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而不实,你花太多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了。百巧不如一力,牵引戊土之气的作用,是要借一己之力,御天地之威,一举摧毁敌人,不需要变化万千,只需要让敌人避无可避。”醉神翁徐步走来,不满的唠叨着。
易天行微微一笑,将手一指,土箭凌空舞动,划成一道戊土神符,向醉神翁迎面飞去。
醉神翁嗤道:“戊土神符需要戊土真气为基础,否则徒具形式,毫无作用。”说着双臂一抬,地面轰然升起一道土墙,拦在自己身前,接着大笑道:“叫你跟我老人家学酒转乾坤戊土真气你不听,光学这些导引外气的表相皮毛有个屁用!”
易天行脸上露出揶揄之色:“是么?”说着将剑指一推,砰的一声,戊土神符化作一道黄色剑光,猛然突进 ,冲破土墙,直刺醉神翁咽喉。
醉神翁猝然之下,闹了个手忙脚乱,狼狈地就地一滚,闪避过去,翻身起来道:“好小子,你怎么弄的?”
易天行傲然一笑,负手道:“海不择流,而成其大。大海是纳百川以充实自己,不是归附局限于一江一水,也不是要以自己涵盖百川之水。导引外气之术虽然是辅助之学,但是对于我来说,有吸取融会的价值。三易白玉经与五行真气却是博大精深、各有千秋,任何一门就算尽我毕生之力也未必可以达到极致,贪多则嚼不烂。二者之间可以借鉴的,应该想办法互相补充,有冲突的,鱼与熊掌,择一即可,不可贪心。我的白玉真气虽然不是纯正的五行真气,但是仍然是玄门正宗,兼有五行生化之妙,以之克敌虽然不足为恃,但是作为牵引天地五行之气的引子却已经足矣,我划戊土神符是借符咒妙用加强戊土真气的力量,最终伤人致敌的是我本身的剑气功夫。”说罢右臂平伸,对着旁边的桃林将手指一挑,三股青气骤然从最近的三株桃 树中冒出,化作三支烟箭,激射醉神翁左肋。
醉神翁大笑道:“小子得了便宜就该收手,还来!”双掌一推,地面涌起一片黄尘土雾,立即将三道青色烟光淹没,一脸得意地道:“看到没有?乙木虽然先天克制戊土,但是杯水不足灭车薪,强弱易势,必遭反噬。”
易天行微微笑道:“我当然知道,实力决定一切,根基不足,想法再正确也不能达到预期效果。我此举只是想告诉前辈,我这功夫虽然得到前辈帮助指点,但是与你的酒转乾坤戊土真气截然不同,并不局限于戊土,而是可以随意运用五行。”
醉神翁神情一愕,眯着眼睛道:“果然如此。”拍了拍脑门:“呵呵,老了,居然没有留意到。对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林素茵已经借来了渡魂幡,可以破解缚魂丝,但是中蛊非同中毒,你有把握吗?”
易天行悠然道:“待会儿你不就知道了?走,现在就去看看那些瞌睡虫,睡了那么久,也该起来了。顺便见识一下闻名遐迩、久欲一见的渡魂幡。”
※※※
醉神翁、易天行甫一踏进桃花宫,便见赫于?满脸笑容地迎了过来:“醉师叔、易道友,二位快请。”一面转身带路,一面道:“今天可真是个吉日啊。”
赫于?恭敬地拱手道:“多亏易道友调制的灵药,配合地蛟额中宝珠,功效如神,家师坐僵多年的身子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关节稍嫌僵硬了些。”
易天行谦虚道:“赫于兄客气了。”
三人且说且行,不一会儿便穿过厅堂,来到后庭。只见满目芬芳、一片桃红之中,搭建着许多桃木棚子,每个木棚之中都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庭院中央摆放着一个法坛,上面摆着一个桃木盒子,上面密密麻麻贴了不下十张符咒。林素茵手持一根高约两人、上绘血色符咒的玄黑长幡,站在法坛前面,而八个装扮各异的男女分立八方,将其围在正中,形成九宫之局。五云道人则率领着同门远远守在木棚外围。
醉神翁扬声道:“林素茵,还没有施术救人?”
林素茵回首展颜道:“不是正等你们吗?”接着声音一肃:“易贤侄,待会儿我会展动渡魂幡,吸收缚魂墨晶球放出的缚魂丝,只要缚魂丝离开人体,该人所中的百鬼噬魂之术自然便会解除,但是招魂鬼已死,百鬼噬魂无人控制,缚魂墨晶球凭着自身能力不断散发缚魂丝,现在虽然暂时被我符咒所封,日后难免破禁而出,届时为祸更烈,所以想请你毁掉它。”
易天行沉声道:“难道连前辈都毁不掉缚魂墨晶球?”
林素茵道:“缚魂墨晶球乃是采用九色玄晶中的墨晶雕凿而成,这种玄晶天生便有吸纳生魂的禀性,吸收的生魂越多,质地越坚硬。招魂鬼借此异物,以炼魂之法多年祭炼,才能炼成这样的法宝,也不知道吸纳了多少魂魄,其坚非凡,不是平常之物可以损伤的。若非你的白玉剑百邪辟易、利断金石,我还真想不到办法毁掉此球。”
易天行皱眉道:“既然白玉剑可以斩破缚魂墨晶球,前辈当时怎么不说?否则何须等到现在?”
林素茵身旁一个少年男子不耐烦地大声喝道:“如果当场击毁,缚魂墨晶球中蕴含的万千生魂必将四处飞散,遗祸苍生。现在我们已经布下九宫锁阴阵防止阴魂散逸,林师姑手中更有超度阴魂的至宝渡魂幡,方可破法,你明不明白?!”
易天行淡然一笑:“明白了。”说罢反手拔出白玉剑,朝林素茵拱手道:“前辈请。”
林素茵侧首道:“好!”说着手中长幡一晃,顿时风云变色,啾啾鬼声不绝于耳,庭院完全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下,而木棚中躺卧着的诸人,则从各自七窍之中缓缓散逸出阵阵若有若无的黑烟,向林素茵徐徐飘去。林素茵面前的木盒忽然振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盒而出一般。
易天行见状,掌心微微生出汗珠,不自觉的将剑柄一紧,靠前一步,身体做出冲击之势。醉神翁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轻声道:“别紧张,生魂虽恶,终为人制,你连人都不怕,怕鬼作甚?”
易天行扑哧一笑:“不错不错,人都不怕,怕鬼作甚,呵呵!”心境重归平静,凝神注视木盒的异动。
渡魂幡与缚魂丝每一接触,其上符?便是一阵红光闪烁,将缚魂丝吸入幡中。随着林素茵手中长幡舞动速度的加快,飞向渡魂幡的缚魂丝也渐渐浓密迅速起来,最后形成一缕缕黑色细丝从昏迷者七窍射出,疾速飞到渡魂幡上,激起一片红光,照耀得四周熠熠生辉。黑丝一阵猛烈的激射之后,逐渐衰竭转淡,最后终于尽数消逝于渡魂幡中。黑丝敛处,木棚中躺着的人,纷纷发出痛苦的呻吟。
林素茵待棚中诸人的缚魂丝吸收殆尽,立即后退三尺,清叱一声,左手一挥,放出一道剑光环绕自身,接着捏决一指:“敕!”法坛上的木盒立时被一团火焰包围,符咒尽燃,片刻之间即便化为灰烬,接着盒中噗的冲出一道圆形乌光,悬在半空,不住旋转,缕缕黑丝如墨,飞射而出,漫天撒下。林素茵大喝一声,展动渡魂幡,立有一片红光似血,从幡上发出,形成一张巨网,自下而上迎了上去,将黑丝网在其中,靠近血网的黑丝纷纷如雪入沸汤、消融不见,但是缚魂墨晶球所发黑丝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多,冲击着血网不断下沉。
站在林素茵周围的八个男女同时转身,对着林素茵将手一扬,八道白光齐齐射在渡魂幡上。渡魂幡登时光芒大盛,所发血网也随之增强,猛地向上一翻,将缚魂墨晶球笼罩在下,下方反而露出空隙。缚魂墨晶球自具灵性,感受到压力,猛然一沉,便欲飞逃遁去。
一个少女的声音骤然响起:“易世兄,快!”
易天行虽觉耳熟,却无暇多想,身形一展,如鹤冲天,手中白玉剑化作一道白虹,直刺空中的圆形乌光。乌光去势突然一滞,一直抛撒不休的黑丝随之停止,接着喷出一股漆黑洪流,夹着啾啾鬼啸,朝易天行当头射去。
易天行眼中厉芒一闪,暴喝声中,白玉剑发出耀眼光芒,直接冲入乌光之中。白玉剑势如破竹,径自划开去路,直中缚魂墨晶 球本体。铮的一声脆响,两片乌光散落坠地,留下满空爆散的黑丝,四处飞射。
林素茵见状,双手一合,将渡魂幡夹在掌心,口中喃喃作声,空中血网立时暴长十余倍,铺天盖地地罩向黑丝,将其围在中央,一网打尽。过了约半盏茶时间,林素茵喝道:“收!”血网立即随声化作一股赤流,疾速飞归渡魂幡。
林素茵行法完毕,转身道:“易贤侄,这些人邪术已破,蛊毒尚存,要你多费心了。”
易天行颔首道:“好。”说罢转向远处的五云道人:“道长!把我清单上列明的药物全部拿来!”接着扫视林素茵身旁诸人:“世妹,真的是你?”
玄玉娥笑眯眯地道:“林师姑回山说见到你了,我当然要来瞧瞧。近来还好吗?”
易天行神色一黯,苦涩笑道:“你说呢?我五舅一家几乎死绝,易锋寒、古梦崖、沐月莲、夏玉英……”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不能成语。
玄玉娥双眼一红:“对不起,我不是……”
易天行摆手打断她的话,勉强笑道:“我没有事,待会儿我们再详谈。倒是你这几年过得如何?怎么也比我们好吧?”
玄玉娥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谁说的?我不知道过得多辛苦!每天天没亮就要起来挑水劈柴、打扫庭院,还要准备整座飞翠峰九个人,两只碧目金吼,九条紫环蛇,三十七头猪、四十一只鸡的食物,累死人了。最惨的就是吃饭只有素菜,没到时辰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你看看,我的脸色是不是跟青菜一样?”
易天行莞尔一笑:“是啊,的确脸色发青。”说着抬头望天,一副浮想联翩的样子:“阿,刚才我还在想,怎么有只肥嘟嘟的大青虫在我面前晃悠?原来是世妹你,呵呵!”
玄玉娥跺了跺脚,气鼓鼓地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易天行回头望了望肩挎药箱、健步而来的滕邳,伸了伸舌头:“不说了,不说了。”说罢转身迎着滕邳走去,快要与滕邳碰面的时候,忽然立定身子,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淡淡的话语:“谢谢。”
※※※
三日后的正午,玄玉娥轻轻敲响易天行的房门。
“门没有锁,进来吧。”门内响起没有睡醒一般的懒散声音。
玄玉娥推门而入,却见易天行一脸倦容地打着呃唉,保留着伸懒腰的姿势坐在床头,衣衫虽然不整,却一件不少的穿在身上,不禁奇怪道:“你穿衣叠被的动作这么快?”
易天行翻了个白眼:“切,我根本就没有脱衣铺被,直接一躺就睡着了,现在不过坐起来而已。”
玄玉娥黛眉轻锁:“你也太邋遢了吧?”
易天行草草整理了一下仪容,起身道:“喂,我为了给那些人治疗蛊毒,照看煎药的火候就已经很伤神了,还要接二连三地施展解蛊大法,一连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事情一了,哪里还撑得住?”
玄玉娥笑道:“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游玩时分,三天三夜不睡觉你也不喊一声困的吗?”
易天行嘿嘿一笑,目光中流露出追念之色:“那怎么一样,与知己良朋一起共赏山川之胜,乃是人生一大乐事,唯恨光阴易逝。”说罢悠悠一叹:“治病这种事情既耗精力,又不好玩,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快乐,好容易熬完,肯定要大睡特睡才对得起自己。”
玄玉娥徐步来到窗前,坐在椅子上:“你救同伴也就罢了,何必救那些五毒教徒和石蛊族人?”
易天行呵呵笑道:“难道你打算见死不救?”
“我不会,你就难说了。”
“这样想我阿?看样子让人太了解不是好事,呵呵。”易天行继续道:“我要对付元世盛,就要联合尽可能多的各方势力,现在的敌人,完全可能是以后的盟友。以德报怨,才是争取人心、缔结同盟之道。何况,要杀人我何必跑到这种穷乡僻壤的野人地域?”
玄玉娥沉吟片刻,毅然道:“需要帮忙吗?”
易天行缓缓摇头:“你还是安心清修吧,我自己可以解决。”
玄玉娥神色黯然的低声道:“你想岔了。我现在还在奠基,此次若非林师姑指定要我相助,师父绝对不会派我出来行道,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回飞翠峰了,短期内不会下山,所以我想帮你亦是有心无力。不过此次协助林师姑布阵的同门中,雷电峰的耿雷、姬电两位师兄、林师姑的侄女林?师姐、火禅洞的法慧师兄,不仅已经完成奠基、在外行道,而且与我交情都不错,我可以请他们帮你。”
易天行仍然摇头:“算了,我要干的事情,动辄惹来杀身之祸,我不想把这些静修天道的修道者牵扯进来。”
玄玉娥霍地站起身来,拉着易天行便往外走:“走,跟我去见见他们。这几个人俱是年轻英侠,为人热心义气,最合你脾气,就算你不想连累他们,也可以结交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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