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沛鼓掌大笑:“最近重大哥的怒拳进境神速,可喜可贺!”
重冠憨笑两声:“那要多谢易老弟的提点。”说着忽然叫道:“易老弟,你怎么知道这块岩石后面有山洞?”
易天行微微一笑:“你看看周围的石色。”
重冠看了看,一脸茫然地道:“怎么了?”
穆沛笑着拍了拍重冠的肩膀:“你没有看见这块岩石与周围的石头色泽深浅不一吗?这应该是从其它地方特意搬来堵塞洞口的。”
易天行望着不知深浅的洞穴,淡淡地道:“看不到光,若非是个洞穴便是有转角。”
穆沛心念转动:“如果是洞穴,其中必然藏有某人珍视的东西;如果是贯通山腹的通道,可能便是某个部族的营地了。从洞口的隐蔽方式来看,堵洞之人并不会法术,就算在里面遇到危险,我们应该也能应付。”
易天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点头道:“我们进去看看。”
此时一语不发的章郎伸手拦住易天行,阴沉着声音道:“我先进去。”说罢身体一伏,便从洞口爬了进去。
易天行正欲跟上,穆沛已经笑吟吟地道:“易公子不用急,待章郎把路探明,再进去不迟。这个山洞如此窄小,人多了反而不便。”
易天行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章郎,语气透露出隐隐的忧虑:“章兄的武功……”
章郎以无比自信的语调说道:“放心吧,没有人能杀死他。”
易天行闻言,骤然想起初见章郎的情景,终于忍不住问道:“章兄到底练的什么法术?”
穆沛徐徐道:“我也不清楚。当年家严碰见他的时候,他才五岁,正趴在他父母的尸体上恸哭,家严见他孤苦伶仃、没有人照顾,便将其带回来收养。这么多年来,关于他的身世来历他一问三不知,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只是知道他自幼体虚,练武事倍功半,更奇怪的是,他体内没有真气流动,无法修练内功和法术……”
易天行失声道:“没有真气流转?不可能!只要是生物,气机便会存在,即便是草木之属亦不例外,何况是人!”随即抑制住心中的震骇:“我第一次见到你们,与章兄交手时,也注意到这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气机,我一直认为那是一种隐匿气机的奇异心法,难道这是天生的?”
穆沛点头道:“是天生的。家严教章郎武功之后,见他进展缓慢得超出常理,便去查探他的经脉,才发现这点,当时家严还以为他走火入魔,四处寻访名医给他诊治,但是再好的医生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无法,所幸最后发现他只是没有气机,其它一切如常,也就放弃不再管他了。”
易天行皱眉沉思片刻,缓缓摇头:“章兄五岁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绝对不会有天生没有气机的人。”
穆沛道:“有可能,不过这已经超出我所知之外,我也无法判断。不管怎样,章郎不能修练是铁一般的事实。但是章郎缺乏攻击能力的同时,却具有别人难以想象的能力。”说着话语一顿:“不死之身。”
易天行微笑道:“我承认,看着章郎先被我的掌力正面击中、接着又被白玉剑刺穿身体,竟然能够不死,心中十分惊叹章郎的挨打能力。但是不死之身的说法未免太过,我不信斩断他的头颅他还能不死。”
穆沛道:“易公子还不了解章郎,他的身体虽然容易被刺穿,但是却斩不断,至少我没有发现什么兵器能斩断,而且他的身体能承受惊人的巨力,钝器击打是没有用的。更令人吃惊的是,他不受水火毒疫的影响,甚至不会生病,无论多重的创伤不经任何治疗便能够迅速自我复原,不死之身是我想到唯一可以形容他的词语。”
重冠 羡慕道:“真的吗?我只知道他不怕拳掌击打,上次他用身体挡住易老弟的利刃,我还以为他死定了,害我又悲又气的。”
易天行大笑道:“不好么?没有急怒悲愤交融的感触,重兄在怒拳上的造诣恐怕还停滞不前。”说着笑容一敛:“我劝重兄不要羡慕章兄的能力,如果我所料不错,他没有气机跟他的不死能力有关。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不死之人,有生则有死,此乃是天地不灭的至理,挑战它没有什么好处。”目光望向天空,悠悠地道:“只有死人,才不会死。”
穆沛接口说道:“不错,家严也说过,章郎如此羸弱应该是其不死的代价。而且,你们知道章郎吃什么吗?”
重冠大声道:“我怎么知道!他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也不让我们看他吃饭……不对,他好像经常不吃饭。”
穆沛沉声道:“他的确从不吃饭。”望着重冠不解的眼神:“他只吃用活蟑螂、新鲜老鼠肝脏、怀孕的母苍蝇、半腐烂的尸肉以及一种唤作臭天钟的怪花花汁混合制成的药浆。不过他吃得不多,通常每月地旬吃一次,只有罡月之时,每旬都要服用。”
重冠只觉一阵恶心,早晨吃的饭全部涌上喉咙,喉管发咸,连忙伸手握住脖子,压抑住呕吐的感觉,摇了摇手,退到一旁。
易天行亦是一阵反胃,竭力压抑着翻腾的胃部,以缓慢的语调道:“但是他被令尊收养时才五岁。”
穆沛道:“当时他怀里已经有这样一瓶药浆,只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他不让我们碰,家严也就没有勉强。他刚到我们家,不肯吃饭,家严当时还以为他悲伤过度引起绝食,曾经强行喂食,谁知他吃多少吐多少,家严为此伤透了脑筋,后来久了,发现他不食菜粟,人 却健康,虽然奇怪,也只好任由他自己照顾自己。说起来,家严虽然收养了章郎,却没有帮到他什么,他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生存到现在的。”
易天行道:“他发现你们知道他药浆的秘密后,有没有……”
穆沛摇头道:“是他自己告诉我们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巫族施展巫术的话,更恶心的事都做得出来。”
易天行想笑一笑缓和下气氛,却发现面部僵硬,怎么也笑不起来,只得干笑两声,嘶声道:“慢慢适应吧。”
重冠终于消除了呕吐的感觉,张口道:“小穆,你也学过巫术,难道……”
穆沛瞪了他一眼:“去你的,我只是幼年机缘巧合、帮过一个东峒山巫门的高手,他感恩之下,送了我一根赤枭杖,并教我用法而已,除此之外,我根本就不会巫术。”
易天行道:“巫术千门万派,也不见得都那么恶心,你们……”倏地住嘴,望向山洞洞口。
穆沛与重冠亦发觉有异,左右一分,守住洞口两侧。不消片刻,一只朱红色的蟑螂从洞中爬出,扇动翅膀飞到穆沛肩头,穆沛喜道:“章郎叫我们进去。”
易天行莞尔道:“他利用蟑螂传递消息?”
重冠对着穆沛嘟哝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叫他蟑螂了。”
穆沛当先爬进山洞:“快来吧。”易天行与重冠闻言身形一展,先后钻了进去。
穆沛三人顺着蜿蜒转折的山洞爬行,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见前方隐隐透出光亮。穆沛埋头向后:“洞是通的。”
易天行道:“知道了,出洞的时候小心点,留意洞外的动静。”
穆沛应声前行,爬到洞口边三尺远近的地方,将身体隐藏在山洞的黑暗之中,举目远眺,洞口位于一片悬崖之上,但是位置不高,洞口下方满是茂密的林木,坚韧的藤蔓顺着树木缠绕而上,章郎匍匐在洞口正下方的一棵大树上,一动不动。
穆沛身体迅速窜出,轻盈地跃下,落在章郎身旁:“怎么样?”
章郎尚未开口,易天行已经飘然落下:“噤声。”话音刚落,树下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微弱声响,接着一个油光水滑的脑袋从一丛野草中冒了出来,然后身手矫健地爬出地洞,赫然是一个浑身黝黑、除了腰间一圈兽皮、身无寸缕的青年巫人,手中并无兵器,双耳各挂着一个铁环,径约尺许,拉得耳垂下掉,甚是奇特。
那人出洞以后,骤然仰天怪叫一声,然后手脚并用,顺着一棵大树攀援而上,朝山洞爬去。
易天行望向穆沛,低声道:“这是什么人?”
穆沛毫不迟疑地道:“环环巫。”手随声动,一只飞镖已然脱手而出,嗖的一声,正中那个环环巫的咽喉。
易天行脚下使力,身体如飞鸟般跃下,后发先至,临空接住环环巫的尸体,落地无声。尚在洞中的重冠见已动手,低吼一声,径自从十余丈高的崖壁跃下,中途伸手在树干上借力缓势,安然落在易天行身旁:“动手么?”
穆沛与章郎相继下树,来到易天行身旁。易天行手一送,将尸体抛在地上,目光炯炯地射向穆沛:“为什么杀他?”
穆沛道:“环环巫是一种食人巫,如果我们被发现,他们必然会全族倾巢而出,攻击我们。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
重冠一脚踹飞尸体:“妈的,死野人!”
易天行瞥了一眼远远落下的尸体,淡然道:“生巫诸族大多都有很恶劣的陋习,穆兄打算血洗巫郡?”
穆沛闻言一愣,大声道:“难道你打算跟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吃人不好,以后不要再吃人了?”
易天行微笑道:“正有此意。”
重冠摇头道:“不可能的,对这些野人没有道理可讲。在他们眼里,武力就是一切。”
易天行道:“信奉仁义者,仁义道德便是道理;信奉武力者,拳头便是道理!”说着双拳一握,澎湃的真气激荡起一阵气旋:“难道你们连这些蹩脚货色都怕?”
重冠闻言立即精神一振:“打就打,谁怕谁啊!”
穆沛皱眉道:“跟这些野人动手,有没有必要啊?他们虽然本领有限,但是人数不明,如果人数众多,我们将会陷入苦战,那又何苦?”心中却暗自道:“人多起来,你再勇猛也抵挡不住。”
易天行平静地道:“绝对有必要,这是我们进入生巫地界后,碰上的第一个部落,而且实力不强,如果连他们都解决不了,我留下来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所以我一定要 收服他们。对了,穆兄,你知道环环巫的情况吗?优势、缺点或者信仰?”
穆沛想了一想,张口道:“环环巫是一支小族,他们认为天地间存在鬼神,每次出外狩猎前,都要举行祭奠仪式,族中巫师地位很高,不过据我所知,那些不是巫术,而是迷信,除了安慰ObOOkO.cn自己,毫无作用。他们最大的特长是双耳的铁环,上面喂有该族特有的毒药,取下来便是他们的武器,投掷出去,百发百中,人少倒还容易应付,一旦万环齐飞,威力就非同小可了。”
易天行沉吟道:“这样啊。”略一寻思,将嘴唇凑到穆沛耳边,嘀咕了两句。穆沛听后露出狐疑的神情,不过终于还是点头同意。
易天行大笑道:“走!我们去环环巫的老巢!”说着纵身跳下环环巫的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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