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柔县主盯着他左右看看,问道:“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碰见过你?怎么这般熟悉?”方中群干笑一声道:“下官哪里有这福份识得县主,要搭讪也换点词嘛。”后面那句话说得含含糊糊,昭柔县主听不清楚,又问道:“什么?”方中群连忙道:“下官是说自然不曾见过县主。”
昭柔县主不肯罢休,问小冬道:“小冬,你可见过这个人?”小冬慢慢儿走上来定睛看了道:“奴婢也未曾见过此人。”昭柔县主道:“这便怪了,我总觉得这人我颇是熟悉,应就在这几日见过,喂,你站直了转个身我再看看。”
方中群心里老大不快,觉得昭柔县主对自己这般呼来喝去,委实有些过分。不过他此时也不敢违逆昭柔县主的命令,只得站直了原地转上一圈。他刚转回来,昭柔县主忽然惊呼一声道:“原来是你这个贼人!”
方中群这一惊非同小可,看昭柔县主满脸通红,显是气得不轻,但他实在是一头雾水,浑不知道自己在桂林的这几日又哪里得罪了这宗室贵胄。方中群忙拜道:“下官鲁钝,实不知哪里冒犯了县主,请县主赐教才是!”
昭柔县主刚要开口责骂,又觉得此事羞煞旁人,她一个女儿家,哪里敢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只得骂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芝麻绿豆官,你难道忘记了南宁城内胁我侍女一事?”
方中群闻言差点晕倒当场,当日和岑随不明不白地闹了一场,均觉此事好没来由,回田州后不久就抛诸脑后,哪里还记得起来,没想到今日这个昭柔县主居然便是那轿子里的人。抬头仔细一看,昭柔县主身旁的侍女白净的鹅蛋脸,弯弯的细眉,小巧的鼻梁,不是那个被自己挟持的侍女还是谁。方中群支支吾吾了半天,答不上话来。
昭柔县主见他神情尴尬,知他忆起前事,冷笑一声道:“当日被你们逃掉,我命南宁知府大索三日,也寻不到你们踪迹,没料到你们竟然是田州治下官吏,如若不是前几日在陈方伯府上小夏指认出来,当真再寻不着你们了,正是你因有此报!”说道此处,她“咦”了一声,面上露出些怪异神色道:“叔叔说已命人好生收拾了你,还让我今日来看你的狼狈,莫非是骗我不成?”
方中群听到这里也是恍然大悟,可怜的岑大寿估计是背了自己的黑锅,多半是王府中人见是从驿站出来光鲜打扮的年轻人,误以为是自己,拉了过去就是一顿痛打,倒不是和岑家有什么仇怨了。他脑子本来灵活,这一想,几日来心中的疑惑全明白了,必是这个昭柔县主在布政司府邸内见了自己,便央求辅国将军朱任晟给她出气,难怪辅国将军给自己的脸色如此难看,还无缘无故地邀请自己前来王府相叙。只是方中群不明白为什么朱任晟要做得这般隐蔽,他堂堂郡王之子,皇室宗亲,收拾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方中群却不知道这朱任晟为人倒还不错,平日素有忠厚体民的名声,虽然是受了侄女的拜托,也不欲做得太绝,调些人手痛打方中群一顿,想来也已足够,只是岑大寿白白挨了顿打,倒没人料得到。
念到此处,方中群打定主意无论如何,绝不把这事情告诉岑大寿,否则他说不得要来找找自己的麻烦。正想着,脸上露出些苦笑道:“其实辅国将军倒是不曾骗你。”昭柔县主见他脸上笑容,以为他小看了自己,更是有气,怒道:“你且等着,我去跟爹爹说了,下你到大牢里,再吃几顿板子,管教你再不能这般放肆!”
方中群打定主意,一见不妙,立即就跑,谅两个女孩子也拦不住,大不了躲回田州,山高皇帝远,她也为难不到。正四下打量,就见一人远远自月牙池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叫:“方公子,方公子!”
那人跑到近前,方中群一看,正是领他们入府的太监。他跑到近前,见昭柔县主在此,连忙拜得一拜,口称:“见过县主”旋即对方中群说:“方公子,长子殿下与辅国将军正命人到处找你呢,你还不快去!”方中群如奉纶音,满口应到:“就去就去!”也对昭柔县主揖一揖道:“长子殿下传唤下官,下官不敢有违,请县主恕罪。”说罢扯那太监小跑着奔绿竹轩而去。
小冬见方中群跑了,不禁有些奇怪道:“县主,你就这般放他走了?”昭柔县主冷笑一声道:“放他走?他做得好梦,不好好整治一下他,哪里消得了我心头怒气!”然后神秘一笑道:“小冬,这又要委屈委屈你了。”小冬登时花容失色,道:“难道县主又要奴婢……?”昭柔县主道:“不错,非得实实在在栽他个大大的罪名不可!”小冬苦笑道:“县主真是要奴婢嫁不得人了。”昭柔县主笑道:“这有何难,你看我叔叔年少英俊,宽厚仁爱,不如我把你送给他,让他直接收了你入房,不就遂了你一番心愿?”小冬闻言,两朵红云飞到脸上,羞不可抑道:“县主又拿奴婢来取笑!”昭柔县主道:“哦?难道我误会了,你喜欢的是我那个表哥,那也成啊,我明日就把你送过去,想他必然喜出望外,牙都要笑掉几颗。”小冬听了,只是拿手去捶她,两人调笑一阵,也沿着月牙池向绿竹轩走去。
方中群一路大呼好险,回到绿竹轩内,见着已然坐了二三十人,靖江王长子朱任昌坐了主位,那辅国将军朱任晟坐在左首第一位,右首第一位却是坐了个矮胖老者,正是那广西左布政使陈尧升。朱任昌见他进来,笑道:“存之来得倒巧,我们正说起你,没想到存之于“道”一字上颇有见地外,这军功民生,也都是面面不失,存之这般年轻,将来成就必然不可限量。”陈尧升道:“唔,存之以不及弱冠之年立得下这许多功绩,老夫已上奏朝廷,荐为田州判官,还望存之今后常以黎民为念,勤政忠君才好。”方中群心下又惊又喜,急忙拜谢。陈尧升道:“无须谢我,向朝廷举荐贤良,乃是老夫的本分,存之soudu.org年少得志,今后仍不可骄功自矜,方不失了对你的爱惜。_4460.htm”方中群道:“这是自然,这点小小成就,何入得方伯法眼,下官必不负方伯所托。”朱任昌道:“方伯说这许多,还是先让存之坐下喝些酒水再谈罢。”挥手让方中群去自己座席上坐下。
甫一坐定,岑大寿就将顶个熊猫眼的脸凑到近前,低声问道:“你倒是掉下去不成,去这么久?”方中群擦擦额头的汗水,也低声道:“别说了,莫名其妙惹些事情出来,我还烦恼得很哩。”岑大寿好事,听方中群这么说,连忙将椅子向后靠靠,问道:“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方中群便一五一十和他说了,只是略去了辅国将军朱任晟找自己麻烦一节。岑大寿听得眉飞色舞,道:“大哥,所谓不是冤家不聚首,看来这昭柔县主与你深有机缘,多半是看中你生得白净,打算擒你去做个面首,不想被你逃掉,自是因爱生恨,大哥你不如便从了她,少了后头许多麻烦。”方中群也不作声,自面前案几下头狠狠一脚踹过去,踹到岑大寿的脚胫上。岑大寿吃痛,又不敢大声嚷嚷,面色扭曲,咬牙道:“大哥你便是杀人灭口,也不该是我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