍把渡离当成个孩子般疼爱,听他这般说不由莞尔一笑,在渡离头上轻敲一记,斥道:“尽胡说,甚么三头六臂,你当他是哪吒?”
太子自然不会去同渡离计较,见石语亭笑得开心,便也微笑道:“市井传言自然当不得真,若真有三头六臂,那不成了妖怪?还有哪家姑娘敢要我?”说着有意无意的斜睨她一眼。
石语亭与太子目光相接,红着俏脸似笑非笑的横他一眼,又似乎经不住太子灼热的目光,慌忙垂下眼帘避开了,唇角却不经意的微微一翘,勾出无限温婉甜意,直叫太子看得呆了,浑没留神渡离听他说出“妖怪”两字时歪着个嘴角的嘲讽神色。
楚靖瞧在眼里,生怕渡离再说出什么更不堪的话来,为岔开话题,亲自把酒斟上,站起来郑重道:“臣弟有幸遇得大哥才得与父皇相认,进京以来又蒙大哥处处照拂,臣弟无以为报,谨以这杯水酒相敬。”他虽这般说,暗指的却是太子助他与建和帝相认一事,父皇遣人暗访十数年均未查到自己下落,虽不知太子如何能得知自己身上胎记,但他原可假做不知,无须费此周章却是实情,只是这事却不方便在提在口中。
楚靖话一出口,早已浑然忘我的两人方省起尚有旁人在场,石语亭脸上红霞更炽,转口盘问起渡离下午去向,借以掩饰心中羞涩。
太子看楚靖神色便已了然,作色道:“甚么话?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酒为兄喝了,这话以后却不准再提。”说着将杯口与楚靖手中酒杯轻轻一撞,仰头饮下。
又将楚靖的杯子收到一旁,太子把玩着掌中玉杯,淡然笑道:“酒过伤身,你年纪还小,不能喝就少喝点,这藏酒都是难得的佳酿,留在你府上也是糟蹋,为兄却好这杯中之物,倒要厚颜求二弟割爱了。”
楚靖与太子目光一碰,唇角微扬,为太子把杯满上,轻声道:“既然大哥喜欢,臣弟自然双手捧上,大哥待臣弟恩深义重,臣弟都记在心里呢,不管到甚么时候,臣弟都跟大哥一条心,保着父皇和大哥江山永固。”他这话虽是真心实意,可听得太子语带双关的一句,语气中终难免带了一丝涩意。
太子哈哈一笑,浑不在意的道:“为兄不过略尽兄长本份,哪值一提?倒是二弟这话在理,父皇不也说打虎亲兄弟么?只要咱们兄弟齐心,父皇龙体康健,大楚江山自然稳固。”话风一转,又笑道:“为兄另有一事与二弟商量,昨夜在你房里伺候的那俩丫头再回东宫于礼不合,为兄看她俩倒还伶俐,不如就留在二弟身边作个粗使丫头?也算送给二弟作个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