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剑眉斜插两鬓,鬓角如裁似剪,干净整洁。宽阔的额头,洁白干净;通天鼻,鼻翼略厚,山根挺直,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如雕塑一般整整齐齐,透着不怒而威的庄严。一双眼睛,黑色的眼仁迎着阳光一照泛着几分金色;白色的眼球微微发青,瞪着人时真是阎罗地狱的无情狠绝。只有眼睛转动时,一层波光隐隐浮动,三分媚色跃然其间。小小一张樊素口,是整张脸上唯一女人味十足的地方。当真是小巧玲珑,圆润如珠,让 人恨不得含在口中好好品尝。曹汾曾说,这张嘴就应了她的名字。
不过,媚语的腮边有一道颜色极淡的伤疤,据说是当年恶战留下的。别人问起,她只笑不语,久了也就无人多问。
走出江府,媚语看看已经悄然无人的街东头,抿嘴儿一笑。这个陈寡妇,就算她娘不出手,太过分时她也要教训的,只是她教训的方法就没她娘那么有涵养。
时间来得及,媚语安步当车,白燕紧随其后。主仆二人就走上了京城最主要的朱雀大街。以前媚语都是带的鲁敢,因为白燕女儿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有一次鲁敢挡不住诱惑,被北朝的奸细得了空子,若非媚语警觉差点中了招,就再也不带男侍卫逛青楼。
逛得多了,白燕也慢慢了解青楼女子,不再像开始那么排斥。跟在媚语后面,白燕想起方才家中的堂审忍不住笑了。
“将军,你不晓得,末将刚陪夫人回来的时候,那个陈寡妇在门口跟老将军说话,那双眼睛飞的,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夫人在车里,气的脸儿都白了。”
老爹放着家里的厨子不用,偷摸的跑去门口喝粥,媚语早朝时就有所发觉,也曾旁敲侧击的警告过老头儿,看来不治本,“嗯,还是娘的手段高,治标又治本。”
“唉,末将就怕老爷又稀里糊涂的跑过去,真那样,这次夫人肯定是没完没了的。”
媚语道:“她要让我娘没完没了,我就让她有完有了。”媚语合起扇子,微一沉吟对白燕说:“你也不用跟我去了,天子脚下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去帮我查查那个陈寡妇落脚的地方,帮我警告一下。若她还不识趣……”媚语双唇紧闭,斜了一眼白燕。
白燕会意,打了个哆嗦道:“这个……只是个妇道人家,攀个依靠罢了。将军何必……”
“贪得无厌的家伙, 不管男女都是祸害!”媚语似乎想起什么,眼中竟满是恨意,“就算你下不得手,那就弄到下三街去。”
下三街是京城乞丐、赶大车和流民聚居的地方,那里也无所谓青楼,只是一些年老色衰无所依靠的妓女在那里混日子。
女人被卖到这里,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白燕通体冰凉,将军一向狠绝,原以为是打仗逼的,想不到在这繁华温软的京城也没柔化几分。不敢多言,领命下去。
媚语对着太阳舒了几口浊气,这才一路闲逛着到了万花楼。
到了万花楼下,手里已经拿了几块漂亮的帕子,还有几个捏的泥人和风车。以她风流潇洒的华贵模样,拿着这些东西实在有些滑稽。不过,她似乎自得其乐,优哉游哉。
到了门口,早有小厮接着。媚语把东西递给他,“拿去,帕子给牡丹妹妹她们分了,这泥人么……”媚语挑了挑,留下一个体态风流的女子泥塑,剩下都给了小厮,“上会莺莺姐说是喜欢,拿给她吧。”
“将军,莺莺姑娘正在亭中候着。”小厮赶紧禀告,“今儿曹公子只点了莺莺姑娘一人,说是要带家人来,不必多人伺候。”
“唔,听说他们家的清韵姑娘要来?”
“是啊,原来就是别家楼里不要的破烂货。撞见了贵人,因祸得福,跑到我们面前显摆,也不问问自己什么出身!”
小厮嘴巴缺德,媚语只记得清韵是个歌儿唱的好的模样清秀的女子,印象并不太深。呵呵一笑,由着他骂去。说谁好说谁不好呢?都是半斤八两,连句难听话都听不得还要不要在这儿混了?
分完东西,拿着剩下的一个泥人儿,媚语跟着小厮晃进了万花楼的弧月亭。
弧月亭位于后院的小湖中,湖面小巧,剩在林木扶疏有秩,晚上波光倒映着彩灯,恍如人间天堂。
时间已是傍晚,残阳夕照,湖面金光灿灿。慕嘉阳锦衣白袍,斜倚亭中逍遥床上闭目欣赏美人抚琴,莺莺纤指钩挑,即便媚语走进也未受半分打扰。
倒是慕嘉阳蓦地睁开眼睛,见是媚语笑道:“怎么才来?我以为你要早来。”
“高堂会审,耽搁了时候。”
“哦。审什么?我听说你娘回来了?”江夫人出了名的彪悍,是以说到的时候慕嘉阳竟然忍不住要笑。
“审我为什么放你回去,好好地状元郎直接抢回来绑进洞房不就了了吗,问什么愿意不愿意。”
慕嘉阳俊脸微红,端起葡萄说:“来,尝尝鲜,这是进贡来的,曹汾特意派人送来。”
莺莺道:“哟,奴家也正琢磨呢。这满京城都知道将军抢了状元郎,后来怎么就没声儿了?”
媚语打了个唉声,“谁让我一时被美色迷惑,得罪了景阳公主。要是早知道,我才不抢呢。现在还敢嫁他?笑话,我不要 命了。”
莺莺捂住嘴,装模作样的说:“呀,那以后如果景阳公主不发话,慕公子岂不是很难再结亲家?”
媚语正经的说:“正是。我听说,他最近有意在家修行,已经弄了不少佛像。”
莺莺呵呵娇笑:“佛像没看见,美姬倒是经常见。是哦,慕公子?”说着轻轻往慕嘉阳身上一倒,慕嘉阳接住她揽在怀里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就不怕将军吃醋,害了那些美人儿?”
“我才不怕。将军是最会怜香惜玉的人儿。”说着,莺莺站起来,莲步轻移到媚语身边坐下,点着媚语的下巴道,“唉,明明是个冷血无情的俏哥儿,怎么就长了个女儿身,可惜呀可惜!媚语,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改行做错金娘,天天等你来。”说着竟倒进媚语的怀里。
媚语见怪不怪,和慕嘉阳一般揽着她道:“你要做了错金娘,我还不被京城的男人们恨死。来,喂你颗葡萄,算是赔罪可好。”说着,真的剥了颗葡萄喂进莺莺嘴里。
莺莺媚眼如丝,仿如与情郎调情。
慕嘉阳看着眼前绮丽的景色,一时血脉贲张,赶紧移目湖中清爽一下。
“状元郎害羞了呢!”莺莺笑着坐回琴位。媚语看看慕嘉阳,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错金娘是青楼里特殊的一行,指专为女客服务的姑娘们。如果是错金娘,就很少到前面接客,她们自有一套规矩遵守。
慕嘉阳等了一会儿,看天色暗淡,彩灯初上,才对媚语说:“听说你在边关雌雄莫辩,当初合议,北朝公主还差点招你为驸马,原来我不信,现在不得不信。”
媚语笑道:“行军辛苦,没有那么多讲究。一颗头挂在裤腰上,朝不保夕,自己保自己都来不及,哪有心情管什么男女之防。都是好事者,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慕嘉阳道:“坊间有媚语讨北的书,说你的事儿,听过吗?”
“听过一点,连撒豆成兵,喷云吐雾都出来,我都成妖怪了。”
正说着,外面有人哈哈大笑:“嘉阳,媚语,我们来迟了。”
媚语扫眼看去,曹汾领头,身后跟着苏清,还有一个绿衣少女低头跟着,缓步入得亭来。
“不晚不晚,正是时候。”慕嘉阳和媚语起身相迎,抱拳行礼。
苏清第一次近前打量云麾将军江媚语,忍不住心想:“这般姿色,无论京城最红的倌儿,还是头牌姑娘,都不及啊!”刚柔并济,一双红唇娇媚入骨,真不知道当初北朝的皇帝怎么没被魅惑了去!
咳咳!慕嘉阳咳嗽两声,苏清这才收回肆无忌惮的眼神。媚语心中非常不快,面上依然微笑如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