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一如既往地平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程飞站在谷子强身后难过地揉了揉腥红的眼睛,“谷哥,小梅真的会变成植物人,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吗?”
“不,我不会让她就这样永远都躺在这张床上的。”谷子强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盯着窗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一定要让小梅醒过来,更要让柏向南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铁德明已经揽下了所有的罪过,他把柏向南和这桩事完全撇得干干净净,省公安厅也失去了继续调查下去最为有力的线索。还有杨兰,警方经过多方取证,发现她手臂上的瘀痕留有肖云浦和他太太戴小惠的指纹,相信在杨兰落水身亡前,曾和肖云浦、戴小惠夫妇发生过纠葛,但公安机关一时也不能证明杨兰的溺水就是跟肖云浦夫妇有关系的。”
“省公安厅、罗原公安局查不出来,就由我们自己去查!我就不信不能把幕后的真凶柏向南给揪出来!”谷子强愤愤地说着,他就不相信自己斗不过这只老狐狸和他身后错根复杂的庞大的政治背景。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薛书记已经明确指示我们不要跟罗原官场过不去,我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柏向南那帮人绳之以法呢?”
“我说过,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谷子强信誓旦旦地盯着程飞,“我有信心和他们周旋到底,如果不把柏向南这个潜藏在党内的腐败分子揪出来,我宁可不做这个省纪委副书记的位置!你呢?”
“我也和谷哥一样,不为别的,就算只为方小梅讨回一口恶气,我也坚决要和罗原官场这股黑暗恶势力斗争到底的!”
……
就在谷子强和程飞决心要和以柏向南为代表的罗原官场进行一场生死之战之际,在柏向南操控下的罗原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德凯发展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法人代表邹慕平操纵证券交易价格、虚报注册资本案作出一审判决,对被告人邹慕平以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以虚假注册资本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三年。
同样是在小梅的病房里,程飞紧锁着眉头向谷子强报告着罗原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邹慕平案件的判决结果。“整个案件避开了邹慕平以诈骗手段获得土地和银行贷款的事实,只是以不痛不痒的虚假注册资金量刑,柏向南为求自保,对邹慕平采取了避重就轻的做法,因为香港廉政公署已经在通缉捉拿邹慕平归案,所以他们既不能把邹慕平放出去,也不能公然维护邹慕平,罗原中级法院如此判决,明摆着就是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谷哥,事已至此,看来我们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可恶!他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操纵法院审理和判决!”谷子强捏紧拳头愤然地质问着,“这世上还有公理王法吗?邹慕平做了那么多坏事,柏向南居然对他重罪轻罚,难道他们的权力还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吗?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通报中纪委,请中纪委立刻组派工作组进驻罗原调查审理柏向南的罪行,要再让他这样猖獗下去,整个罗原,乃至整个Y省就都要操控在这些贪脏妄法的鼠辈手中了!”
“可是……”程飞为难地盯了谷子强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谷哥,我……”
“到底什么事?你干吗这么婆婆妈妈的?这可不像你一惯的作风啊!”谷子强用犀利的目光扫射着程飞。
“我刚刚接到省纪委的电话,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薛明义刚刚召开了全体会议,在会议上决议撤销你的纪委副书记职位,还有,我已经被停职审查了……”
“什么?”谷子强吃惊不小地瞪着程飞,“他们凭什么这么做?是我安排你执行这次任务的,薛明义凭什么停你的职审查你?”
“薛明义说调查柏向南的事,我们没有和省纪委上报过,更没有经纪委开会决议就私下里派人调查,严重违反了纪检队伍的纪律,所以……”
“我早说过,薛明义就是和罗书记捆绑在一起的蚂蚱!他这么做就是要杀鸡给猴看,不过不管遇到什么刁难,这回我都不会轻易放弃。小飞,明天我就坐火车去北京,向中纪委反映柏向南的情况,你先回许江好好和许莉莉呆上一段时间,等我从北京回来,再去找薛明义理论,让他还你一个公道!”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趟北京吧?”
“不用,咱们两个都起身去北京,会引起他们的高度注意,所以你现在必须赶回许江,要让薛明义暂时放松对我们的警惕……”谷子强回头盯着躺在病床上仍然一动不动的小梅,不无心痛地说:“我们这一走,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梅,虽然我们已经从塘北把她奶奶接到了罗原照顾她,可我还是担心,一旦我们都离开了罗原,我真害怕已经丧心病狂的柏向南还会向手无寸铁的小梅下手……”
“要不我们赶紧让方奶奶出面,把小梅转到许江的省城医院去接受治疗,一来许江的医疗设备和环境都比罗原强得多,对小梅的恢复也有好处;二来把小梅转移到许江,我就有时间随时随地地在她身边保护着她了。”
“也好。你赶紧去找方奶奶,把利害关系跟她说一下,只要她老人家点头同意,小梅转院的事情就不成问题了。”
“好,我这就去找方奶奶!”程飞说着,瞥一眼脸色苍白的方小梅,皱着眉头大踏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柏向南和肖云浦正从另外一个方向朝小梅的病房大踏步走了过来。
“谷书记,我们又见面了。”柏向南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态盯着紧紧守在小梅病榻前的谷子强,面带微笑地说:“我要没记错的话,三年前我们曾在省城的省委大院里见过面,那时我们还在一个饭桌上吃过饭呢。”
谷子强冷冷地盯着以胜利者自居的柏向南以及他身后的肖云浦,“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来做什么?”柏向南瞟着双目紧闭着的小梅,“当然是来看望小梅了。我相信,做为省纪委副书记的谷先生应该不会不知道我和肖老板都跟小梅有着十多年的老交情吧?怎么,她还是一直昏迷不醒,什么话也说不了吗?”
“我想你真正关心的就是小梅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还会不会把你们那些罪行通通说出来吧?”谷子强双目炯炯有神地逼视着柏向南,“她现在变成了植物人,你们应当已经非常满意了吧?”
“谷书记,不,我知道你现在已经被降职等待审查了,”柏向南得意洋洋地瞥着谷子强,“在你还没有接到新的职位任命之前,我还这样称呼你一声谷书记,你不会介意吧?小梅变成了植物人,我们作为她的朋友都很痛心,她那么有才华,又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的心和你一样同样的很不好受,所以我请你不要再以这种口吻对我们说话,毕竟,把小梅害成这样的人并不是我们,而是铁德明,他现在已经被依法逮捕了,如果你真想替小梅出口气,就应当到看守所找铁德明才对。”
“你!”谷子强愤然地瞪着柏向南,捏紧拳头,涨紫着脸,用犀利的眼神狠狠扫视着他以及他身后的肖云浦。“是你们联手害死了杨兰,又把小梅害成这样,我一定要将你们绳之以法的!”
“我想你真是越来越不清醒了!怎么,年纪轻轻的,还不到四十岁,你脑子就不好使了?”柏向南嘲讽地盯着他,“你说我们害死了杨兰,证据呢?杨兰同样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为什么要害死她呢?有理由吗?没有理由!她是自己想不开跳水自杀的,和别人有什么干系?拜托你以后再说出这样的话来时一定要经过大脑,等考虑清楚了再说出来也不迟的!”
“柏向南!你!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怎么?就凭你?”柏向南盯着他噘着嘴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被降职处理的省纪委副书记?你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想诬赖我,有那么容易吗?”
“有没有诬赖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我清楚什么?”柏向南瞪大眼睛睃着他,“你倒是告诉我,我到底清楚些什么?我清楚铁德明是因为和你争风吃醋抢夺小梅,才丧心病狂地要致小梅于死地吗?”
“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柏向南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份当天的报纸扔到谷子强手里,“你好好看看,报纸上都已经报导出来了,铁德明就是因为和你这位省纪委副书记争夺小梅,才发了疯地要杀了小梅!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柏向南!你!真正丧心病狂的人是你!”
“那你就向省纪委调查组解释个清楚吧。”柏向南盯着他冷冷笑着,“好了,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了,罗原城和罗原人民不欢迎你,小梅也不欢迎你。”边说边走到小梅床边,伸过手轻轻捏一把小梅冰凉的手,又回过头瞪着谷子强说:“我相信小梅如果心里有知,她一定不会希望你这个造成她今天这副惨状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立刻消失在我们面前,当然,也是消失在小梅的面前!”
“柏向南,你不要太过份了!”谷子强连忙转到小梅床边,紧紧护在小梅身边,“该出去的是你们两个魔鬼!小梅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们两个!”
“谷书记,我想你并不是最了解小梅的人,她到底想见到谁,不想见到谁,我想不应该是由你说了算吧?”一直没有开口的肖云浦转到谷子强身边,低头睨了一眼不能动弹的小梅,又回头睃着谷子强说:“这个地方真正不欢迎的人是你,请你出去!”
“云浦,跟这种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还废什么话?直接打电话叫楼下的保安把他轰出去就行了!”柏向南说着,掏出手机往医院前台拨着电话。
“你想干什么?”谷子强上前一把拽住柏向南的手腕,“我决不会离开小梅身边半步的!我是她的同学,是她的朋友,我有权利保护她的安全!我决不能让……”
“放开你的手!”谷子强还没说完,杨慕雪就从外面把老态龙钟的方奶奶搀了进来。“方奶奶说她不想见到你,更不想由你这种人来保护小梅的安全!”杨慕雪一手搀着方奶奶走到小梅的床边,一边低头问着方奶奶说:“方奶奶,您现在最好还是把您的决定当着谷书记的面说清楚吧。”
“方奶奶!”谷子强睁大眼睛盯着一脸沧桑的方奶奶,他不知道柏向南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他们这次到医院来很明显是别有用心的。
“谷书记,我很感激这些天你们一直帮我照看着小梅,可是你并不是我们的亲人,我还是觉得小梅由肖先生来照顾比较妥当,所以……”
“方奶奶,您不要被他们几个的花言巧语骗了,他们是把小梅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您千万不能上他们的当啊!”
方奶奶疑惑地抬眼盯着杨慕雪,又瞥着一旁的肖云浦,只是紧紧拽着小梅的手泣不成声。
“方奶奶已经说了,小梅的事以后就用不着你插手来管了!”柏向南漠然地盯着谷子强,一摊手做出个请他出去的动作,“谷书记,请了,这里没有一个人欢迎你,包括方奶奶在内。方奶奶年纪都这么大了,要是因为你执意不肯走,和我们发生了争执把方奶奶吓出个好歹来,我想,到时你就是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你!”谷子强极度不安地回头盯了一眼小梅,他实在放不下心来就这么离去。可是大敌当前,自己一个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柏向南又是春风得意之际,要是自己执意不肯离开,吃哑巴亏的人肯定会是自己,还不如保全实力,先离开罗原再找机会去北京中纪委反映罗原官场的罪恶才不失为上上之策。
“方奶奶,小梅就交给您了。”谷子强难过地走到老人面前,“您一定要好好守着小梅,不能让她发生任何意外。”
方奶奶含着一泡热泪朝他不断点着头。谷子强无奈,只好毅然转过身,匆匆走了出去。他并不知道小梅接下来会遭到什么变故,现在他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替她祈祷,祈祷她平安,祈祷她在自己从北京回来之前一定要能坚持住挺住,直到他亲手揭开罗原官场所有罪恶的时刻为止。
……
一辆北上的列车呼啸着疾驰在夜色茫茫的荒野中。谷子强双手托着腮坐在靠窗户的坐椅上深思着。极大的社会责任感让他铁下心来决意和以柏向南为首的罗原官场腐败分子斗争到底,哪怕是丢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罗原的第二天,柏向南就得到消息,知道在葫芦黄金地块中受到不公正待遇,决意上访的那些拆迁户们手持着往来港澳的通行证,准备从火车站出发到香港取证,为了阻止拆迁户们前往香港调查求证,柏向南决定孤注一掷,派人在罗原火车站检票大厅公然堵截,将他们手中的往来港澳的通行证通通扣留,拒不归还。一场更为艰险,更为旷日持久的纪检大战一触即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