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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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的路上,马车内气氛很是微妙,我压制住脑海中今日胤禛残留给我的温暖,努力使自己什么都不在乎。胤禛一反来时的态度,微微皱眉闭目,我心中仍旧忍不住点点失落。手中依然捧着来时精致的暖炉,憋闷的气氛中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感觉马车一颠,方觉已是到了贝勒府大门前。胤禛并未理会我,径自下了车去,我心中有些愤愤,如此,我的利用价值将尽了么?!气愤之余突然萌生使使小性子的心态,故意停留在车中。半响过去,车帘掀开,窃喜胤禛来让我下车,不料居然是高毋庸。他小心地道:“钱格格,您该下车了。”

    我就像吃了烊儿的葡萄皮儿,瞬间软趴趴的,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自以为是地昏了头吗?给点阳光就灿烂,难道真地以为胤禛有那么一点在乎自己吗?

    看着高毋庸一脸不解的样儿,只得讪讪的爬下车去。却见胤禛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恨自己难道还不死心吗,偏得人家每一次将你从高处狠摔下来才知道有多疼?

    其实我还是有些忐忑,胤禛今后会不会像前一阵那样每日来我的院子。让我恨不得骂自己的是,果然,自那日后,胤禛便没踏入我的院子。回恢复冷清的院子里,少了平日日落前的等待之意,心中微妙地变化着,思虑着,感受着他残留下的温暖。不得不千百次地骂自己傻,明知是万丈深渊还情愿感受那一纵身的雀跃,陷得如此之深,并不是我曾以为的感觉和命中注定。喜欢,爱,一切顺理成章,是我自己一步步引诱自己向前,怨不得任何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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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地已经记不得是来清朝的几个年头了,当妙妙和诗诗欣喜地张罗着过年应备的物件儿时,我方恍然,日子的确过得很快,那种快中的慢慢煎熬,让我分不清究竟是思念的漫长,还是一回首间的迅驰。我一直再没有勇气走出院子接近胤禛,他该是更不会再有闲心记起我的吧。

    院子里的梅花竟是开得盛即,朵朵饱满,色泽圆润,今年的冬也是出奇的冷,我没像往常那么留恋,却等待春,等待得第一次那么急迫。

    康熙四十五年的春节刚过,冷气却反而与日俱增,我突然决定回凌柱府看看,这段时间的寂寥,让我甚是怀念阿玛,额娘。远在三百年后的爸爸妈妈,我心中满是亏欠和惦念,我有些后悔当年为何我会那么的自私,只考虑自己想要的,却抛却那些成为习惯的爱。可毕竟我已经无法弥补了,只有将这份爱用在我此时能够拥有的人身上。

    起个大早,叫上妙妙诗诗准备回凌柱府。本想躲过府中的人,不料,刚出院子上了西面的长廊,便见了胤禛与一青白色长衫,狐领雕绸披风的男子踱步而行。窄窄的长廊之中,果然被他二人瞧见。

    胤禛显然也看见我,步子没停走了过来。我早已呆愣在那里,不知道是进是退。直到胤禛与那男子停在我面前的时候方反应过来,立马请安道:“爷吉祥。”不知他身边的究竟是谁,不敢贸然张口。

    胤禛微微点头,清淡地对身边的人说道:“八弟,四哥就不送了。”原来是八阿哥,两人一寒一暖,对比甚是明显。本想蹲下再行个礼,禁不住好奇得多看了几眼,这八阿哥也并非很多小说中写到的怎样玉树临风。即使微笑是始终挂在脸上的,只是微笑下有种莫名的情绪,不似矫情,竟一时间叫人移不开眼。八阿哥显然发现我注视的眼神,带着丝疑惑看向我。

    我这才回过神,看见胤禛冷峻的面庞,心里一颤,马上闪身让开路。待八阿哥走远,胤禛方转身扫了眼我身后的妙妙和诗诗,接着看向我。每次只要被他盯着就有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咽了口吐泯,不知觉道:“奴婢想回凌柱府看看阿玛和额娘,所以……”

    胤禛始终夹眉思索着什么,虽是看向我,却不知是不是听到我说的话。过了半响,方点下头道:“去吧。”

    我有点不可思议他的“恩准”。赶忙拉着妙妙和诗诗绕过他的身侧小跑过去,却与迎面来的高毋庸撞了个仰怀,着急忙慌地说了句“对不起”就又奔了起来。待出得府门才感觉似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般。转念一想,我有什么好怕的。履了履不停喘着的气,摇摇头,乘辆马车向凌柱府的方向驶去。

    待我踏入凌柱府,竟无一人来迎接。心中诧异,满院子并没有我和姐姐走之前那么干净利索,像是好久都没有人归拢一样。快步走向阿玛和额娘的寝房,正好见姨娘推门出来,手中端着一个小盅,眼圈红肿,面色憔悴,抬眼见是我明显一愣。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来不及询问,冲进屋去。虽是一瞬间,脑海中却仿佛千种猜测浮现,心没来由地慌张。

    推门入眼的,是额娘守在床榻旁偷摸着眼泪,神态不比姨娘好到哪去,看见我居然没什么反应。

    我猛奔到榻前,映入眼帘的是已经有些瘦得脱了像的阿玛。在我印象中的阿玛一直是健硕的,此时眼前眼窝深陷,皮肤蜡黄,不停咳血的人,竟让我不敢相信就是那个在我和姐姐选秀前还健康的阿玛!心中一痛,第一件想到的,居然是怪自己一直没回来探望过,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阿玛似感觉到什么,缓缓张开眼睛,有些浑浊的眼仁盯着我半天,似乎也没看清我是谁。额娘见阿玛醒来,终于有所反应,将身子移到前面。勉励扯出一丝微笑:“凌柱,钱儿回来了。”

    阿玛终于有所感觉,看向我的眼神恢复了丝清明,干涸的嘴角勉强挤出几个字:“钱儿,十四阿哥……对你好不好……阿玛不能照顾你……别让你额娘担心……”

    神智不是很清晰的阿玛也许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额娘听到此却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我更是哽咽着道:“阿玛不用担心,钱儿一切都好,十四阿哥很疼钱儿,钱儿很好,很好。”

    阿玛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嘴角溢出一丝微笑,又闭上了眼睛。额娘憔悴地为阿玛掖好被角,来不及擦干眼泪。

    心神不宁地离开凌柱府,额娘坚持我离开,其实我害怕,也不敢继续留在凌柱府中。姨娘声泪俱下地告诉我阿玛的病情,从刚开始的胸闷气短,咳血,迅速消瘦,到如今的不能行动,神智昏迷,已有半年时间。寻遍京中名医,倾尽自盛京带来的家财,却始终没见好转。如今听说自直隶而来一名医,专门对这种病症有所研究,只是出诊费着实很高,家中已是没有能力求医了。

    我心中一酸,家中竟是到这般田地,问妙妙我平日里的积蓄,竟是没什么余缝。阿玛虽是小官,却也是朝廷臣子,居然重病之际得不到朝廷的补给。钱!到了清朝后,我第一次正视它对我的重要性!为了阿玛,为了额娘的心,我又怎能安然不顾?

    不知觉间,竟是走到了西直门内大街的“先问酒楼”。摇头苦笑,前日事,仿佛可笑的呻吟,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竟是抑郁到以为天塌地陷。多么可笑可悲,在至亲面前究竟有多少的无所谓,现如今,若是能换得阿玛的健康,让我失去那可笑的爱情又能有什么关系?!

    抬头间,靠窗处老地方,竟是坐的十四,一气频繁仰头举杯。这些个阿哥,与皇位相比,多少骨肉亲情刻意用来漠视,此时此刻,竟是忍不住真心的怜悯鄙视他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