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声犹豫而疑惑的声音传来。我才记起若薇还在旁边。
我回头看她,抿嘴道:“若薇,你不用跟我进去,就在外面等我好了。”
“不,夫人。”若薇咬着下唇:“我要跟你进去。”
我摇头微笑道:“若薇,里面有人呢,你进去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你就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我,我很快出来。”
“夫人,我不怕。”若薇坚持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涉险。”我的语气严厉起来,自从刚才见到了那满山的阿芙蓉花,这个个芙蓉堡的诡异神秘便让我心惊不已,我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涉入找个漩涡,她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夫人。”若薇小脸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笑着安抚她道:“乖,别担心,我是堡主夫人,不会有危险的,反倒是你,要藏好了,别被人发现。”
我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转身便踏了进去。
石门在我身后缓缓地关上,我闭了闭眼,努力适应这里的黑暗,和外面的阳光明媚不同,这隧道里幽暗潮湿,石壁上虽然点着油灯,却仍然难以看清脚下的路,前晚是被凌奕抱着出来,还没觉得害怕,如今要一个人进去,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方宁夕,你早是一抹失去身体的孤魂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给自己打气。开始一步一步小心地朝里走去。
这隧道异常地安静,静得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我一手扶着石壁,数着自己的步子,慢慢朝里挪。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我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的隧道一分为二。我呆看着前面的两条宽度形式都一模一样的隧道,心里开始拼命回忆前晚经过的路,但我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这两条隧道和我走过来的这一截,刚好形成一个“丫”字形,如果这山腹是个圆,这个“丫”字正好将它三等分,我开始担心自己待会儿回来是否会迷路。
只能任选一条了,试试我的运气吧,总不会每次都那么坏。心中有了定计,我顺着右方一路朝前走,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过石壁,我告诉自己,待会回来,便用左手扶着石壁,一路朝左走,这样才不会岔到另一条道去。
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坏,在经历了又一个漫长的煎熬后,我见到了前晚醒来时看到的大殿。
我忍住心中的激动冲了进去,一阵血腥气扑面而来,让我差点呕出来,我惊恐地捂住口鼻,瞪着眼前的情形。
这祭坛已经不再是我前晚看到的样子,巨大的穹顶上一道又道直垂下来的巨大旗帜,上面画着血红的诡异符号,秘密麻麻如蚯蚓般盘布着;在大殿中心的祭台周围,支着七个巨大的火盆,形成了一个圆,将祭台围了起来;在火盆内的地面上,是血红的印记,仿佛是谁用巨大的毛笔沾着血在地上画出一个首尾相连的复杂符号,这个符号也将祭台围了起来,这个符号笔画经过的地方,仿佛是将地面也蚀出了凹巢,暗红的血液在凹槽里翻滚着,竟然顺着笔画的方向在缓缓流动。
巨大的血腥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继续朝上看,祭台上空无一物,但是在祭台的上方,诡异的悬着三面铜镜,分别是圆形,菱形和三角形。三面铜镜也围成一个圆,镜面斜朝下射出金色的光柱,打到下面的祭台上。在三道光柱交叉的地方,隐约有一个乒乓大小的光球,在微微跳动。
这是什么东西?还是什么阵法?我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想起凌奕的话,心头一惊,莫非这就是在给顾清影聚魂魄?
我心头一怒,顿时忘了恐惧,忘了血腥味。顾清影,你死了是没错,但是你死后还要连累别人就不行,除了我,你看还连累了多少人?看这满地的血,这要多少人才能凑齐这些血液?
愤怒地火焰在我心里燃烧,我几乎失去了理智,立即就像冲上去推倒这些火盆。
“站住,别过去!”沙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一颤,他的声音如一道冰凉的水浇到我心头,我顿时冷静下来,回头看他。
那个被称作平阳真人的老道士,此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正佝偻着身体站在我身后,他的脸上沟壑满布,让我看不出他的喜怒。
“你不能过去。”他缓慢而又沙哑地开口。
“这,是在做什么?”我迟疑地开口。
“你知道的,正因为你知道,我才让你进来。”他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为什么让我进来?”我冷冷的问,如果凌奕是将我拘魂的罪魁祸首,那他就是最大的帮凶,是执行者。
“因为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我。”
我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向我示好?还是觉得拘了我的魂,心中有愧?如果他有这种心思,那当初就不该干这种卑鄙的事情。
我冷笑道:“你就不怕堡主问你的罪。”
他沙哑的声音发出两声难听如老鸦的干笑道:“堡主不会怪罪我的。”
我被他这态度搞了反而有些疑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问出我的问题,难不成他们又有什么阴谋?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般道:“你不必顾虑,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
他真有这么好?我挥不去心头的疑虑,迟疑道:“那你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来龙去脉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但我不知道顾清影是怎么死的。”我咬牙看着他。
“这个好像与你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吧?”他漠然答道。
又是这样,怎么又是这样?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都对顾清影的死讳莫如深?凌奕不承认她死了,锦娘和这个平阳真人闭口不答,如果她是寿终正寝,怎么会又要将她的魂魄聚起,聚魂?我猛然想到这点,为什么是聚魂不是招魂?难道她是魂飞魄散?
“那是她做了什么事,或者是你们做了什么事,导致她魂飞魄散?”我直看着他道。我一定要搞清楚,如果能搞清楚这原因,说不定我能找到办法阻止他们聚魂。
他的沉默证实了我的想法,我低吼:“告诉我!”
他走了两步,仿佛是在掩饰心中的不安,我耐心地看着他,只听他道:“你最好珍惜这样的机会,问一些和你自己有关的问题。”
“你!”我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心中无奈,不过我会搞清楚的,总有一天会搞清楚。
我呼出一口气道:“好,那你告诉我,我还能回得去吗?”
他仿佛知道我要这么问一般,摇摇头道:“回不去。”
“为什么?”我逼近他,恶狠狠道:“既然你能把我招来,为什么不能送我回去?”
“有两个原因,第一,我这拘魂阵拘来魂魄,从不问出处,只管魂魄与身体是否契合,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自然也不知道怎样将你送回去。”他漠然道。
我心中一凉,虽然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但仍忍不住要问,本来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小小的希望,也随着他冷漠的回答而破灭,我闭了闭眼,梦呓般问道:
“那第二呢?”
“第二,你的魂魄离体已两日有余,原来的身体已无法使用,即便是真能送你回去,你也无体可附,况且你要待到八十一日后。”
这个跟第一点有关联吗?没有任何逻辑,我闭上眼,在心头凄然一笑,原来我已经死了,早死了,是他们杀了我,是他们如践踏一根草一般践踏我的生命,他们凭什么主宰我的生命,凭什么改变我的人生,难以抑制的怒意涌上来,我骤然睁眼:
“你们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愤怒驱使我冲上前,咬牙切齿,想要将他撕成碎片。
他佝偻的身体轻轻一晃,灵巧地躲开我,轻叹道:“我说了,拘魂阵从不问出处,我们的本意是拘一个失体游魂,却没料到将你拘了来,一切自有天定,你的魂魄和清影小姐的身体最为契合,所以拘魂阵便首先选中了你。”
“天意,什么是天意?”我怒极反笑:“你们这才是逆天而行,破坏三界正常的规则,你们就不怕遭天打雷劈?”既然你们相信天意,那我就诅咒你们,最好是让漫天神佛听到我的诅咒,让天来惩罚你们。
“贫道本就苟活于人世,已经不在意了。”他摇头轻叹:“而堡主,为了清影小姐甘愿冒险,并自折阳寿十年,这个贫道也不能阻止。”
“那我呢,有谁问我过的想法?谁问过?”我凄厉的笑起来。我才是这场闹剧里面的可怜虫,我生平从不做坏事,为什么会招致这样的结果?为什么?
“唉!”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既来之,则安之,堡主已经承诺会为你重寻一副身体,届时,你改头换面在这世好好活下去吧,堡主必不会薄待你。”
“不会薄待我?我要谁来优待我?”我狂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眼里呛出泪水,眼前一片模糊。
“你们想稳住我,你们是串通好的,给我寻一副身体,有这么容易?那你们为什么不给顾清影重寻一副身体!”我开始语无伦次的嘶吼起来。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这已成事实,你还是认命吧。”他轻叹。
认命?我方宁夕几时认过命?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我收住哭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要让你们去死,让你们都下地狱,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唉!”平阳摇摇头,不再答话。
心中的屈辱和愤怒让我浑身颤抖,我死死地瞪着祭台上的光球,那刺目的金色仿佛在嘲笑我,嘲笑我的可悲。我不要在这里再待下去。
我转头狂奔而出,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一片模糊,脚步凌乱地狂奔着。在出门那一霎那,在幽暗的灯光照不见的阴影处有一个黑影,默默矗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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