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百官礼毕,建和帝摆摆手,司仪太监躬身退了开去。建和帝满面春风的呵呵一笑:“今日有桩喜事,朕给你们带了个人来。”
下面官员里有眼尖的,早看见建和帝携个少年进来,正自暗中揣测。此时建和帝话一出口,群臣议论纷纷,都猜这少年是谁,却听建和帝沉声道:“殿里的大多都是老臣,想必十五年前那件事还都记得罢?”
陛下怎么突然起提这事来了?群臣都是一惊,殿里立即又安静下来。四位丞相互相对视一眼,也都是眼有异色,显然无人知情。
建和帝脸上带了一丝激动的红晕,大声道:“这孩子就是朕当年被虏走的皇儿,楚靖。”
此言一出,李翊,罗克己两位丞相眼光一碰,俱是惊骇莫名。
殿下更是如炸开了般,都低声议论失踪多年天下皆以为已经被害了的皇子怎么突然又活着回来了。
更是有人暗中寻思:“好嘛,要么没儿子,要么就蹦出来俩,这倒好,双保险。”
“先前那个是私生的,这个是死了又活了的,过两天该不会直接从地底下钻出个罢?”
< br/> 当下群臣目光都集中在楚靖身上,楚靖却仍是低眉顺眼,垂手谨立在建和帝身旁,仿佛殿内种种都与他无关似的。
建和帝见楚靖如此从容稳重,嘉许一笑。却不知此时汗水早已浸透了楚靖内衣,他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莫说同时被百余或手握重兵,或权倾四野的朝中重臣围观议论,便是同时被几十个百姓围观也是从没有过的事,如何能够不紧张?可他却知道,为了建和帝的面子,为了日后不会被百官轻视,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丝毫差错。
此时詹事府詹事王茂出班奏道:“启奏陛下,皇子归朝乃宗庙大事,理应慎重。臣请取宗人府玉牒验之,以滴血法试之。”
“准。”
少顷,宗人府宗正将玉牒呈来,自有宗人府,詹事府数名执事官员带楚靖下去验身,后又当众取血复验,一应细节无非按部就班,不必一一累述。
待王茂将验明结果读出,百官再无话说,拜倒贺道:“恭喜陛下,恭喜二皇子平安归来。”如风吹草倒般,动作整齐划一。
“宣”建和帝笑容满面,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比往常高出几分。
侍立一旁的老太监上前几步,抽出一份诏书来大声念道:“敕封皇二子靖为睿王,于下月初一入太庙祭祖。赐居写云院,着工部择地修建睿王府,其余循皇子例。”
……
殿下一片沉默,文武百官个个拿眼死盯着手中玉圭,承天殿里一时落针可闻。
这份诏书看似平常,分析起来却简直不合常理之极,除太庙祭祖一句尚可,其余四句却大有文章。
写云院是建和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在内城的一处私宅,内收美景、蓄美ObOOkO.cn眷,闲时常过去小住,与潜邸无二。如今太子初立,根基未稳,却把写云院赐给了二皇子,何况这位殿下的身份……
按本朝旧例,皇子十六岁封王,赐居封地,赐宫中侍卫八人,詹事府官员数名随从,着羽林军护送,待到封地许招王府内卫军二千。
如今这位殿下王是封了,却只字不提封地,倒要在京里建府。殿下自幼失踪,您心疼儿子要留在身边,这倒罢了,本朝也不是没有皇子留京的先例,却还循皇子例?怎么个循法?禁中各等侍卫六百余人、御林军五千,再加上内城的羽林卫二万,统共才二万五千余人,日常在值巡守的不过几千兵马,难道还要让睿王建私军不成?这稍有不甚便是致祸之源啊。
陛下倒底想干什么?群臣纷纷揣摩建和帝的心思,目光都不住的往楚彰,楚靖这兄弟俩身上飘去。
谁知太子竟真似要把“入朝听政”几个字贯彻到底一般,从头到尾都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完全看不出一丝别的表情。楚靖就更不用提,他长于民间,又初来乍到,如何会明白这里边的道道?
楚靖见无人异议,正要跪下谢恩,詹事府詹事王茂却因职责所在,急忙出班奏道:“臣启陛下,按例皇子封王应迁居封地,陛下仁慈顾念舔犊之情,若要留殿下在京,可另赐封地以循旧例。”
詹事府乃东宫附署,职责辅佐太子,亦司诸皇子内外事务。却说本朝二十余年没一个皇子,詹事府自然便成了摆设,不说该有的孝敬没他们的份,便连俸银也是时有短缺拖欠,倒是朝中有什么没人愿去的苦差第一个想到的必是找詹事府要人。
这等情形下,詹事府里面大小官员日子自然是苦不堪言,堂堂五品洗马,日子却连个富县胥吏都未必能如,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这些年来建和帝身子一直虚弱,又突然冒出个太子来,于是一夜之间人人绕道的詹事府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王茂位居 詹事五年有余,如今才刚刚苦尽甘来,还没尝够甜头,哪愿意淌这浑水?可这事他若不出头,第二天御史告他渎职的折子就得在建和帝案头摞得老高。
王茂此言一出,登时群臣附议,建和帝却淡淡道:“此是旧例,并非 祖制,这是朕的家务,朕今个便开个先例,朕看这两个孩子好是好,只是长在民间难免不通军政,日后如何当得大任?不光靖儿,太子许建东宫内卫……”
建和帝略一沉吟:“人数就加倍罢,练成之后东宫戍防由内卫接手。你二人亲自统领训练,有甚么不明白的多问几位将军,不可辜负朕望。”最后这两句却是板着脸对楚彰,楚靖兄弟说的。楚靖见太子领了旨,忙也跟着跪下谢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