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披在肩上的单衣已微微有些湿意,那抹孤傲的身影却依然负手伫立在小兰亭中,动也不动。邪佞的眸子专注的盯住前方某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此入神。
“主子。”毫无声息的,白日的黑衣人依然一身劲装站到了宇文赫峻身后,拱手轻声唤道。
负手而立的身影终于动了动,却依然背对,不曾回头,只是沉声问道:“怎样?”
“回主子,”玄风话语微顿,“没有。”
身形猛然回转,狂眸锋锐,冷佞的声音带着一丝残酷笼罩住眼前始终垂首的下属:“你就给我这两个字?我要一群废物何用?!”
“属下已尽全力追查,只查到一个多月前,那位姑娘深受重伤被鄂城边上的一家猎户救得,伤愈后便离开,在来鄂城的路上救了平泽王爷,但王爷也在半月前由四卫护送回到暗宫。除此之外,查不到任何过往,她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身世一片空白。”玄风冷静的据实禀报,眼眸中闪过的一丝惧意却泄露了他并不若表面这样镇静。
狂眸一闪随又加深,唇角轻挑,勾出一抹熟悉又不熟悉的邪笑。熟悉,仍是以往似是而非的表情,不熟悉,笑容里多了一丝诡异。原来是荫依救了他,又要争吗?这次他绝不会再输!而他,上冥焰,失了心还能活吗?
想起那张滢滢浅笑的清颜,宇文赫峻眉心微拢。那样轻隽慧灵的人儿,到底是何来历,连他引以为傲的网都查不出她的底细?难不成她真的是落入凡尘的仙子,辗转红尘一遭便要离开?佞眸炙烫,隐隐透着不顾一切的掠夺。即便是,他也要收起她的羽翼,让她回不了天庭!她,他要定了!
一无眠.......
翌日清早,天微亮,晨曦轻拢下,一辆豪华的宽敞马车停在宇文赫峻的别院门前,绒布车帘一放,帘外秋凉阵阵,帘内暖意融融。马车缓缓驶出鄂城城门,前后各两名精壮侍卫便装驭马护送,一行人朝京城方向驶去。
义子?不是王公贵族,不是平民百姓,而是一国之君的义子!
荫依兀自想着昨日宇文赫峻最后愤然的话。周婶曾说过,当今圣上仁德,收养了一名孤苦无依的民间孩子,原来就是上冥焰。虽是义子,也算皇亲国戚了,又被册封为王爷,这么高贵的身份,什么人还敢那样伤他?一剑穿胸,摆明是要置他与死地。
手心微移,触到了腰间的扳指,手指微微颤抖。平泽王的信物?上冥焰就这样给了她!这是什么意思?他一走倒干净,却留给她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持扳指者便掌管半个京城的兵权,历朝皇族建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敛回兵权,巩固帝位。可天宇王朝的皇帝却将兵权外放,交到义子手上,而不是自己的亲子,这个天宇王朝的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荫依缓缓侧首看向闭眼小寐的倨傲男子。他也想要这块令牌吧,那悲怆的声音句句带着不甘和恨意。
恨意?荫依心下一惊,难道是他?!可是……宇文赫峻虽然狂傲,却不是奸邪之人啊……医依只顾默想,没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宇文赫峻看得久了些。
宇文赫峻假寐中,敏锐的感到有两道视线盯着他,猛然睁眼,正好捉到那双水瞳见他睁眼慌乱的转移,看到白净的清颜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眸光一闪,唇角微挑,勾出一抹邪笑。
看到猛然睁开的眸子,依晴有些着慌的转移视线,却正中一双愤恨的圆睁杏眼,心中暗自叫苦连连。凭着人的直觉,祁馨儿对她的敌意源自妒嫉,从知道她要随他们一起进京起,就不曾有过好脸,这下更是解释不清了。
旁边的祁天澈一脸深思的望着对面的清颜,一抹异样在俊雅的眸子中一晃而过,却未曾开口。
“哼!”一声嗤鼻,杏眸不屑的转开。
车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又隐约一丝暧昧。
“荫依,不舒服吗?你风寒还没好,如果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说啊。”萧逸臣似解围般看向身旁的佳人,凤目闪过一丝复杂。
荫依暗舒口气,平静心神,侧头笑看迷人的凤目:“呵,没什么,我很好,谢….哎呀!”
“谢”字还没说完,马一声长嘶,马车一阵猛晃,荫依一个没坐稳,向前侧趴去,眼看就要亲吻车底,萧逸臣稳住身形,眼疾手快的捉住她的右臂,使劲一带,将她带入自己怀里,荫依条件发射的抱住眼前的身影,形成相拥的暧昧姿势,让一双狂眸看的冒了火,而祁馨儿也歪倒在哥哥的怀中。
“荫依,没事吧?”萧逸臣担心的问着怀中的佳人。
镇了心神,荫依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出萧逸臣的怀抱,冲他笑着摇摇头。
“怎么回事?!”宇文赫峻狂眸一转,眼神锐利的想撕破车帘,冒火的声音让车外的护卫一阵心惧。
“回王爷,马匹不知何故,前蹄突然跪地,惊了三位爷和两位姑娘,属下该死。”随护的一名侍卫跪倒在车下,胆战心惊的低头请罪。
掀开车帘,马早已无影无踪,只见两名侍卫正半跪着用肩膀顶着马车的两辕保持平稳,鼓起的腮帮微微颤动,荫依心一悸,敏捷的跳下马车。
宇文赫峻眉毛一挑,诧异的看着荫依的动作。她在做什么?
祁天澈、萧逸臣口瞪目呆......哪有子这样下车的?
祁馨儿一脸鄙夷。哼!果然是卑贱的人,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荫依跳下车,转过身看到那四人还一动不动的站在车上,一着急,手指向半跪的两侍卫喊道:“快点下来啊,他们撑不住的。”
凤目一亮,足下轻点,萧逸臣率先一个飞身落在荫依面前,脉脉深情付之嬉笑:“我的荫依果然特别。”荫依轻笑的摇摇头,不以为意。
“侯爷,既然有闲工夫在这儿调笑,不如去追回那匹脱缰的马!”冷佞的声音自萧逸臣背后响起,宇文赫峻眸子一片阴沉。
萧逸臣转过身,一脸慵懒的笑:“王爷,我的轻功可不如你的快啊。”言下之意,我去不如你去。
狂眸微怒,凤目不驯,两相对峙,暗潮汹涌。
“马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跪地,又脱缰而去?”祁天澈俊眸一闪,适时开口,化开狂眸凤目之间的对立。
宇文赫峻、萧逸臣一顿,同时转向祁天澈,三双眸子皆是精光一亮。祁天澈迅速将祁馨儿扯向背后,宇文赫峻转身与萧逸臣并立,掩住依晴,三个挺拔的身影并排挡在两位弱子之前,几名侍卫机警的分列四方,审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出来!”冷佞的声音借着内力自胸腔发出,话音刚落,一声爆破,顿时烟雾弥漫,笼罩住在场的所有人。
祁天澈俊面一整,暗叫不妙,大喊一声:“闭气!”
荫依和祁馨儿赶紧撩袖捂鼻,其他人都屏住呼吸,运功护体。
等烟雾散尽,三名黑衣人齐刷刷的站在道路中间,居前一人头戴黑斗笠,虽看不清任何表情,但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足以冻结方圆一里的空气,居后两人黑巾蒙面,露在外的一双眼睛闪烁着嗜杀的光芒。
五名侍卫拔剑相向,围住黑衣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宇文赫峻狂眸阴戾,狠狠盯着黑斗笠,仿佛要穿透面纱下的那张脸。
“血魅!”
“聪明!可惜,太迟了!”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祁天澈心头刚浮上一个不好的念头,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惊叫“祁姑娘!”突然瘫软倒地的祁馨儿吓了荫依一跳,她赶忙去扶,可祁馨儿却像虚脱般直往下瘫。
宇文赫峻、萧逸臣、祁天澈都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心下皆一惊。刚才的烟雾只是一个虚晃,根本没毒,等烟雾散去,他们人一放松,这才吸入无无味的,若无异常,这会儿只怕毒气已侵入全身,无力运功自保。
剑,相继脱落,五名侍卫一个个瘫软在地,宇文赫峻、祁天澈、萧逸臣同时盘膝而坐,护住体内真气。
看着一个个倒下的侍卫,荫依震惊的站起身,任祁馨儿瘫倒在地而不自知。他们,他们还活着吗?念头一闪,略过心头浮起的怪异感觉,双腿微颤的奔向一个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荫依!”微眯的凤目猛然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抹白身影跑到血魅面前,一声大吼,吼开了另外两双眸子。
狂眸忧怒交加,复又转而死死盯住冰冷的身影。血魅要是敢出手伤她一根头发,他绝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俊眼竭虑一片,却又瞬间转作震惊。她没事?!怎么会?那些侍卫长年习武都瘫软在地,她身体这么虚弱竟然没事!这,这怎么可能?!
看着荫依视若无睹般略过自己,蹲在倒地的人旁边,斗笠下向来冷静无波的绿眸闪过一丝惊异和疑惑。他认识她,那日望江楼诗会上的才,一个特别的子。她竟然没倒下?!这是怎么回事?现在她又在做什么?
一个一个,按住胸膛,手掌下规律的跳动让依晴眼眶蓦然一热,露齿一笑。活着!他们都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荫依终于放下心,转过身对盘膝而坐的三人一笑,示意她没事。这些侍卫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瘫软昏迷,想是中了迷之类的东西,而他们还能保持清醒,确有过人的意志力。
血魅右后侧的黑衣蒙面人似从依晴没有瘫倒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眼中狠厉一闪,右手一扬,三枚一寸左右的银针带着剧毒飞向前面的白衣身影。
三枚银针眼看就要射向依晴的后背,天外飞来三块石子“啪啪啪”正好打落三枚银针,于此同时,三个本来盘膝而坐的身影同时跃起,飞身向前。
宇文赫峻狂眸一凛,直奔荫依,拦腰一携,足点地退出一丈之外。
萧逸臣、祁天澈拔剑刺向两个蒙面黑衣人,速度之快,动作之准,让斗笠下的绿眸看红了眼。
七星剑斩邪,新月剑除魔。
救人、杀人同在一瞬间完成。
风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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