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凤彤差点没把门框子拆了,看见家人抱着各式瓷壶瓷罐鱼贯而入不知道要干嘛?
本院管家说:“少爷吩咐过,说只要您喜欢,管够!”
雷凤彤本来一肚子火,听管家一说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忍了忍胸口的恶气,任他们收拾去,自己跑到院子里,找了个墙根儿闭目养神。
曹府的家人很有规矩,来来往往的收拾东西,半点声音都没有。对雷凤彤这种耳聪目明的人来说,这种刻意的压抑反而更加心烦。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恶霸,或者是一个骄纵的大小姐。
睁开眼,看低头匆匆走过的婢女,雷凤彤的怒火又熄灭了一些。哪个府里的家人不是这样呢?
她想起小时候对雷府的印象,似乎比这个还要严厉。母亲是雷正峰的妾,因为没有儿子一直不受重视,只能拿自己的婢女出气,偶尔还要打她。
记得有一次,家里来了许多客人。中间有个老尼姑,慈眉善目很是可亲。她正好打碎了母亲最喜欢的一只镯子,便躲到前院这个老师太的客房。母亲不敢得罪父亲的客人,她也不敢回去,躲在一边看他们切磋武艺。那身手把当时还是小孩儿的她给震了,好像一群神仙一般。于是她升起一个念头:做神仙去,就不用挨打了!
雷府的男孩女孩都有自己的师傅,女孩子多是女红针绣,男孩子跟着武师练武。也有出门学艺的,但都能每年回家住上一段日子。师太说:“学武是要吃苦的,常回家难免带了富贵气,还不如不学。若是拜入门下,须得学成之日方可回家。”
当时母亲正在气头上,挥挥手就让自己这个“败家货”走了;父亲大概见是女儿,也没做挽留,就这样她跟着师傅上山学艺。当时只觉得脱了樊笼,上山跟着师姐师妹过得快活日子,没想到到了回家的时候,家竟然没了!
雷凤彤努力的回忆雷府的样子,奇怪的是亭台楼阁历历在目,父母的音容却难以描画。莫非真的是时间久远,以致不能想起?
“好点没?”曹汾的声音清清爽爽,一如这个午后的柳荫透着股清凉。
雷凤彤火气消了,反而有些沮丧:“江媚语真的这么厉害么?”
有家人端来绣凳,曹汾道:“厉害是厉害,只是未必像你说的那般。”
“什么意思?”雷凤彤眯起眼睛,整张脸因此显得凌厉起来。曹汾心里_4460.html一惊,雷正峰的血脉果然不同凡响,或许她能够和江媚语抗衡?
“是人都有弱点,江媚语也有。只是我们要慢慢的找,才能一击而中。万万不可蛮干。”
“一击而中?你知道?”
“或许吧!”曹汾捻起一枚青果,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周围一时安静下来,鸟儿从柳梢掠过,留下一连串清脆的鸣响。雷凤彤却觉得心跳如擂鼓,和这里的世界格格不入。
雷凤彤在曹汾面前简单的想一张透明的宣纸,别说她自己的想法,就是她所有想法背后的世界都看的一清二楚。这个世上有太多的看不明白,难得有个这么透明的,曹汾不介意多欣赏一会儿。
雷凤彤催道:“你快说啊?到底江媚语的弱点在哪里?难道她练得是金钟罩铁布衫,你知道罩门?”
曹汾微微一笑,用扇子点了点雷凤彤的额头道:“就知道打打杀杀,你说皇上的武艺高不高?”
雷凤彤摇摇头。
“京兆尹的武艺比你父亲高不高?”
“不高。我父亲是奉天征讨的大元帅,小小一个京兆尹怎么会是他老人家的对手,别说他了,就是六扇门所有高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曹汾道:“既然如此,为什么雷家……现在消失了呢?”
这……雷凤彤一时语塞,沉默下来。
“少爷?”婢女送来巾子,曹汾擦了擦手。红玉托盘上还有一张雪白的便签,展开看了看,递给雷凤彤。
雷凤彤疑惑的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二皇子,蓝若,旬查相会。
她知道旬查是每三年一次由少府主持的考试大典,考试的对象是所有的王子公主以及在宫中上课的皇亲贵族的适龄子女。考试的结果要呈报皇上,由皇上选出最优秀的点额赐花,和宫外的大考无异。
曹汾的哥哥当年曾获文试第一的好成绩,只是武道太差,才拿了一个第三名;曹汾干脆就没去,所以曹太傅常常引以为憾事。私下里,曹汾自诩文武双全,不屑与人相比。而慕原则是因为别的原因一直被老爹锁在家里,不能参加这种大场面。两人有此共同语言,见面也很能说到一起。
问题是,蓝若是谁?
曹汾道:“蓝若是皇上的女儿,蓝若公主,赐住莲叶清华宫。”
雷凤彤不知道宫里这些事情,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皇上的儿女扯在一起。既是旬查,当然要王子公主都在一起,这还需要如此密报吗?
曹汾打开扇子,轻轻摇动,微风拂过香罗纱的白衫子,飘然若浮云,雷凤彤慢慢有些痴了:世上怎会有人像画上的仙人一般?
曹汾把雷凤彤的痴迷尽收眼底,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可以见面,唯独二皇子和蓝若公主不能见面。”
“为什么?”雷凤彤睁大眼睛,“他们是兄妹,为什么不能见面?”
曹汾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告诉她:“这个说来话长,也不是你我能知道的。不过,这个消息可以帮你除掉江媚语!”
“刺杀?”
“不,撮合。”
“撮合?撮合什么?”
“撮合他们见面。你只需守在外面,不要让任何人破坏。等到江媚语来的时候,自然就有人杀她,而且她将毫无反抗之力!”
“你是说,江媚语一定会来?”
“对,她不仅会来,而且一定会进去阻止。”
“她阻止的时候我杀了她?”
“她阻止的时候,你只需在旁边站着就可以,自会有人拿下她。”
“那我做什么?”
“作证人。”
“什么证人?”
“哼,证明是江媚语牵线搭桥,促成二皇子与蓝若相见的证人!”
“啊?你、你不是说?……二皇子和蓝若公主?……他们可是兄妹啊!”
“兄妹?色迷心窍的时候就不认兄妹了!”
“我明白了,你是让我诬陷江媚语。这不行!我要手刃此贼,为父报仇!”
“你能杀得了?”
“可是……这件事也不一定要我去的。随便哪个宫女太监都可以帮你,我不相信你做不了!”
“他们可以作证,可是江媚语党羽甚多,又深得皇上信任,我们必须找一个可靠的人才能做这件事。而且,你不是想替雷家洗清冤案吗?这次不仅可以举报有功,还可面见圣上,陈清冤情,请皇上替雷家做主!”
雷凤彤被最后这句话震住了,她就算学了师傅所有的本事,也无法为雷家一一洗清冤案。可是只是简单的做个证人,就能让雷家上下三百余口就此超生!
她想了想,又看看曹汾,眼前的人眉清目秀,面如敷粉,唇似涂朱,这主意虽然歹毒,但害的对象却是世上最可杀之人,没什么不可做的!
雷凤彤咬紧牙关,恨恨的点点头:“好,我答应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