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具坊的生产运转逐步流畅,这个时候抽调工匠必然会降低弹子锁的产量,对近期收益造成负面影响。
不过李彦更明白轴承优化所含的价值,与滑动轴承相比,滚动轴承所受的摩擦力更小,仅仅是将现有的滑动轴承换成滚动轴承,就可以将马车、纺车的运转效率提升一大截。
何况有了滚动轴承,便能制成锯床与圆棒机,乃至其它车床,这几乎是划时代的,将会使生产力得到根本性的提升。
因而李彦几乎是不计成本与收益地调动手中资源,投入轴承与木工车床的开发,甚至抽调锁具坊技术最好的徐洪、以及标准坊的刘铁锁。
“你们看一下,图纸上的这种轴承,能不能做出来?”李彦将绘制出来的图纸分发给几位工匠。
图纸上的轴承看上去很简单,大体包括三个部件,内圈、外圈及滚珠。
“这个是轴承?”徐洪与刘铁锁都是经验丰富的工匠,都曾打造过铁质或铜质的轴承,但对纸上的这个图案却有些陌生。
但这种惊讶只是片刻的工夫,他们很快明白这个图所代表的意思,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妙!”
徐洪拿手拍着大腿:“在内外圈安装滚柱,转动时滚柱滚动,所受阻力当大为减少,妙!”
不是每个人都明白滚动代替滑动的意义,李彦拿了一枚弹子锁的圆柱形弹子,向其他人解释:“如果是一块木板放在地上拖行,要费很大的力气,但做成车轮滚动时就不要用什么力气;而这个内外圈,便相当于弯曲起来的道路,滚珠就是车轮。”
李彦更关心的是这样的轴承能不能做出来,滚动轴承的结构并不复杂,但对工件的机械性能,以及加工精度都有很高的要求。
“这个球……”徐洪迟疑地看了刘铁锁一眼:“做是能做,但要做到这个精度……”
“能做,要花工夫,”刘铁锁截去刘铁锁的话头,瓮声说道。
“那就好,”李彦欣喜地拍了一下手,车床与其它东西不同,就算是耗费更多的时间,一旦做出来,却能够极大提高制造效率,还是值得投入的。
不过,李彦还是追问了一句:“如果是这种规格的轴承,十二个滚珠,需要多长时间?”
“给我半个月,”刘铁锁大声说道,看上去有些迫切:“最多一个月!”
“一个月?”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李彦还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他又看了看徐洪,后者显然缺乏更多的信心。
十二个滚珠的曲径,误差必须控制到一厘,甚至五分之一厘以下,以纯手工制作,稍有失误必须从头再来,一个月的时间确实不算多。
李彦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并制订了三套方案,以刘铁锁主导的滚珠轴承、徐洪主导的滚柱轴承,以及李大为主导的木质滑动轴承,并让他们组成一个专门的“作”——轴承作。
与滚珠轴承相比,滚柱轴承内外圈之间镶嵌同样规格的圆柱体,形态与弹子锁的弹子相似,但对材质、精度的要求更高。
轴承虽然是李彦车床计划中的关键,但是要造出一台车床,哪怕是最简单的木工锯床,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更多,李彦发现他手下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为了摆脱人手欠缺的困境,李彦打算招募更多工匠,并着手培养理想中的新式人才,开办专业学堂,招收不同年龄段的幼童、少年入学,学习数学、制图以及机械等知识。
他将石柱子、郑书、包有才等人叫到一起:“从今天开始,柱子不仅负责宅院建造,还要将工场这一块的事情管起来,并筹备专业学堂。”
石柱子在宅院建造的过程中,表现出很强的协调组织能力,李彦看在眼中,非常满意,决定给他加些担子。
石柱子也明白李彦的意思,这意味他将拥有更多权力,并可发挥更大作用,心中感激,起身深深一礼:“柱子定不负东家所托。”
李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回去:“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石柱子心中一热,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坐下。
工场目前下设制造弹子锁的锁具坊、尺具的精作坊、刚成立的木工坊,以及轴承作,除制造与实验,李彦还从中挑选部分既懂手艺也识字的工匠,观察整理各道工序的加工方法,并搜集相关资料。
李彦将这些人组成一个专门的“技术科”,要求石柱子通过这个科,管理工场的生产活动,并将各种技术资料系统化、规范化。
新办的学堂被命名为“技校”,学员通过学习技术资料和操作实践,快速培养成为合格的工场工匠,或者进一步学习计算、几何、制图、机械等科目,成为技术员。
“具体的要求,以及一些做法,已经写在这里,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等会提出来,”李彦将几张写得满满的纸递给了石柱子。
石柱子恭敬地接过那几页纸,眉头微微皱了皱,虽然已经见过许多次,他对这种奇怪的书写方式依然不适,那些奇怪的符号也就算了,分开句读,确实便于阅读,只是这个横排……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李彦没有顾及石柱子的想法,转过头继续安排包有才的工作:“庄园,包括田庄和工场的对外事务依然由你负责,近期有两件事比较重要,一是招募工匠,越多越好,不管是什么手艺的,皆可列入考察,包括识字的;二是招收技校学生,以李家家丁、长工、工匠的子女或亲属优先。”
包有才也是起身行礼:“少爷放心,有才一定将事情办好。”
李彦点了点头,也知道包有才那点和石柱子争宠的小心思,不过自从闻香教事件以后,两人的关系倒是融洽了许多,这种竞争也显得更加友好和良性。
“银钱方面,还是郑书打理,”李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郑书:“账上的银子,应该还够用吧?”
“这些日子,账上进款包括向夏熙的借款二百两、天津窃案的赏银二百五十两,日前闻香楼支付番薯、包谷的货款及韭黄种法的预订款一百六十两,总计六百一十两!”郑书扳起手指,一一道来。
加上最早用黄金菜从闻香楼换来的一百二十两,李彦前后收入七百多两银子,建造宅院、招募家丁、长工用去一些,账上还有四百多两,应付眼下的需要绰绰有余。
制造弹子锁的投入不小,但因为锁具坊是属于锦衣卫,材料、人员都是调拨,并不需要李彦太多投入。
不过在郑书看来,这种状况并不正常:“家丁三十人、长工三十五人、作坊雇工二十七人、刑徒三十三人、各类短工七十八人,每天支付工钱及吃食的花费,为纹银八两左右……”
“要继续招募工匠,并兴办技校,所需花费会更大,而当前日常的稳定收入为零,可以预期的也仅为田庄待收的韭黄、菘菜,数量很少。”
郑书的意思很明显,虽然账面上银子不少,但每天都有支出,却看不到收入,如此坐吃山空,显然不行,总不能一直指望李彦投机取巧。
而且四百多两余银,还要扣除二百两的债务,并不宽裕。
“再过几日,等到弹子锁开卖,便有流水和收益了,”李彦笑着摆了摆手,看到崔石头在门外求见,便让他进来,却是刚刚送到的京城来信。
“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李彦扬了扬手上的信,打开后刚看了两眼,突然怒叱一声:“荒唐。”58xs8.com