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从小到大也不曾见过千两纹银,一千两搁在一处都能堆成个小山,刚赏下来响都没听一声就这么没了,他正缺着钱,听了不由心疼。却也知道这是例来规矩,再者如今他身边尚没个信重的奴才,有意让石语亭代他掌家,这笔钱是经石语亭点头才批下的,她首次拨款主事,若是在下人面前过问掣肘,未免对她日后在府内的威信有碍,因此便只沉吟道:“照你看咱们府上一年支出大约多少?”
“仅各项开销,这点银子怕只将将够用……”
楚靖心里略一盘算,又试探着问:“私售御赐之物是甚么罪名?”
“欺君之罪!”张得福想也不想,斩钉截铁的答道。
原来这许多珠玉珍玩真个只能摆放着当个玩物,楚靖俊脸立时扭成了苦瓜状,欺君这罪名可大可小,要看皇帝态度,皇帝不欲加罪,不过略为斥责便可事了,若有心严惩或被人借此作了文章参了上去,那是可以严重到族诛的。
石语亭忍不住担心道:“要这么多银子做甚么?”
一切权力都少不了金钱的支撑。何况眼见国库空虚,户部在李翊把持下对建和帝多有掣肘。建和帝虽不说,楚靖却也看出内库绝不富裕,否则又何必找户部碰那软钉子?于是他便一直思量着能不能靠后世小说中的法子,弄些钱出来。可这些事又如何能说与石语亭知晓?
楚靖迟疑了下,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张得福吩咐道:“先提两万出来罢,余下的留作日常开销。”
张得福满脸肉痛之色,抖着一脸的肥肉,迟疑着不肯领命,却拿求助的眼神看向石语亭。
石语亭是惠质兰心之人,见楚靖不说,知道有不便之处,心里虽替他担心,口中却帮着劝道 :“王爷自然有分寸,你且去提便是。”
楚靖亦温言安慰道:“先节俭着些,最迟三个月,本王一定把府内亏空补上。”
张得福虽不知楚靖要钱何用,因见他主意已定,也不敢再劝,只得苦着脸提银子去了。
何冬儿捧着厚厚一叠拜帖呈进来道:“禀殿下,这些都是官员们的名帖礼单,人都在府门外候着呢。”
楚靖不过略略翻过几张,将手指叩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沉吟半晌道:“礼物收下,好言劝他们回去,就说本王昨晚饮酒过度,身子不适。”他知道如今基根不稳,去见那些官员非但没半分好处,只能无端的惹人猜忌。
见何冬儿应了,正要退下,楚靖忙又补了句:“礼挑好的留下,其它重新包了,着人按名帖送往各位大人府上还礼。”皇子折节回礼,惠而不费的给官员们留了好印象,却又不致太过引人注目,楚靖思来想去,终是不舍放弃这次机会,便只有用这法子了。
这回不止何冬儿苦着张脸,连石语亭都眼大了一圈,楚靖忙打个哈哈,干笑道:“一切以节俭为重……”
正说话间,却见太子自己寻了来,一脚才迈进门,便朗声笑道:“父皇只说赏你处宅子先住着,不想竟是这么个彩头,依我看比西山栖霞园也不遑多让了。”话虽是和楚靖说,眼睛却不住的往石语亭那边瞟去。
楚靖如何不知太子心思,暗觉好笑,只故作不见的行下礼去。
太子忙扶了楚靖起来,才说着:“说你几次,自家兄弟何必闹这生分,让人看了去还道做哥哥的拿着身份压你……”话没说完,见石语亭转身欲上楼回避,急忙三两步上去拦了,浑没了平日里那份从容洒脱,只涎着脸低笑:“别忙着走,好容易才又聚到一处,坐下来说说话,也不枉我出宫便急赶着来见你。”
石语亭却低垂着眼敛身一礼,轻声道:“民女房中还未曾收拾,请太子殿下恕罪。”说罢不再理会太子,径自转身上楼。
太子见石语亭叫得生份,只道她气还没消,一时情急,竟扯了她袖子,口中急道:“你听我说……”忽听“扑通”一声,也没见石语亭有甚么动作,太子便一跤从阶梯上跌了下来。
“男女有别,殿下请自重。” yush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