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语抬头看看天,蓝汪汪的好像宣州城外沙漠上的月牙泉,偏偏被许多钩心斗角撕裂开,变得死气沉沉。
“媚语,看什么呢?”三皇子闵再过两个月就十八岁了,因为体弱多病,一直没有娶亲。皇上责成太医院务必调理好皇子的身体,老不成亲也不体面。练武,就是调理的一项内容。所以,这武练的也就可有可无。
媚语远远的挽了一个剑花背在身后,免得失了礼数,等到三皇子走到近前才说:“哦,闵殿下,刚才听见鸟叫没听出来,所以觉得奇怪,想看看是什么?”
三皇子抬头看看天,奇怪的说:“本王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除了园子里养的鸟,和城里每年都有的家雀春燕,还真不知道能有什么别的鸟?嘉阳,你听到了吗?”
一直远远站着的慕嘉阳被点了名,也不得不走上前来道:“回禀殿下――”
“诶!不是叫你不用那么麻烦吗!直接说,直接说!”三皇子对那些繁文缛节很不耐烦,打断了慕嘉阳的话。
慕嘉阳咽了口吐沫,想着老爹的谆谆嘱咐,说道:“听说将军,嗯,媚语。”对了,三皇子让大家直呼其名,慕嘉阳赶紧改口,“媚语在军中的时候耳力极好,听说能分辨出百里外敌军的人数和马匹数,呵呵,微臣还听说媚语甚至能听出敌人带了多少辎重。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媚语能听到的东西,就不是微臣可以听到的了。”
闵好奇的问:“真的吗?媚语,若是嘉阳说的有半点假话,我们就罚他抄书,呵呵,你可不要心疼!”
媚语道:“没那么神奇,只是伏地监听之术,军中很多人都会。大概能听到百里马蹄的震动,但是数量却是不能凿实的。不过,我觉得慕大人,嗯,嘉阳, 嘉阳说的也没错。类似的传闻微臣也曾有所耳闻。嘉阳也说了只是听说,所以――呵呵,这话里是真是假,还请殿下明断吧!”
媚语把球踢给闵,闵哈哈大笑:“媚语啊媚语,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们的状元郎,本王罚他抄书你都心疼!”
媚语大方的一笑,对这种戏谑置之不理,倒是慕嘉阳脸红脖子粗的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三皇子回头看看嘉阳,又看看媚语,突然叹了口气,拍拍慕嘉阳的肩膀说:“嘉阳,我看,你还真是当压寨夫君的料!今天,你去把夫子留的作业抄上十遍,先抄我那份,笔迹一定要像啊!上次你抄得大意了,夫子已经起了疑心。那老头子食古不化,又不好惹,大家都要小心些。媚语,下午我们去练练射箭吧,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父皇问起来本王也好交代。”
慕嘉阳心里叹气,却不得不应下。错身让过三皇子,抬头却看见媚语从他面前经过,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强忍着什么。再次叹气低下了头。
女人啊,不能太强势!
胡思乱想的时候,慕嘉阳突然想起宫中的流言,说是今年有可能为三皇子指婚,江媚语可能因此进入成辉宫,虽然不见得是主位,但是地位应该低不了。
偷偷看看那二人的背影,一个潇洒倜傥,风流天成;一个冷峻挺拔,华彩内蕴,倒也是挺特别的佳偶。
慕嘉阳撇撇嘴,只要不是他,就是皇帝娶这个母老虎都没问题!
“嘉阳?”
慕嘉阳一听这声音,跟被针扎了似的,想都没想就钻进桌子下面。“唰”,桌前的帘子被掀开,一张明艳的小脸出现在面前,慕 嘉阳听见今天的第一百零一声叹气,装作刚睡醒的样子道:“哎呀,谁呀?”
“哼!是本宫。你竟敢抄书的时候跑到桌子底下睡觉,要是老头子知道了,非罚你不可。”景阳公主倒是相信慕嘉阳这一套,“快出来吧。下回我让人给你在隔壁弄个小榻,没人的时候你就去那里睡,我派人帮你看着,有情况叫你,你就不用这么辛苦的钻桌子了。”
慕嘉阳心想:我本来就是躲你的,你还派人看着!嘴上赶紧说:“多谢公主,不用啦不用啦。微臣也是一不小心滑下来的,下回找人做个合适的垫子不要再滑下来就是了。嗯,这还没抄完呢,微臣必须得在闵殿下回来前抄完,公主,请恕微臣不能奉陪。”
景阳乐呵呵的坐下来,让人为慕嘉阳端上一碗人参汤,道:“没事,你忙你的,本宫不打扰你!”
如果可能,慕嘉阳选择拿把扫帚把她扫出去,或者挖个洞,自己从地下溜出去。但是,他只是乖乖的端坐在桌案前,以状元之才,继续在那里练字!
景阳根本就不是坐得下的主儿,喝着茶,问道:“最近……江媚语没找你麻烦吧?”
慕嘉阳心想,人家连理都懒得理我,就是你那三哥,麻烦事一桩接一桩的。还有你,最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别在这烦我!嘴上还说:“啊,谈不上。微臣最近也很少见到云麾将军。”
“哼,她都被罚俸了,还敢嚣张!下次要是再惹恼了我,我就要了她的命!”景阳公主气咻咻的说,
慕嘉阳心说:别看你张口闭口要人命,那江媚语是刀尖舔血过来的!你要是真惹毛了她,还不一定谁要谁的命。他可是亲眼见江媚语杀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吓得他一阵阵的发晕,人家还能发足狂奔,知道自己去干啥!
景阳公主又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只见慕嘉阳笔下生风,抄得认认真真,对自己是一点也不待见,觉得有些无聊了。想要他陪自己玩儿吧,看来还有一堆功课没做;就这么走吧,还有点不甘心。琢磨了一下,突然一拍巴掌:“嘉阳,以后本宫跟你们一起读书吧!就这样定了,我去跟父皇说!”
慕嘉阳手下一颤差点点个大黑点子,天要绝他吗?!
第二天,慕嘉阳病了。
真的病倒了,一起床就头晕,根本下不了地!不仅如此,还见不得人,人一多声音一大,他就一副要昏倒的样子。慕家上下一通大乱,伴读的事情自然也就放下来。皇上不仅没有为难,还派了太医来看候。
景阳公主派来问候的人络绎不绝。如果不是江媚语一点声息没有,让景阳公主觉得自己亲往没面子,她还真想到司空府转转,最好能住下不走。
慕家托人转告公主,自己福薄受不起公主的大恩。
景阳公主才不理慕嘉阳怎么想,径直问来人道:“那他也是这么告诉江媚语的吗?”
“是也不是。”
“哦?怎么讲?”
“江家出身不太好,慕家乃是山东大族,家训严谨,非门当户对不可入门。所以,慕嘉阳是万万不敢娶江媚语的。”
“哼,本来就是!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景阳公主不屑一顾,“那――嗯,本宫自会为公子做主。你先回吧。”
“哎呀公主,万万不可呀!你想,将来慕公子还要和江媚语同朝为官,这、这多尴尬啊!慕公子说了,大丈夫清白立世,他不愿意同僚说他是非。所以,只能请公主原谅了。”
“啊?谁敢说我的丈夫!”景阳公主愤愤的说,“我砍了他!”
“公主,我听说慕大人已经亲自入宫请罪了。依老身意思,您还是看皇上的意思吧。”
景阳道:“哼,才不能便宜了江媚语那个贱人!”
月朗星稀,夜空如水。慕嘉阳从床上爬起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在地上打了一通拳。小厮早就备好宵夜,看着公子吃的狼吞虎咽,有点心疼的说:“公子,要不您就从了景阳公主吧。咱不能老这么黑白颠倒啊!时间长了,这没病都得变成有病了!”
“是啊,背四时违天道,这人肯定会生病的。”门被推开,有人不请自入。
开始,慕嘉阳还吓了一跳,等看到来人就变得无所谓了。让小厮出去才说:“我以为你当了将军就会走大门了呢!”
江媚语道:“我是走的门,你们家后花园的钥匙还在我这儿呢!”说着甩了甩手上的钥匙。慕嘉阳看见钥匙,心里莫名的感动了一下,这可是自己当年送给别人的第一样东西,虽然忒贵重了些,而且多少有点被逼的,但是好歹也是有纪念意义,“我以为你早丢了呢!既然这东西你都留着,那为什么游街的时候你都不认识我了呢?”
江媚语道:“钥匙又不会长个长胡子,我怎么完全记得。”看慕嘉阳不屑的撇撇嘴,笑着说,“开始我还真没认出来,你们三个都穿着大红袍,我哪儿知道那个是现在的你,只好捡着中间的问了。不过,你一说话我就认出你了。虽然不是以前的公鸭嗓,可那说话的贱样还是没变!”
慕嘉阳哼了一声,坐在凳子上小口嘬汤喝。江媚语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不会好好喝汤啊!”说着一拍桌案,汤碗平平的飞起,直奔慕嘉阳的嘴巴。
慕嘉阳道:“你这女人,懂什么是斯文么!”手下也是不停,提掌弹指,黏着碗边滴溜溜的转,那碗竟顺着他的力道转着又落回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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